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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失踪的尸体


有鬼啊!惊恐浑厚的尖叫声从东江县人民医院负一楼的太平间方向陡然传出,保安和医生循声赶来。管理员大叔已经当场昏厥,医生在连忙做着抢救工作,太平间的主管老罗正低声忐忑的,向匆匆赶来的的副院长胡杨林汇报着现场的情况。半小时前内科3楼303病房死亡的老人李卫东,尸体在刚刚被发现失踪了!在尸体停放床位上发现许多类似蛇蜕皮之后的干裂皮肤,还有一团一团像是白色的头发,令现场的人悚然在立。

        事件发生在值班管理员对太平间尸体数量进行例行清点时,管理员刚刚打开太平间的厚重铁门,从李卫东尸体停放床位的那个方向,猛然冲出去一个人影。因过于惊吓,管理员没有看清人影的长相就昏死过去,而太平间外的监控显示,的确有一个人在值班管理员打开太平间的门之后冲了出来,顺着楼道狂奔,之后便消失在医院后门方向。

        副院长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在这家医院已经工作20余年的胡杨林心里清楚,尸体无故失踪的事件可不算小。尤其是互联网兴起的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这件事情,如果事件传到网上,对东江县人民医院的名誉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胡杨林思索间,警察也匆匆赶到了现场,因事件颇为离奇,整个太平间负一层被封锁,无关人员被疏散。警察反复查看监控后确认,是从太平间冲出去一个人,冲出去的速度极快,有一些不正常,监控放缓至最慢速度才看清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衣服经过病房护士辨认,属于死者李卫东的,警察现场查勘了太平间每个角落,逐一重新对存放尸体进行记录对比,最终确认李卫东尸体失踪。

        并且从李卫东被推进太平间到事件发生的这半个小时里,值班管理员一直在岗,监控显示并没有人私自进出过太平间。这让办案经验丰富的警察一筹莫展,紧急对周边街道及嫌疑人可能逃窜的方向进行布控,第一时间调取医院后门道路的监控资料,力求以最快速度抓到嫌疑人,把事件影响程度降到最低。

        警察与医院初步核实信息显示,尸体主人基本已经没有亲人,属于孤寡老人范畴,名下无儿无女,有一个养女已于两年前因病离世,唯一外孙女在国外留学,暂不知情。东江县类似尸体失踪案件几十年从未发生过,而且偷盗一个孤寡老人的尸体,让人疑惑不解。

        就在半小时前,公元2000年4月20日下午两点三刻,在东江县人民医院,内科3楼303病房75岁的李卫东正躺在病床上,他身边没有人陪伴着。李卫东一生未婚,养女也在两年前突发疾病去世,只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女在国外留学,几年未见的外孙女便是李卫东现在心里面仅有的牵挂了,回想起自己外孙女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是李卫东养女,林怡在十九年前从孤儿院收养的,取名林佳。孩子从小便性格要强,不管生活和学习都不服输,这骨子里的韧劲儿李卫东很欣慰,像自己的性格。李卫东并未告知林佳自己这次住院的消息,怕影响到在外留学的孩子。

        此时此刻这个75岁的老人,正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粒从额头往下流,感觉非常痛苦,似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没人知道老人正经历着什么,老人全身肌肉剧烈痉挛,心脏不断地剧烈跳动,眼睛已经充血,犹如恶鬼附体一般狰狞,老人身上的皮肤不断微微开裂,让他感觉犹如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

        但老人神志却异常清醒,全身的痛楚清晰地传到他的大脑,此般痛苦对这个老人来讲,竟隐隐有一丝熟悉,犹如当年他在异国他乡遭遇的那梦魇一刻一般,这是这个老人一生都不愿意去回忆的痛。老人这几十年的平淡生活,依旧没有冲淡在那一刻对他造成的恐惧和伤害,那深入骨髓的窒息和全身被啃噬的痛楚,犹如炼狱一般让他绝望。

        老人想按床头的呼叫器,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喉咙唔咽不清,发不出一点声音。老人一番挣扎无果,缓缓瘫倒在病床上,他开始出现幻觉,恍惚间他自己以往的一幕幕场景,正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年少背井离家,和父母弟弟妹妹无奈分别时的场景,千里投奔亲戚的无助凄惨,不幸被敌军掳走时的恨意滔天,还有后来自己远在异国他乡没日没夜做着苦力,孤凉悲寂的身影。这种种情绪不断冲击着老人李卫东的胸口,凄凉悲愤郁结在心里,他感觉眼睛开始渐渐模糊,自己好像在缓缓往水里下沉,鼻子似有似无的好像闻到了小时候过年,母亲在灶台搅合玉米糊糊的香味,他想伸出舌头也没有丝毫力气。他感觉自己要被什么淹没住了,不知是耳畔还是脑中若有若无传来一缕小时候离家那个早上,村口孩童追逐传唱的歌谣,“好少爷,真不错,宁可裤子破,不买东洋货,如买东洋货,没人嫁你做老婆。好姑娘,顶呱呱”声音越来越远。

        他还想再次挣扎着起身,却再也没了力气,陡然便失去了意识。

        咚咚咚,门口传来医生的脚步声和护士的推门声,紧接着老人病房内响起各种急促的仪器声响和医生大声的呼喊,李卫东已经听不见了。

        公元2000年4月20日下午三点,老人李卫东被宣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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