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突然造访
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里正还在做梦，梦里流民又一次夜袭了黑石沟，数百个流民跟土匪似的，疯了一样地冲进村子。
所有村民奋起抵抗，里正扛着锄头狠狠挥过去……
然后，他就被一巴掌拍醒了。
“你打我干啥？”
里正看着老伴，人还有些懵。
里正老伴急得不行，“还睡，赶紧起来，县令大人来了。”
里正脑子嗡了一声，来不及多想，就着老伴的手赶紧穿上衣服，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
日上三竿。
将近十月，太阳依旧很烈，秋老虎肆虐，晒得人火辣辣的疼。
里正一路小跑着迎到村口，看见来人，一下趴在了地上，汗水沿着脸颊滴在黄土地里。
“草民见过州牧大人，见过县令大人。”
有早起听到消息过来瞧热闹的村民瞬间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躲到暗处，生怕被看到了也要过去行礼。
那姚县令的脸黑沉黑沉的，看着就吓人。
里正也想不明白，姚县令来黑石沟就算了，他是父母官，咋州牧大人也来了。
莫不是他们黑石沟出了啥事？
可除了上次去县里弄地契的事，他最近都待在黑石沟，啥也没干啊。
里正心里七上八下的，额头上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姚县令垂眼看向他，面色冷淡，率先发难，“周大福，你倒是让州牧大人好等啊。”
里正浑身一抖，脸几乎贴到了地上，“草民该死，没有及时过来迎接两位大人，还请大人们恕罪。”
蓟州牧走上前，他今天没有穿官服，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亲民，“算了姚大人，本就是我们突然造访，也不能怪周里正，起来吧。”
他都这么说了，姚东河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也只能生生压下，但心里已经给周大福狠狠记了一笔。
里正心下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起身，站在他们身后，等着两位大老爷吩咐。
蓟州牧视线落在村口的大铁锅上。
昨夜流民的事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大伙都累了，等安置好流民之后，大家就各自回家睡去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煮糊糊的大铁锅还架着，底下烧黑的柴火，还有地上凌乱的脚印，一切都昭示着昨夜在黑石沟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蓟州牧眼睛微眯，开口提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听说你向姚县令进言，想把村里的荒地租出去种，可有此事？”
里正抹了抹头上的汗，“回大人，是有这么回事。”
蓟州牧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那你倒是说说，租种荒地具体该如何施行？一亩荒地定多少租钱？若是无人肯租又该如何？”
这租地是白露说的，他只知道把地租给有需要的人，哪里想过这些，白露丫头也没告诉他。
里正额头上的汗跟下雨似的，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开口，“这租地是村里头一个女娃子提的，不如草民让人去把她喊来？”
“那女娃可是俞白露？”
没想到蓟州牧还记得白露，里正连忙点头，“回大人，是白露丫头。”
蓟州牧想了想，说道：“走吧，本官随你一道去。”
里正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往村西头走去。
村口在村的最东边，俞家住在村尾，走过去要穿过整个黑石沟，以及大片的田地。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庄稼汉开始整地，准备接下来的秋种。
村民们远远看见里正带着两个身穿绸缎的男人走过来，吓得都慌了神，本能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然而秫米刚收割完，田地里空空阔阔的，根本就没有东西遮挡。
最后没法子，只能跪在地上，头恨不得埋进土里去。
蓟州牧视线从田地间扫过。
留着秫米茬或者已经整过的，是有人种的，长满杂草的，一看就是荒下来的地。
“像黑石沟，大概有多少亩荒地？”蓟州牧开口道。
里正老实回道：“这里过去大多都荒着了，也没测量过，估摸着得有三四百亩的样子。”
蓟州牧叹了口气，“这些地要是都能种上粮食，百姓们也不至于饿肚子，府库也能多一份存粮。”
姚县令忙跟着附和，“是啊，这么多地荒着，实在可惜。”
他眯起眼，看向远处孤零零的草棚子，“那就是俞白露家？”
蓟州牧顺着他指的方向，也看了过去，眉头皱了皱。
这一路过来，村里盖的大多是土坯房子，只有一些实在困难的，还睡着草棚棚。
他记得上次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不说青砖瓦房，怎么也不该是草棚子。
这个时候，白露已经用过早饭，她收拾完，把写上租田制的麻布叠好塞在袖兜里，就准备跟周崇一起去一趟州府。
刚起身，就看到里正一行正沿着村道走过来。
方才白露一直在忙，姚县令来村里的事还没来得及听说。
周崇眸光闪了闪，对她低声交代，“我去里边帮忙。”
白露点点头，起身迎了上去，“民女见过两位大人。”
蓟州牧摆摆手，笑吟吟道：“俞姑娘，还记得本官吗？”
白露低头，“民女不敢忘。”
一看到他，白露就知道肯定是租田的事有了眉目，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八分。
她家的房子前两天已经埋好了地基，帮工们正热火朝天地把墙面垒起来，拌泥浆的、打土坯的，来来往往都是不停忙碌的人。
旁边的荒地上堆放着木头、晒好的土坯，以及晾晒的衣服和一些无处安置的木桶脚盆之类的物件，乱七八糟的，连个沾脚的地也没有。
姚县令嫌恶地皱了皱眉。
里正给里头忙活的村民们打眼色，让他们赶紧过来行礼。
蓟州牧见状，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忙吧，别打搅他们。”
里正这才作罢。
白露看了眼，镇定地开口，“民女家里正在盖房子，比较乱，怕会冲撞到两位大人，不如我们去前面瞧瞧。”
蓟州牧顺着田埂继续往西走，“俞氏，本官也不跟你兜圈子，租田制可是你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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