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现实第43章 第章
其余两人都没有说话, 小孩吓得打了一个哭嗝。妇人赶忙捂住他的眼睛,三人对视几秒钟,都知道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周遭的雾气愈发浓重。
黑客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包, 又坐到了桌边。桌上全是马老板的血迹, 他脱下外套擦掉这些血迹,将书包里的电脑拿出来, 说“你们现在, 赶紧去换衣服。五分钟内换掉脏衣服, 再随便喷点什么,花露水或者香水, 把血味盖掉。”
妇人颤抖问“干、干嘛?”
黑客白打开电脑, 说“我黑掉火车的行程信息, 把你们后天归乡的票改成今天。”说着,他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跃了几下, 盯着屏幕继续说“最近的一程火车是今天傍晚六点半, 在梁湖湾站上车。换好衣服后坐着叔叔的卡车过去,能赶得上发车。”
客厅里所有人都没有动, 像是已经被吓傻了。黑客白眉头一皱, 猛地提高音量斥道“还不快去!”
夫妻两人才骤然间回神,仓促着急跑到房间里, 飞速换掉染血的衣物。还不到五分钟, 妇人两分钟内就换好了衣服, 拎着个包随便往里面揣了点换洗的衣物之后, 她重新来到客厅, 满脸忧虑问“那你呢?”
黑客白正在攻击联盟的火车信息网络, 头也不抬问“我什么。”
“你怎么办啊!”
妇人更焦急, 说“我们跑回了老家,那你怎么办?你要留在白河城吗?”
黑客白说“我不能留下。马老板不知道打给了谁,总之那些人现在知道我在白河城了。他们为了找我,一定会把白河城翻个底朝天。”
妇人愣愣坐到了桌边,垂下头痛苦说“是我们连累了你。”
黑客白抿唇,没说话。
妇人说“如果不是我们,马老板就不会发现你也在白河城了。你是为了躲避高利贷吧?你欠了他们多少钱?”
“……”
黑客白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复杂。这件事说实话,不仅不能怪这夫妻两人,反过来还得怪他,怪他初二的时候过于张扬,才惹下了这种麻烦事情。
如果不是他在场的话,马老板也不会当下就发飙,更不会死。
夫妻两人就不会牵扯上命案了。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说,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危险。正当黑客白感觉有些歉疚时,身边的妇人突然开口说“对不起。”
“……”黑客白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心底的歉疚感盘旋而上,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很重很重的石头,促使他呼吸不上来。
他闷声说“不是你们的错。”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是我对不起你们。
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心情颇为复杂
“唉,黑客白应该是不想连累乡里乡亲,才会四处奔逃的。但是现在他还是连累了亲近的人,估计他心里也不好受。”
“现在的黑客白才17岁吧?我的天啊,17岁杀了人,就能这么冷静的处理。很快的就提出了补救的方案,不愧是未来的大佬。”
“他不冷静还能怎么办,是事端逼着他成长啊!刚刚杀了马老板后,他趴在垃圾桶旁边干呕那么长时间,是在场反应最大的那一个人。我不敢想象,杀了一个人都让他这么痛苦,那后面的数百万人……”
“嘶……想起来都觉得细思极恐。”
感叹连连之后,观众们很快又开始疑惑了起来,“所以现在他们为了躲避命案,决定提前坐火车逃跑。那后来呢?这家人跑掉了吗?黑客白又坐火车去了哪里呢?”
胖子揣着手机,拿手肘怼了怼简云台,说“打个赌吗?”
简云台“什么赌。”
胖子说“就赌这家人能不能跑得掉!”
简云台沉吟几秒,说“没什么好赌的。贱民区治安很混乱,你是没有报过警吧?隔壁大婶现在报警,督察队三天之内都不一定能出警。他们现在坐车出发去梁湖湾站,只要能赶上火车,那就一定能逃走。”
说罢,简云台看向鱼星草,问“梁湖湾站离这里远吗?”
鱼星草摇头说“不知道。”
胖子一惊,“你住在这里,你不知道?”
