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萧炽驾崩
金大夫沉吟片刻，统筹了一番措辞，才试着开口道：“已然兵临城下，堵在了京都城门口。”
沈熹微眉头微微蹙起，“兵力多少？”
金大夫愁楚道：“北狄六万，我军加上禁卫军与金吾卫，统共不过一万二。”
一万二？
沈熹微颔首道：“倒没有我预期的那么悬殊，有林将军做主帅的话，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金大夫摇摇头，神情凝重如水，显然她还藏着重要的未尽之言，不敢吐露。
沈熹微紧咬着嘴唇，努力撑起上半身，攥住金大夫手腕，“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皇后娘娘，臣女冤枉啊！”
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现下说什么，都已是亡羊补牢。
“北狄敌军六万不假，可我军并没有一万二的兵力啊！”
沈熹微瞳孔倏然紧缩，“怎会没有？”
金大夫愤然起身，怒而遥指皇宫的方向，“还不是王荇那个老太婆，敌人都打到她姥姥家了，她竟然说什么皇上是国之根本，谁出事，皇上都不能出事！”
心头浮起不祥的预感，沈熹微唇瓣微颤：“太后，她做了什么？”
不争气的泪水从眼角滑下，金大夫匆匆抹掉眼泪，眼眶却依旧红的可怜。
“北狄攻破冀州城的前一日，她让禁卫军与金吾卫全数护送皇上出逃，如今留在宫里的，除了七千城防营的士兵外，只剩下那些老弱奴才们了。”
不说北狄铁骑的战力本就远胜东周兵将，便说这悬殊的兵力，东周都注定要亡。
东周有这等昏庸的皇帝与太后，本就气数已尽的江山，难道当真是她执意不肯放手，才苟延残喘至今？
“难道真的救无可救吗？”
紫禁城里近千宫婢，宫外的数万百姓，还有十数年为国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们的命，重来一次，还是救无可救吗？
可她重生一回，不单单只想救自己，还想救一救那些被波云诡谲的命运裹挟着，浮浮沉沉，始终不得救赎的无辜之人。
“皇上，已经逃了吗？”
金大夫摇摇头，道：“皇上突发重疾，驾崩了。”
驾崩？谁？萧炽吗？
“怎么可能？萧炽死了？”
金大夫颇为诧异，沈熹微身为皇后，竟然直呼皇上名讳？
诧异一闪而过，倒也没有纠结，只当是皇后娘娘受惊过度，一时失言而已。
“皇上的确已经驾崩，是我父亲亲自查验的，脉搏与心跳皆无，确实已经驾崩。”
萧炽死不死，沈熹微从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萧炽死后群龙无首，宫内大乱，将士们士气低迷，输得一败涂地。
“皇上驾崩，那禁卫军与金吾卫呢？”
金大夫愤恨道：“将葬有皇上尸身的棺椁护送去皇陵。”
沈熹微闻言，只觉得荒唐至极。
无论萧炽是死是活，王荇都要分担出大半兵力去护卫他？
她倏然冷笑道：“王荇亡我东周之心，竟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吗？”
金大夫擦擦眼泪，背起药箱，语气低落地说道：“不管她有什么谋算，她都得逞了。”
沈熹微拽住她衣袖，气若游丝道：“不，我不会让她得逞，小金大夫，求你助我一臂之力。”
金大夫慨叹，若是太平盛世，沈熹微这般奇女子定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盛世将倾，多少能臣武将都无能为力，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身受重伤的弱女子又能如何？
如今东周败局已定，再想要救东周于水火，无异于颠倒乾坤，令天地倒转，此中艰难，岂非人力所能及？
“皇后娘娘伤重，还是安心在此养伤吧！”
她想说，东周皇室也并非全军覆没，至少六皇子还活着，只要有六皇子在，复国便不是空谈。
话到嘴边，记起方才在园子里被萧煜一声令下，剁成了肉酱的府兵，金大夫又把安慰之言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不是昏君便是暴君，东周的天，何时才能亮起？
金大夫已经完全放弃希望，沈熹微却始终没有松手。
她看着她，目光坚定而执着，“金大夫，你昼夜不眠不休，便是累死累活又能救几个人？”
“倘若我们试一试，成功的话便可救万民，即便失败，牺牲的也只是再多我一人而已，我敢试，金大夫可敢助我一臂之力？”
金大夫似水一潭的心，终于还是被他说动。
是啊，试试又如何，天下将倾，结局总不会比如今更坏了。
“娘娘想要臣女如何相助？”
沈熹微朝她伸出手，轻声问道：“金大夫可有暂缓我伤势的丹药？”
金大夫目光低沉，她沉重的点点头，有些难以启齿，“有是有，只是副作用极大，服用后的后遗症，只怕是娘娘难以承担的。”
柔软的掌心始终不曾收回，副作用与后遗症都是什么症状，沈熹微连问都没问，只道：“给我。”
“娘娘还是听臣女说完后遗症的症状，再决定要不要服用吧！”
沈熹微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用，给我。”
她并非圣人，金大夫迟迟不肯把丹药给她，分明是担心丹药的后遗症之巨大，是她难以承受的。
倘若是她听完心生惧意，那这天下救还是不救？
金大夫握着药品的手不住地颤抖，东周有如此贤后，是江山社稷的福气，是百姓的福气。
此丹丸，是药也是毒，服用之人，只需一粒，便可毒入骨髓，自此再也难以戒断，产生依赖，终生都要靠着此药来缓解痛苦。
一旦停药，四肢百骸犹如蚂蚁噬骨般，痛痒难耐。
她曾有幸见过服用此药物的患者，无一不是生不如死。
“臣女在此发誓，经此一战，若我们都还能活着的话，有生之年，定竭尽全力为皇后娘娘解除此毒！”
沈熹微看着躺在手心的深红色丹丸，微微一怔，道：“这药物是用什么做成的？好漂亮的颜色啊！”
金大夫说道：“是阿芙蓉，由罂粟花的汁液制成的。”
沈熹微嫣然一笑，“名字还挺好听的。”
话落，她一口吞下丹药，堪堪缀在眼尾的泪水，沿着鬓角滑进青丝中，消失不见。
“如今沈府戒备森然，娘娘要如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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