第四十五章 规规又矩矩（三）

　　心知自己是勉强过关，她自个儿和两个丫鬟听到两位嬷嬷让她过关了，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气松得太明显了，又都是赶忙不好意思地冲着二位嬷嬷笑笑。

　　二位嬷嬷看她们如此，也具是冲着她们一笑，心里头都同情道：这丫头这么胖，能做到如此，也是不容易了。

　　这头陈娇儿终归是看出了二位嬷嬷对她陈珍儿格外上心。昨儿她问过四皇子。爷说了，容嬷嬷好说，严嬷嬷平日里便不苟言笑，表情看着严肃了些，倒也不是那么不好相与的，叫她不用忧心，做好了自己的便好。她怎么却看着严嬷嬷也直冲着陈珍儿笑，哪里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脸样子。明明陈珍儿这规矩学得马马虎虎，怎的反倒是讨了二位嬷嬷喜欢？陈娇儿心里有些吃味，但也不好表现在面上来，只盼着她陈珍儿再多出些洋相，看二位嬷嬷还能包容她到什么时候。。

　　这入座的规矩学完了，总算可以举筷。眼看着汤粥那热乎气都不见了，她也是有些心急的。有些后悔，早知道事前先吃过。但眼下也只能眼巴巴地瞅着眼前的饭菜，眼里头啊是亟不可待。她没留意到，这又是惹得二位嬷嬷眼里头带了笑意，也都想让她尽快把早饭吃到嘴里。

　　事前她想到了，吩咐着是多备了两幅碗筷。但容嬷嬷没有入座，依然是严嬷嬷一人入座示范。

　　这时候严嬷嬷却是看了看另外只多出的一副碗筷，道：“这碗可以撤了，还缺一副筷子。”

　　这是在她屋里头，梨子和梅子听了对看一眼，梅子便立即跑着去了。

　　容嬷嬷道：“围座席上，取菜不可起身，远了便取不到，但也没有委屈了自个儿不吃的道理。此外，女儿家衣袖比男儿更宽些，就是取近处的菜也多有不便。所以便由丫鬟伺候着代为取菜。却又不可以说，只能靠着眼神示意。这就主要考的是丫鬟的眼力见了。一时半会儿你们可能还学不尽会，今日便先试试。若是夹错了菜，二位主子不妨也可出声指正。”

　　她立即回想到，其实前几日的婚宴上便是如此。当时她们一桌上圣上、皇后、大将军、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及其正妃夫人，以及她们三个主角，共十二人围坐一张顶大的圆桌，后面就站了六个丫鬟伺候着。期间这六个丫鬟便是时不时代自己伺候的主子取远处的菜，也没见谁开口吩咐了。每次取的量也够吃上三五口，倒也不用不停地忙活。尤其是皇后那边，全程都不曾自己取菜，无论远近。只是当时她不懂这个规矩，在她身后伺候的又不是梨子或梅子，更是有陈娇儿本身一开始就主动站着伺候，期间四皇子和陈娇儿一面紧着给她添酒，倒也知道帮她夹几口菜吃。加上她自己不挑食，只夹眼前的菜也够得到，没用上身后的丫鬟罢了。

　　再仔细想想，其实在将军府里头次数不多的几次全员聚餐，都要大将军爹爹在府里的时候才会张罗，可惜大将军爹爹很少在府里头，也有丫鬟帮过这个手。但都是主子开口要求，丫鬟才会帮着取远处的菜，近处就自己夹取便好。而且好像将军府里头厨房丫鬟在布菜的时候就会把各位主子偏爱的菜放到合适的位置上便于主子夹取，也极少有人还想去夹远处的菜了。将军府里头规矩还是没有宫里头的严。但想来也是那宫里头的围坐席可能场面更要大得多。

　　等梅子回来，这多出的两幅筷子，严嬷嬷便叫梨子和柳儿拿着。

　　容嬷嬷道：“请二位主子开始用膳。”

　　二位嬷嬷没有多说那些食不言寝不语，口中有菜不可说话，喝汤水不可发声，筷子上每一口都不可留屑等话。这些她和陈娇儿本身也都是做得挺好。

　　这次柳儿却不如梨子做得好。其实不怪柳儿比梨子没眼力见。很明显柳儿和梨子都不曾在餐桌上伺候过。但梨子跟她一起吃饭的次数多啊，总也清楚她最爱吃什么。这会儿都不用等她眼色，梨子只要不断地帮她布菜，她便都吃得欢喜。

　　那头陈娇儿却明显只是忍着不愿意明说柳儿夹错了菜。只是那眼里头越来越不耐烦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柳儿好几眼。却是惹得柳儿心中害怕，更是看不出陈娇儿示意想要她夹的是哪道菜。柳儿到最后夹菜的手都颤抖了起来，结果，“啪嗒”，一根豆芽菜落到了桌面上，恍惚中好像还发出了挺大的声响。

　　容嬷嬷和严嬷嬷是好心想让她们先吃上几口垫垫肚子，忍了一会儿，此时也是再看不下去了。

　　现在看起来两位嬷嬷是主要锻炼她和陈娇儿手下的丫鬟学着在饭桌上伺候，其实主要还是为她们两个日后有机会参加宫中的围坐席大宴做准备。到时候还会要她们自己带丫鬟进宫伺候了？宫中的丫鬟自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只要她们会使那个眼色，保管宫里头的丫鬟不会夹错菜。

　　可是呢，瞅瞅她俩。一个是跟自个儿的丫鬟太有默契，只顾低头吃饭，一个眼色都不用使。一个呢，是跟自个儿的丫鬟毫无默契可言，使了那么多眼色，偏偏只有埋怨的眼色让丫鬟看懂了，而且今儿事先言明了可以开口说，还要忍着不说，只顾着用眼神埋怨丫鬟。看把那丫鬟吓得，菜都夹掉了，这若当真是在宫中大宴上，打这犯错的丫鬟二十板子都算少的，直接拖出去砍了脑袋都有可能。怪那丫鬟吗？总也不能怪主子吓得那丫鬟手抖啊。容嬷嬷和严嬷嬷瞅着啊，不由得都心疼起了柳儿。

　　“停！”严嬷嬷脸一板，当真威严尽显，唬得四人顿时停止了动作。她口中刚含了一口粥都不敢咀嚼了。

　　严嬷嬷和容嬷嬷二话不说，夺过了梨子和柳儿手中的筷子亲自站到了她和陈娇儿身侧。

　　“请二位主子继续用膳。”只见严嬷嬷和容嬷嬷的脸上是无比和善的笑容。

　　她却觉着心下一慌，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结果那口粥没嚼呢就被她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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