鱼星草有些为难说“我大学也是在白河城念的,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远门。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应邀去另一座城市的副本里,后来……后来白河城就没了。而且高三毕业暑假期间,我的情绪很不好,一直躺在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换言之,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顿了顿,鱼星草头疼说“而且我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什么梁湖湾站。”
简云台眉头微皱,他和胖子老家离这里很远,没有听说过梁湖湾站是正常的。但是鱼星草是本地人,他怎么也没有听说过?
似乎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简云台难得地瞥了眼弹幕,问了一句。
弹幕刷新飞快
“网上查不到这个梁湖湾站啊!是和白河城三个字一起被屏蔽掉了吗?”
“不至于吧……当初白河城被炸毁的时候,网上出了好多阴谋论。我记得联盟应该只是清了‘白河城’这三个字,没有清其他的。”
“那怎么会查不到梁湖湾站?”
问观众也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只是让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这时候,男人也换好了衣服出来,他喷了许多花露水,味道刺鼻极了。
出来后,男人紧张看向马老板的尸首,磕磕巴巴说“咱们要把他埋起来吗?”
“没有时间了,直接走。”
黑客白合上了电脑,脸色惨白站起身。
一行人上了卡车,男人坐在驾驶座,妇人抱着小孩坐在副驾驶。
黑客白则是坐在后座,简云台三人挤了进去,三个人坐在一个位置上,胖子的脸紧紧贴着车窗玻璃,崩溃惨嚎说“妈的!实在不行老子坐车顶算了!”
即便是在铃铛旧影之中,白河城的雾气也依旧很浓重,今天似乎比以往要更糟糕,男人几乎看不见车前一米开外的事物。
他不得不将车开得很慢。
汽油味道始终贯彻鼻腔,耳边还有那催命一般的“叮铃铃”、“叮铃铃”之声,油门踏下去了那一刻,他们仿佛踏上了黄泉路一般,前路渺茫看不见一点儿希望。
后路同样浑浊不堪,满是斑驳的血。
车上的人显然都有些心神不宁。
妇人哼唱着南方小调,哄怀中的孩子睡觉。男人则是全神贯注看着车前,额间不断有冷汗渗出来,他似乎还是十分紧张。
黑客白抱着电脑坐在后座,目不转睛看着车外的渺茫白雾。
就这样沉默了大概半小时后,男人开口问“你是怎么欠马老板高利贷的啊?”
黑客白从车外收回了视线,轻声说“没有欠钱,我得罪了他上面的人。”
男人了然,“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使用电脑不当导致你很痛恨曾经的自己?”
黑客白点头“嗯。”
男人呼出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想了想说“至少你现在使用得当了。”
“嗯?”
男人勉强笑了一下,抽出心神来安慰说“想想看吧,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和老婆估计都慌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前段时间我工作方面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就登录不了员工内部网络交不了班的那事儿,你一下子就用电脑给我解决了。现在你又轻轻松松就替我们改了车票信息,你真的很厉害。”
又是熟悉的“夸夸”,黑客白知道对方在安慰自己,男人想要聊点其他的,让他不要老想着刚刚发生的命案。
他接受了这个好意,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说“这些对我来说并不困难,举手之劳。”
妇人哄睡了孩子,反身往后看,小心翼翼问“那你现在想好要去哪里了吗?”不等黑客白开口,她说“要不还是跟我们回老家过年吧!反正你也没想好!”
男人好笑说“嘿,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别老是逼人家。”
妇人哼了一声,“我这是逼你吗?”
黑客白抬起眼眸,方才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缓缓地松了下来。
他弯唇说“我不觉得这是在逼我。”
妇人便伸手掐了男人一下,“看吧!”
男人讪讪揉了揉胳膊,说“人家小白是要干大事的人,没看到耍电脑耍得飞起嘛。”
妇人说“他再怎么干大事,他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未成年天南海北的到处跑,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他——他连白醋和醋都分不清,我之前让他买他都能买错。”
妇人又回头,不放心地碎碎念说“你分得清葱姜蒜吗?豆腐几块钱一斤你知道吗?不能老是吃泡面,对身体不好。还有生水也不要直接喝,要烧开了再喝……”
黑客白无奈说“我会做饭。”
妇人直起腰杆,生气说“那你之前买醋还买错了?!”
