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坠亡

　　苏槟身形晃了晃，笔随之掉落在地上。他迷迷糊糊摸到地上的笔，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头发滴落到纸上，溅起水花，纸上的笔迹和雨水融到一块了。

　　天空中的沈歆和小黑猫，静静注视着天台上的苏槟。

　　小黑猫试探朝沈歆说道:“你去帮他一把？”

　　“不要。”女孩摇了摇头，视线从中年男人身上移开。

　　“作为监督的精灵，怎么能让你去做害人的事。”小黑猫说道。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啊！”他起身，高高举起手机，猛地将其摔下……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手机四分五裂，天台瞬间暗下来了。

　　苏槟往前走来到围栏边，无神地看了着下方，又把视线放在远方。阳台上只剩下滴滴答答的落雨声。

　　苏槟举起手，想要触摸到远处那些五彩缤纷的霓虹，那一栋栋高楼大厦里，住着许多的人，只是他们离得太远了，远的再也不可能靠近。苏槟踉踉跄跄回身，弯下腰捧起地上厚厚的书本。依靠着天台围栏边，轻轻抚摸过扉页。接着撕开那页笔记，然后是第二页……速度越来越快，白纸随风飘飞像白鸽一样飞舞，被雨水打落。

　　“呜……”苏槟声音哽咽起来，肩膀不住地颤抖，残破的书本从手中滑落。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选择死亡会好受吗？”空中的女孩喃喃低语。

　　男人爬上天台地围栏，仰面倒下。苏槟的身子从六十多层的高楼上坠落，短暂的瞬间，是他一生最后的光景……

　　路灯倾洒着黄光，青色的砖石上，染上了殷红的血，雨水缓缓冲洗。很快周围聚起远远围观的人，红色的雨伞，白色的，黑色的。每当发生奇怪的事情，总会快速聚集起人来，这些人就像突然冒出的一般。

　　沈歆身影出现的地方，在围观人群的外围，她背对着现场，不去看尸体的惨状。小黑色蹲坐在路边，蛮有兴致地望着聚集的人群。

　　女孩轻轻叹气，她头发上的蝴蝶结，变成一只鲜活的蓝色蝴蝶。它轻轻飞舞，半途中却化作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双手捧着一个布团。

　　“大家让让，让让，赶紧报警吧。死去的人，可多看不得，快散开吧！”老头分开人群，将手里灰色的布打开，覆盖在苏槟的尸体上。雨水慢慢打湿老头的衣服。

　　沈歆这才转过身，取出一根红色细绳，往前一丢，红线的前端，像蛇一样自个儿慢慢变长，延伸，盘绕系在苏槟的手腕上。女孩轻轻一拉红线，一个人形黑影被牵引出来。

　　人越聚越多，越多越闹，甚至有人大声议论起死因来。没人能看见红色的线，那个穿着洛丽塔群的女孩，以及黑色的魂魄。没有人去过多留意，那个穿过人群没有打着雨伞，直接去盖布的老头子。

　　沈歆视线轻轻划过人群，静静望着烟雨笼罩下的夜城。明亮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黑白的世界。

　　“时间不多了。”小黑猫在她身边说道。

　　“我知道。”话音刚刚落下，女孩和苏槟的魂魄，被一个透明的光球包裹住，消失不见。

　　原本盖布的老头，离开人群后，化作蝴蝶，慢悠悠飞到小黑猫的鼻尖上，轻轻扇动翅膀。小黑猫尾巴晃了晃，紫蓝色的眸子轻轻转动，目光注视着蝴蝶，“做的不错，我们也走吧！”

　　世界的另外一端，在一片混沌昏黑的虚空中，隐现出一个光球来，球体周围漂浮着无数圆润的灰色颗粒，像是尘埃，又像悬停的雨珠。随着球体慢慢往前移动，散出的光芒像水纹一般，一圈圈向外扩散，点亮了四周的颗粒。

　　光球中有两个人，沈歆在前面苏槟在后。两人身上散出淡淡的白光，一根红绳飘荡在两人间。沈歆右手手腕靠近脉搏的地方，有红色的小圆圈，红绳的前端就从那儿探出，延伸到苏槟右手，末端变成手环戴在后者的手腕上。

　　“我好像来过这儿……”沈歆嘀咕着，望着周围混沌的空间，神色有些疑惑。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可是记忆却像被一层纱盖住。

　　“你和你之前的引渡人，来过这儿。”耳旁传来声音，沈歆侧过脸，才发现小音漂浮在身侧。它的脑袋上有一只蝴蝶，正在轻轻煽动翅膀。

　　“想起来了，是何姐姐带我走过。”沈歆惊喜的说道，记忆一点点复苏，眼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牵引着自己，就如同自己牵引着苏槟，穿过这片混沌漆黑的空间。

　　“可是这里的记忆，为什么很模糊？”沈歆一边向前走，一边问小音。

　　“当时的你能记住眼前的场景，却不能回忆。”小音解释道。

　　“什么意思？”

　　“就像婴儿刚有记忆的能力，会把周围的事物都记住，但她还没学会如何去回忆。”

　　“我不是很明白。”沈歆摇摇头。

　　“简而言之，现在你身后的苏槟，暂时回到婴儿的状态，不具备回忆的能力。以前来过这里的你，也是这种状态。”

　　“恩，这样啊。”沈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呵……呵！”小音蓝色的大眼珠子瞅着沈歆，“我在对牛弹琴。”

　　“小音，你有点可爱呀！”沈歆伸出手，想摸摸小音的脑袋。

　　“沈歆，记住你的身份，请注意你的措辞和态度，我是你的引路精灵，同时也是监督者，执法者。”小音一本正经的说道，脑袋避开沈歆的手。

　　“我错了，尊敬的小音，您非常的可爱，神圣的权威不可侵犯！”沈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地说道，心想着，明明是猫却扮老虎，可现在的情形，人在猫威下，不得不低头。

　　“这还差不多。”小音摇了摇尾巴。它脑袋上的小蝴蝶，飞到沈歆的头发上，变成一支漂亮的蓝色发夹。

　　沈歆望着小音傲娇的模样，很努力地憋住笑意。她转过头打量苏槟，见后者额前头发散乱，闭着双眼脸色木然，底垂着脑袋，双肩松垮垮地往下坠，整个人死气沉沉。

　　沈歆想起刚才苏槟从楼上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嘴角的笑意，自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命运啊，真是有些嘲讽。自己念念所求的，却是他想要结束的。

　　虚空里，被光球照射的小颗粒，像星星似得忽明忽暗。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渐渐凝重，沈歆望着这方黑白的空间，忽然有些腻了，闷声问道：“小音，我们现在去哪儿？”

　　“云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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