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 愿为将军效死!
狂沙乱舞,凛风呼啸。
浩瀚的戈壁平原之上,黑甲如山,兵戈肃穆,马蹄轻踏,朔风之中,将士战袍舞动,掀起一片血色浪潮,似是在寓意着这支大军的宿命。
踏踏踏……
在这肃穆之间,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亦是随着朔风传入不少将士耳中。
只见一袭血袍策马而来,最终勒马而立,其冷峻面庞,对任何一个在场将士而言,皆不陌生。
纵使在场的有不少宣府边军将士,但,如今之宣府大军,皆为当初勇卫营骨干将士扩编而成,如今虽身份变化,但,却如离家游子一般,如今再见这位给予他们一切的将军,心情更是激荡!
李修出现,虽未言语丝毫,这浩瀚平原之上,一股源自共情之间的激荡,亦是骤然出现。
“此战,本将要马踏草原,再现百年未有之辉煌,尔等,可有信心否?”
“将军问,马踏草原,再现百年未有之辉煌,尔等,可有信心否!”
立刻,便有传令将士高呼,声音源源不绝,直至清晰传至每一个将士耳中。
“愿为将军效死!”
刀锋横举,将士激昂,近乎整齐划一的高呼,随着一张张神态激荡的面孔,响彻了云霄,亦是冲散了这漫天黄沙!
环视这满目激昂,李修亦是心潮澎湃,这份沉甸甸的权势,虽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但,就如眼前这金戈铁马一样,亦是让人无比的沉醉!
“此战!必胜!”
沉寂片刻,李修亦是缓缓吐出了这四个字。
“将军威武,大明万胜!”
“将军威武,大明万胜!”
“将军威武,大明万胜!”
震耳欲聋的呼喝声,在这狂风呼啸的戈壁滩,经久不息。
远处那叩边蒙古各部的斥候游骑,在这巍峨军威面前,亦是脸色煞白,暗自庆幸着自家首领脑子还算是正常。
知道这凶名赫赫的镇北侯来了,要赶紧开溜,不然的话,让他们与这等铁骑为敌作战,那着实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噩梦!
时隔百余年,这个已然腐朽的帝国,却是再一次的向草原张开了獠牙!
究竟会是帝国最后的辉煌,还是辉煌的开始,谁也不知道,就连如今即将铸就这段辉煌的李修,亦是不确定。
当然,若是以前,他定是无比之肯定,可现如今,经历了太多的身不由己,李修,亦是不确定了。
只不过肯定的是,大军北去,亦是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在乾清宫,朱由检拖着病躯,在周皇后的搀扶下,眺望北方,神色之间,亦满是期盼。
事至如今,一切,也都不可能改变了,他选择了相信,就只能彻底坚持下去。
“父皇,你在看什么啊?”
小太子迷茫的张望两眼,咬了咬手指头,奶声奶气的问道。
“在看你李叔。”
“李叔?在哪里啊……没看见啊?”
朱由检摸了摸小太子的脑袋,缓缓蹲下身,注视着小太子疑惑的小眼神,笑道:“你李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打那些很坏很坏的人。”
“李叔最厉害了,能飞……能飞那么高……”
“那些坏人,肯定打不过李叔的……”
小太子抬了抬手,有模有样的比划着。
“哈哈哈哈……”
小太子这可爱模样,亦是顿时逗笑了朱由检。
“春哥儿说的没错,那些坏人,肯定打不过你李叔!”
“等这次你李叔回来,就让李叔教春哥儿你那飞得很高的武功好不好?”
“好,小宝要学飞得很高……很高的武功……”
“嗯,飞得很高,春哥儿也要站得很高……”
朱由检轻抚着小太子的脸庞,宠溺的说着,短短几句话,却是饱含着太多太多的期盼与不舍。
“陛下,回殿里吧,药房的药,熬好了。”
皇后替朱由检整了整身上披的狐裘,尽管烈日炎炎,朱由检的身躯,却是如一块寒冰,冰冷刺骨,死气沉沉。
“好。”
朱由检笑着捏了捏小太子柔嫩的脸颊:“走,春哥儿,跟父皇回殿里,再陪父皇说说话……”
……
在辽东,此刻的袁崇焕,亦是孤零零的立于宁远城头,望着那遥远的北方,尽管只有一条天际线映入视野,但他却仿佛看到了那出征的浩荡铁骑,那无尽的战旗招展,那无数闪烁的寒锋。
蓦然间,他心中,却是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羡慕。
那一切,皆是他一生的志向!