男人弱弱辩驳了一句,“可能是你自己没有说清楚,我之前给你买虾你也是这样,就说买虾,也不说买多少……”
妇人刮他一眼,连着男人一起骂。
这夫妻两人的热情与好客,坐在后方的几个局外人都看着连连发笑。更何况是黑客白,黑客白盯着妇人的侧脸,弯唇轻轻开口说“我想跟你们回家过年。”
妇人的骂声戛然而止,惊喜转过头问“你终于决定好了吗?!”
“嗯。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黑客白转眸看向车外,车窗玻璃倒映出他沉静的眼眸,他轻声说“我是一个总是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谢谢你们愿意接纳我。”
这幅可怜巴巴的流浪狗模样,旁边的胖子看得都快都快要母爱泛滥了,副驾驶上的妇人也叹了口气,伸长了手臂拉过黑客白的手,另一只手重重拍了拍黑客白的手。
她同情又伤感说“也不知道你爸妈以前是怎么对你的,要是你是我生的就好了。我肯定把你养得像个活人、像个17岁的少年,至少不会跟现在一样。”
跟现在一样,现在怎么样?
如果这不是铃铛旧影的话,胖子恐怕已经忍不住要问出口了。
妇人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叹息又心疼得摇了摇头,说“不要这么没自信,你真的很优秀。只要是和你接触的人,一定都会喜欢你的。我和我老公就很喜欢你啊!”
说着,她戳了戳正在开车的男人。
男人连忙应声,敷衍了两句。
虽说嘴上敷衍,但男人的眼睛里还是染上了几抹笑意,显然黑客白同意和他们一起回老家,这一点让他暗地里很高兴。
后座的黑客白轻轻掀起了眼帘,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眸子,终于出现焕发了一点儿光泽,就像是年少时那样。
鱼星草看着黑客白的侧脸,喃喃说“没有自信。”他苦笑了一声,这真是他活到这么大以来,听过最搞笑的话了。
黑客白会没有自信?
记忆中的黑客白,那可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就差在学校里横着走了。比起嘴巴毒的鱼星草,黑客白其实很讨长辈的喜欢,并且还格外受小孩子的欢迎。
说一句人见人爱,并不夸张。
如果让鱼星草写一本有关于黑客白的书的话,那书名必定是《我和我那洋洋得意又臭屁的天才朋友》。可是鱼星草很快就惊觉,他认识的黑客白,其实是17岁之前的黑客白,这个人后来,又经历了许多。
从前的无话不谈,互相参与对方的人生似乎已经成为了最遥远的梦境,隔着一层朦胧不清的雾气,将他们的距离无限拉远。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变成了如今死气沉沉的模样?
鱼星草心里颇为复杂,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很痛苦,但回过头一看,他才发现黑客白其实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这时候,妇人带着笑意说“我跟你说,我老家那边的山水可好看了。山是靛青色的,水是蓝色的,我们那边还有很多没有受过污染的河鲜。带你回家后,我一定要做炸小鱼干给你吃,这是我的独门秘方!”
黑客白弯唇,“好。”
“还有还有!这边过年的时候是吃炸肉丸子,我老家是吃大饼卷葱,再涂上特产的辣酱,那个味道……”妇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笑吟吟说“保管让你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黑客白还是应声,“好。”
妇人又说了许多,她像是一个导游一般,极力推崇自己的家乡,想让黑客白知道自己老家有哪些好东西。黑客白每每都是微笑着应声,说一个“好”字。
最后,妇人像是说累了,喝了口水道“嗨,总之你过去后就知道了。”
黑客白还是说“好。”
这一次,他轻轻地补充了一句,“等你带我回家,我就知道了。”
妇人笑了笑,同样很期待。
大约在五点半的时候,卡车停在了车站外面。简云台等人终于来到传说中的梁湖湾站,站台设置在山沟沟边上,他们爬了好一阵,才爬到山腰附近的发车地点。
胖子累得气喘吁吁,大呼要命啊!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周围的人很多,都是近年关想要赶回家过年的人,他们携带大包小包地坐在车站里。卖花的小姑娘在人群之间游走,粉红色的碎花裙在雾气中时隐时现。
“买花吗,叔叔。”
“姐姐买一束花吧。”
“哥哥买花吗?”她走到了黑客白的面前,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
黑客白垂眸注视着花,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男人挥手说“不买!不买!”小姑娘眼巴巴看了黑客白一眼,转身走了。
贱民区的车站不比其他阶级的车站,这里的火车轨道是裸着的,安全问题全靠居民的自我防护意识。人群三三两两聚集在轨道周围,焦急等待着火车进站。
妇人察觉到黑客白的情绪不对劲,担忧问“怎么了?”
