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仙寿宫，柴房。

太后已经两天两夜未曾合过眼了。

如今正值炎夏，与她同屋而处的应双的尸体，也已经开始发烂发臭。

经此一事，她彻底疯了。

又或者说，她只沉溺在自己虚构出来的幻境中，以此来麻痹自己。

她幻想着，当年她并没有自作聪明，做出狸猫换太子那样的蠢事。

幻想着应双如今还活着，自己母家的亲眷也都还好好儿活着。

他们不再为了前朝的权力而去争、去斗，只当是个寻常的富贵人家，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自己一个人，被关在环境幽暗逼仄的柴房里，每日都十分忙碌。

她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扭成一个死结抱在怀里，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会跟它说话，喂它吃饭喝水，陪它做游戏。

因此，负责看守仙寿宫的人向陆临渊回禀，

“皇上，太后她日日都在柴房中自娱自乐，欢声笑语。送去的吃食，她自己吃一半，另一半喂给怀中用外衣结成的一个布团。她好像是将那个布团，当成了年幼时的您......”

陆临渊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由着她去，吃喝都别怠慢了她。”

“是，奴才遵旨。”

“还有一事请皇上定夺。如今夏日酷暑，死在柴房里的那个内监尸身已经开始腐烂变臭。”

“柴房本就不透气，闷在里面味道更是难闻。”

“太医说尸臭会传染疾病，太后本就身体孱弱，奴才想问问您的意思，那尸体要不要先挪出宫去葬了，免得闹出时疫来......”

陆临渊摇头否了他的提议，“若担心时疫，便让太医院日夜在仙寿宫周围，焚烧石灰生醋加以预防。总之仙寿宫里的一应一物都按照原样，不许擅动分毫。”

仙寿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御前伺候的奴才心里有数。

而在前朝，陆临渊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只说她病重，要静心休养。

其实没有了郭氏一族，祝家和佟家也已相继倒台，还有谁会在乎太后的生死呢？

太后就如此在柴房又度过了四五日。

应双的尸体高度腐败弥漫出的气味，从门缝里飘出来，隔着老远都能让人作呕。

可想而知她日夜跟那尸体待在一起，怕是她自己都得被腌入味了。

陆临渊私下里让三福去看过她一眼。

她抱着那个布团来回踱步，

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极差。

再加上尸臭的侵蚀，估计她的寿命也就剩下这一两日了。

到了这一年的六月二十日，是陆临渊生母的生祭。

他原打算在这一天送太后上路，拿她这条苟延残喘的贱命来祭奠自己的生母，顺便帮他的潇潇完成任务。

他安排人五更天的时候去仙寿宫给太后灌下毒药送她上路。

而太后，则是在这一天三更天的时候，先一步咽气的。

死之前，或许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她曾短暂的恢复了意识。

她看着地上已经完全认不出人样的那具尸体时，竟一点也不觉得怕。

她走到尸体旁侧身躺下，轻轻将应双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笑着给他唱了一曲童谣。

“孩子，母后亏欠了你一生。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若有来世的话，母后一定竭尽所能的去补偿你。”

“其实你本应该拥有健康喜乐的人生，是母后被利欲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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