若没有这志向,他也不会放下舒适的牧民之官不做,千里迢迢,跑来这辽东,在这苦寒之地扎根,混迹在这无数士大夫不屑的军伍之间。
可,人生无常,他,却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
他现在哪里还是大明辽东督师!
说是通敌卖国的贼子还差不多!
他羡慕李修,却又无比之同情……与悲哀!
可,他也知道,他既没有那般际遇,更没有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魄力。
镇北侯的路,又何止是虎山行,万劫不复都难以形容!
天子自被刺杀以后,就抱恙已久,谁都看得出来,天子的身体,或许已在旦夕之间了。
一旦天子有恙,那位镇北侯,将何去何从?如何面对这天下的反噬?
有时仅仅稍稍换位一想,袁崇焕心中就不禁涌出了无尽的绝望!
忠臣也好,逆臣也罢!
皆只会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天下皆敌!
这会是何等的万劫不复!
可……他袁崇焕又怎么会看不出,直至现如今,这位镇北侯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明,皆是想改变大明,中兴大明!
但,放眼天下,又有几人会理解与支持他!
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种种思虑流转,袁崇焕却是突然嗤笑一声,这狗屁的世道,确实无比的操蛋!
他立志平定辽东,如今却已和鞑子同流合污。,堕入了无边深渊。
那镇北侯,志向明显更加宏伟,但,纵使如今,都已是置身于火药桶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炸得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操蛋的世道,就没给他们这些要做实事的人一丝一毫的出路!
思绪至此,袁崇焕心中,却是骤然好受了许多。
他要看着,好好的看着那镇北侯,是如何和他一样,慢慢的堕入无边深渊!
此刻,连袁崇焕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此时此刻的心理状态,似乎是在寻找一点慰藉!来平复他那时刻自责的心灵!
……
在东江镇,皮岛。
毛文龙此刻却是注视着辽镇的方向,准确的说,是眺望着宁远城的方向!
东江镇成立起势的过程,就是一曲与辽镇明争暗斗的大戏,与辽镇斗了这么久,与袁崇焕斗了那么久,毛文龙,自然很是清楚,整个辽镇是个怎样的尿性。
毕竟,同为边镇,同样对敌后金,很多东西,都是具备相通性的。
正如辽镇经常出现的走私,他也在做,而且做得远比辽镇要肆意,毕竟,他东江镇可比不得辽镇的家大业大,在朝廷加大供养前,他东江镇这一大摊子,可全靠他撑着。
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也难以弄到什么饷银物资。
唯一庆幸的是,自天子登基后,朝廷给予的支持,明显多了许多,粮草饷银军械,是一批接着一批的送,近来这几次,甚至辽镇都没他东江的多。
这倒是让他终于体会了一把以前他羡慕至极的辽镇待遇,甚至,这日子,比辽镇还舒坦一些。
可当他正准备好好跟着斗了许多年的老对手好好炫耀一下时,竟发现,他这老对手,在朝廷明显减少了支持的情况下,小日子,竟还过得有声有色,甚至还比以前都要舒坦。
多年与辽镇明争暗斗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毫无疑问,绝对有猫腻存在。对拿捏对手小辫子这种事,他自然是无比之乐意!
他也知道,如今天子对自己这东江镇如此之支持,用意为何。
如此好吃好喝供着他,不过是平衡一下辽东局势,让辽东不至于辽镇一家独大。
而这,本就是他一直为之努力的事情,不然的话,他一撒手不管,东江镇,早就散了,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故而,无论是于公于私,他自然都乐意至极!
“太顺了,不应该的……”
毛文龙喃喃自语着。
一个猜测已经在脑海里浮现,毛文龙却是有些不太确定。
如果真是那样,那辽镇那帮人,胆子可就真的太大了!
现在的朝廷,可不同以往!
真要被朝廷发现了,以现在这位天子的秉性,那可绝不会善罢甘休!
搞不好,那就是一场震荡天下的风暴!
“这下,可玩得有点大啊……”
毛文龙有些咂舌,通敌这种事,他当初虽然也想过,但自朝廷加大供养之后,这个念头,便被他丢在了脑后。
能光明正大做人,又何必去当狗!
更何况,鞑子不善水性,很多时候,可是拿他没办法!
只不过,若真的是这把柄的话,他纵使拿捏住了,也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他要顾忌的东西,也有不少,随心所欲,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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