黑客白回神,盯着那卖花小姑娘的背影,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朋友。”
一旁,鱼星草心跳突了一下。
他也许,知道黑客白此时在想什么。
他们曾经无话不谈,曾经年少定下了一个颇为幼稚的约定——以后要是结婚了,那就选在同一天结婚,按照他们当地的习俗,新娘接亲碰头,是要互换捧花的。这代表着对对方的美好祝福,以及盛大愿景。
黑客白垂眼说“我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可我还有一个约定还没有完成。”
他有些心神不宁,像是迟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也变得有些焦虑了起来。
呜呜呜——
呜呜呜——
鸣笛声响起,火车已经进站了。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火车已经进展,请您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露天的车站内响起温柔的电子女声,提醒乘客登上火车。
夫妻两人提着小包,正准备招呼黑客白上火车。后方的黑客白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卖花小姑娘的面前,用身上仅剩的零钱买下了一束最为娇艳的捧花。
他转头冲妇人说“你们先走,两个小时后火车会停站。到时候你们下车等我,我会坐其他的车次过来,然后和你们汇合。”
夫妻两人猛地一惊,“啊?”
黑客白说“我还有一个朋友,没有来得及告别。我想和他告别之后再走。”
他说的自然是鱼星草。
一旁的胖子咂舌问“这花后来送到你手上了吗?”
鱼星草眉头皱得更深,说“送是送到了,但不是这个时间点。我记得他花送过来的时候,世界已经畸变了。而且他也没有跟我告别,只是放了束花在我的家门口。”
胖子更懵了,“啥意思?他现在买了花,为啥几年后才送到你手上?那他现在跑回去……该不会是被人给捉住了吧!”
被人捉住,自然就送不了花了。
鱼星草面色微变,眼里满是担忧。
这个时候还回去干什么啊!
黑客白永远都会在他觉得不必要的问题上,格外执着,就像现在一样。
夫妻两人显然不放心,觉得这太危险了。但火车马上就要发车了,他们也劝不住黑客白,最后只能担忧地让其万事小心。
他们的小孩倒是眼巴巴抱着黑客白的腿,无论如何也不让黑客白走,眼圈红红哭道“哥哥和我们一起,和我们一起走!”
妇人去拉小孩,但小孩像是担心黑客白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直死死抱紧黑客白的小腿。
黑客白无奈地蹲下身,摸了摸小孩的头后,将一直抱在怀中很宝贵的书包递给了小孩,“哥哥把电脑押在你这里,可以吗?”
小孩抱紧书包,泪眼汪汪说“那哥哥你一定要来找我们哦!”
黑客白轻轻地笑了,“电脑押在你这里,我肯定会来找你的,不会溜走。”
小孩高兴,“好!”
这才将小孩哄上了火车,妇人依依不舍贴在车窗前,冲黑客白说着什么。隔着一层窗户玻璃,黑客白也听不清。
呜呜呜——
呜呜呜——
鸣笛声再一次响起,与此同时,还有叮铃铃的铃铛声。火车缓慢地开了起来,黑客白跟着火车走了数步,抱花的少年在朦胧的夜色中,像是一个初临人间的天使。
火车越来越快。
黑客白终于停下来脚步,不再追着火车跑。他看见妇人冲自己挥手告别,笑吟吟用口型说“来找我们,我带你回家——”
黑客白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触动,他同样扬起笑容挥手,高声喊“等我!我坐下一个车次来找你们!”
