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墨灵（3）
姜逢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黑沉的方无声。
曲连星等人幸灾乐祸，看样子这小子是吃了瘪了。
姜逢走进正堂，看到桌上堆积如山的墨卷，随即询问宿淮：“有眉目了？”
宿淮道：“我已经检查过，那些东西里都没有灵物。”
姜逢看了方无声一眼，抬了抬下巴。方无声意会过来，抿了抿唇，悻悻然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上面仍画着乌龟。
宿沅常疑惑：“这是....什么？”
姜逢道：“这是我刚才随手画的，但是方灵师特别崇拜我，想要珍藏我的墨宝，所以就留在身上了。”
“.....”方无声翻了个白眼，直言道：“我们也查过了，没有灵的踪迹，可方才姜逢画的画却无端消失。”
他展开那张鬼画符的白纸：“不过看样子你们也没找到灵物的踪迹啊，那我就放心了。”
曲连星道：“还说我们呢，之前某人不是说自己有本事吗，怎么，稍微遇到一个难度大的就把握不住了?”
两人在扯皮，宿淮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皱巴巴的白纸上，拿起二人带回来的端墨研究。
虽说画的画消失了，但他确定症结不在此处。
“什么人！”石峰突然对着门外喝了一声，他两步追了出去，抓着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进来。
众人皆随之看去，看穿着是个穷酸秀才。
石峰押着他：“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姜逢微眯了眯眼，起身道：“石峰，他不是坏人。”
那人站稳脚步，目光转向姜逢，轻轻颔首以示感激，随后对在场众人施以一礼，缓缓道出缘由：“在下赵世伦，乃本届科举之士。适才目睹各位大人神色匆匆，又闻坊间传言，道是墨卷遭遇变故，故心存侥幸，未敢即刻离去，一时糊涂，在此静候事态发展。”
宿沅常道：“原是如此，不过小兄弟也不必担心，眼下镇妖司的人介入了此事，定能很快水落石出。”
赵秀才汗颜，没敢再说话，默默退到了一旁。
宿淮则若有所思的盯着他脚下的影子，又抬起头看了姜逢一眼，随即转身对宿沅常道：“父亲，请把所有人都召到院中，并准备桌椅板凳和笔墨纸砚。”
虽不知自己儿子要做什么，但宿沅常一听这话，连忙起身去吩咐手下人照办。
其余官员也皆是摸不着头脑，可宿沅常都发话了，那自然得跟着做了。
翰林院的人负责摆弄桌椅板凳，庶吉士们则聚在一起被曲连星等人问话。
姜逢则抱着赤猪，吩咐曲连云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置一旁。
曲连星见状，低声问道：“这么棘手吗，还得用法器？”
姜逢道：“宿大人没教过你什么叫做有备无患吗？”
事毕，宿淮高声道：“劳烦各位重现往年考场之景。”
庶吉士们则自己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四位编修也是互视了一眼，最后让杜编修模拟此次的主考官。
姜逢则点了一炷香，又敲了锣，便宣布考试开始。
一切有模有样，还真像那么回事。一旁的石峰嘀咕道：“这方无声也真是，大家都忙活，一有事就瞧不见他了。”
“是啊。”姜逢左右扫了一眼，确实没看到方无声的身影，估摸着这小子没憋好屁。她走到宿淮跟前，低声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看看方无声那小子去哪了。”
宿淮郑重点头，姜逢刚准备离去，便见方无声握着一面铜镜走了出来。他掀开袍子，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似是刻意与姜逢等人保持了距离。
石峰白了一眼：“大男人还随手抱个镜子出门，怎么就没托生成一个小娘们呢，要不要再给你簪花戴钗？”
方无声笑眯眯道：“不要对我这么大恶意嘛，只是方才路过文星堂的时候看到这镜子特殊，所以这才拿过来玩玩。反正你们都忙好了，我便是偷个懒又如何？”
还从未见过有人这般理直气壮，石峰还要再说，却被曲连星拦下了。他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当下得打起精神做正事才要紧。
毕竟方才在布置场地的时候宿淮已经道出，不管是墨卷还是墨锭里头都没有灵物，甚至纸笔都已经验过，所以这次的东西必然是棘手的，不敢掉以轻心。
姜逢把赤猪放到一旁，转头对赵秀才道：“赵秀才，你这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也去凑个数。”
赵秀才惊道：“我去？”
姜逢道：“今日考的便是这八股文，你不擅长也要练练不是？也不必写多，我以一炷香时间为限，由破题开始，写到哪里便是哪里。”
她向来不讲规则，镇妖司众人倒也是习惯了。
赵秀才听了她这话，也只好找了个位子坐下。
众人各就各位，思绪纷飞，笔下生花，白纸渐渐被墨迹填满。
方无声则在一旁把玩铜镜，镜中光影交错，他乐在其中。
余下的人则在一旁负责监考，赤猪懒洋洋趴在姜逢脚边。
杜编修低声问：“宿大人，这小宿大人到底想做什么啊？”
宿沅常摇摇头，他心里也不清楚。
考场内一片寂静，唯有笔触纸面的沙沙声，连气氛都变得格外紧张起来。
赵秀才握着笔却迟迟不能落下，冷汗涔涔的盯着白纸。他额头渗出细汗，平日里信手拈来的文字，此刻却像是如重千斤，难以落笔！
而就在这时，一股墨香再度传来。
姜逢敏锐地捕捉到一股浓郁的墨香，与宿淮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开始寻找这股香气的源头。
“世道浑浊，妖魔横行，圣贤之道何在？哪里还有清明之地？如何写，我如何才能落笔成章！”赵秀才终是忍无可忍，愤然掷笔，周身无风自起，发丝凌乱，口中喃喃自语：“皆是虚妄，我写不出来，写不出来啊！”
“我苦读科举三十载，年年铩羽而归，终得银资欲行非常道，奈何考官清廉，拒贿于千里之外，可往日却是满身铜臭，高坐明堂收受贿赂，为何到了我这里，独独父我一人，苍天为何如此待我！”
他目似深潭，只剩下一双眼白，周身被一股黑气缠绕，言语间墨香混杂着阴冷，令人心悸。
这番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是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看了都心里发毛。
众人纷纷围拢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赵秀才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是被鬼上身了吗？”
“是灵物占了他的身子。”姜逢盯着赵秀才，试图从那张扭曲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在赵秀才的影子底下，有另一张脸在挣扎，就像水一般不断起伏、波动，似是想从他身上欲破壳而出。
而赵秀才则极力压制，不让这黑暗彻底吞噬自己最后的理智。
杜编修看着这张脸，只觉莫名熟悉，好像很多年前见过这张面孔。
姜逢道：“连星，把桃木剑拿来！”
曲连星应声而动，连忙跑到石桌旁，可刚走过去两步就被一道强悍的力量给弹了回来。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试着用手去摸，似是有一道墙把里外都阻隔了。
众人皆被困于此地，进退不得，如同被透明牢笼囚禁，生生把一个空间分割为两个世界。
“结界？”
“阵法？”
镇妖司上下齐刷刷盯着一旁的方无声：“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桃木剑递过来！”
这时候只有外面的人能设法打开结界。
可方无声坐那并不动弹，依旧把玩手里的青铜镜，仿似没听到一般。
宿沅常见状，上前取剑，正欲递进时却被宿淮阻止：“父亲别动，你一但触碰便也会被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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