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你还知道我是你姥姥
“哎呦，是小妹回来啦。”
“我说今早上这喜鹊就在咱家房顶上呱呱叫个没完，原来是贵客回来啦。啊哈哈哈，这老话是真准啊。”
杜知知看见大舅妈张胖菊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一脸谄媚的巴结着杜紫英。
“还得是我小姑子，模样俊、身段好，脸上一点褶子都没有，瞅着也就十七八岁，比我家招娣都年轻呢。咯咯咯，咯咯咯。”
杜紫英极其讨厌张胖菊这个嫂子，比起哥哥已故的发妻，这个张胖菊浑身上下充满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她耍的那点小聪明，全都写在了脸上。
尤其是这人脸皮厚不怕丑，占不到便宜就撒泼。而杜紫英最怕的就是家里人会影响到自己的丈夫，对张胖菊耍的手段无可奈何。
“嫂子，前几天知知订婚宴上出了点岔子。今天我带着知知回来，特意跟嫂子赔礼。”
杜紫英嘴上说的谦虚，神色却疏离客气。
她回身看着继子，“鹏飞啊，你工作忙先跟战友回去吧。”
杜鹏飞爽快的点了点头：“好，什么时候您想回家了，往家里打个电话吩咐一声。”
说完杜鹏飞冲着张胖菊抬了抬下巴：“舅妈，我就先走了。”
张胖菊这才知道，开车送小姑子回来的，竟然是杜鹏飞。
连忙上前扯住杜鹏飞的袖子，一脸亲热谄媚的挽留：“鹏飞啊，再忙也不差这一会儿。头一次来你大舅家，好歹留下来吃顿饭啊。要说你妈也真是的，嫁给你爸十来年，也没带你来你大舅家串个门。我每次去你家，也总看不见你。这次好容易来家了，舅妈得做两个拿手菜给你吃。”
杜鹏飞不动声色的甩开张胖菊的手，笑着敷衍道：“舅妈，我单位真的有事儿。等我来接我妈回家的时候，我再留下吃饭。”
“那可不行……”
看不懂眼色的张胖菊，拽着杜鹏飞不撒手，杜鹏飞又不敢用力扯开她，急的直冲杜知知挤眉弄眼求救。
“大舅妈，你就放过我三哥吧。部队里有纪律，对外出时间的控制很严格的。三哥迟到了，是要挨罚的。你也不想让我三哥背处分吧。”
杜知知接收到杜鹏飞的求救信号，走上推开张胖菊。
张胖菊眼神闪过一丝恼怒， 却又不想在杜鹏飞面前丢了好印象。眼睛滴溜溜一转，松开了杜鹏飞的手。
冲着杜知知阴阳怪气的笑起来：“你这孩子就喜欢跟我闹，我能舍得我外甥背处分？鹏飞啊，这次单位有事儿要忙，你就先回去吧。过两天不忙的时候，一定得过来。大舅妈给你杀只大公鸡，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杜鹏飞如蒙大赦一般，恨不得立即遁走回营。
听见张胖菊这一声‘外甥’，膈应的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头冲着张胖菊呲牙一笑，“那我就先谢谢大舅妈了。哦对了，大舅妈，我妈今天刚出院，身体虚弱需要补营养。您把给我的那只鸡杀了，给我妈补一补吧。”
张胖菊张了张嘴，尴尬的嘿嘿一笑，冲着杜鹏飞摆摆手，看着他开车离开。
她只是跟杜鹏飞嘴上客气一下，没想真要杀只大公鸡。哪想到这个傻小子竟然听不出来好赖话，还真要她杀只大公鸡给小姑子吃。
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他亲妈，殷勤个啥呀。
杜瑞丰去隔壁院子给老母亲报信去了，跑回到自家大门前，只看见吉普车尘土飞扬的离开。
弹了弹空中浓浓的柴油味，杜瑞丰一脸好奇的看着杜紫英：“小妹，刚才那个穿军装的孩子，是鹏飞吧？他怎么开车走了？”
不等小妹回答，杜瑞丰看见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杜知知，一脸惊喜凑过去。
“知知也回来了，哈哈，你这丫头都多少年没来大舅家了。走，进屋，大舅给你杀只小鸡吃。”
杜瑞丰看见外甥女高兴的不得了，一手牵着杜知知一手牵着小妹就往自家院子里走。
“大哥，你别光顾着高兴。这么多东西，我们俩可拿不动。”
经过妹妹的提醒，杜瑞丰才看见大门口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他媳妇儿张胖菊，闷不吭声的拎着东西往自家屋里嗖嗖跑，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你啊你，每次回来一趟都要买这么多东西。这些我得都搬到娘屋里去，你带着知知先过去。”
杜紫英早已习惯了张胖菊的贪婪小气，淡淡的说道：“嫂子一直都是那个脾气，东西买回来就是给你们的。两位妈妈从来都不计较这些，你大哥，我难得回来一趟，你别跟因为这点东西跟嫂子置气。”
杜瑞丰没接话，冲着杜知知挤了个笑脸，哄孩子似的语气：“知知，小姨先去看姥姥，大舅一会儿就过去。”
杜知知心里惦记着重要的事情，点了点头，拉着小姨去了隔壁。
大舅舅跟姥姥分别住东西两间房子里，两家共用一个大门。从大门进去，横穿大舅舅家院子，就到了姥姥家。
二人进了东院，就看见马二娘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
“二娘。”
“二姥姥。”
马二娘面对二人亲切的称呼，笑着点了点头，侧身弓腰撩起帘子：“老太太在屋里都等急了，二位姑奶奶快请进。”
举止恭敬，姿态卑微，坚守的是旧时代的礼节。
杜知知脚步一顿，有些茫然的看向小姨。
杜紫英一脸淡定似习惯了一般，抓着杜知知手腕的力道却重了许多，快走了几步进了屋。
杜知知刚跨了门槛，就忍不住回头看马二娘。
见她放下帘子，从窗台上摸了一个装满了针线碎步的笸箩。背对着门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纳鞋底一边哼起了小曲儿。
杜知知咋舌，这是旧社会大户人家的规矩吗？主人在屋里说话，丫鬟就得守在门口，既看了门也能听见主人吩咐。
她知道这个二姥姥是她姥姥陪嫁丫鬟，当年姥姥下放去农场劳改的时候，就她一个人陪在身边。
只是现在已经1985年了，二姥姥为什么还要服侍着姥姥啊。
“你这丫头，怎么又愣神儿了。”
杜紫英一脸担心的摸着杜知知的额头，“是不是晕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杜知知缓过神来，心虚的嘟囔道：“嗯，是有点晕车。”
说完她抬头看向坐在四方桌前的老人。
杜老太太紧紧攥着的毛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年迈的嘴角隐隐颤抖。
眼中含着悲恸的泪光，仿佛透过她看见了早逝的女儿。
“姥姥”
杜知知轻轻唤了一声，这一声将杜老太太从幻想中喊醒。
杜老太太敛住眼中的泪水，板起脸表情严肃气质矜贵冷漠。
“你还知道我是你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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