妇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火车开得太快了,它携带着未尽的话语,像是一柄长枪一般,倏得刺入了浓郁的白雾中。
那些白雾被暴力地划开,又迅速聚拢在一起,将火车的尾部重新掩盖了起来。
黑客白转过身,沿着火车轨道往回走。手中的花束沉甸甸的,他心底那处空旷的沙漠好像也被填满了,变得充盈起来。
胖子感叹说“啧啧啧,之前我还讲这算不算是对黑客白的救赎。现在看来,完全就是救赎啊!要是没有这家人,他恐怕——”
胖子后面的话语,被他自己吞到了肚子里。他看见了简云台的脸色,后者并没有听他说话,反而像是整个人定在了原地,一直死死瞪着车站内的车牌。
简云台的脸色有些难看。
胖子疑惑问“怎么了?”说着,他转眼看向车牌。这个车牌的位置太偏僻了,方才车站里的人又格外多,因此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现在人全部上了火车,胖子才堪堪能够看见车牌,以及上面偌大的的标语——
欢迎来到忆白城站
“忆白城站?”胖子人都傻了,“这个站点的名字不是叫梁湖湾吗?”
简云台声音发紧,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座山脉的名字应该叫做梁湖湾。”有些本地人是会用地方名,代替站点名的。
这是只有本地人才会知道的事情,偏偏鱼星草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远门,他也不知道这个小细节。
鱼星草疑惑问“只是个站台的名字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简云台面色更加难看“……”
有什么不对?
——不对,太不对了!
忆白城站,简云台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见过有关于这个站台的新闻报道!
他一直都不说话,或者是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搞得胖子和鱼星草更茫然。
胖子看了眼手上的直播间,顿时有些毛骨悚然,几乎可以说是汗毛直立。
从“忆白城站”这四个字出来以后,弹幕上已经一片刷屏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的天啊,这对黑客白也太残忍了吧!”
“妈呀,我身上都开始发麻了呜呜呜呜呜,全部都串起来了啊!这种命运的捉弄感,太恐怖了!!!”
“不要上车!”不少观众惨呼出声,“啊啊啊啊啊啊谁能把那家人弄下来啊,不要上车!不要坐这一列班次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上车!”
“不要上车!!!”
观众们疾言厉色。
直播间弹幕只是看着,都触目惊心。
胖子惊了,心脏也跟着一阵一阵地紧缩,“什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啊?!”
另一边。
黑客白沿着轨道往回走,后方还有“呜呜”的鸣笛声,那是火车远去的声音。他心情很好地抬手拨弄花骨朵,娇嫩的花瓣上还染着晨露,在车站的灯光里亮晶晶的。
他抿唇浅笑,一步一步往前走,像是拥有一个让他无比期待的未来。
嗒嗒——
嗒嗒——
某一瞬间,后方传来了一声巨响,整个山脉仿佛都在为之震动。轰隆隆!轰隆隆!地动山摇,脚下的轨道巨震不止,四周的白雾像是突然间变成了能够吞人的怪兽,它们在嘶吼着!它们在咆哮着!
它们吞并了天地万物,山上的巨石轰隆隆的响,像是泥石流一般恐怖。
这些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又好像近在眼前,像是妇人的那句笑吟吟的低语——
带你回家。
黑客白身形摇晃了一下,怀中依旧捧着鲜花,迷茫地回头往后看。
轰隆隆!
轰隆隆!
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那巨响一直没有停歇,像是老旧的发条,被人暴力又强硬地抽离——在世界畸变的两年前,白河城的火车员工信息网络遭受不明攻击,修复了月余都没有修复好。上层人做事拖延,员工们交班混乱,就这么一日拖着一日,一日混着一日,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混乱的员工内部网络,导致火车司机错误交班,行驶上了错误的轨道。大雾四起,两列火车被隐藏在浓郁的白雾之中,在一声让世人为之震惊的轰然巨响中,错轨相撞。
它们一齐跌下了梁湖湾。
两列火车上共有一万六百零三人。
无一生还。
听说,后来督察队打捞火车残骸时才发现,车上有三名不属于这个班次的乘客。
在这震耳欲聋的响动声中,有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像是奶猫在虎狼环绕之中无助地哭号一般,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得见它——那是黑客白手中的花束,掉落在地的声音。
那一年,大雾四起,列车相撞。
黑客白的电脑,和世间留给他的最后一抹善意,被一起葬到了梁湖湾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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