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比不过
话音落定的那一刻，一阵风吹来。
然下一秒钟，在时妤和伊桃骤然瞪大的眼眸里，裴让的身子往后一探，他长腿抬起，那洁净到一层不染的皮鞋，照着季悬的腹部踹了上去。
裴让本就易怒，如今更喝多了酒，季悬的挑衅，就如同一支火把扔在了稻草堆上。
季悬被踹倒在地上根本就没站起来，他也喝了不少，顿时肚子里翻江倒海，又疼又想吐。
裴让迈开脚步走到季悬的脸前，伸手扯了扯领口的领带，睥睨着双手撑在地上缓解不适的季悬，声音冷得没有丝毫的情绪，“平时我给你脸了，是吧？”
季悬抬起头来，脸上不仅没有一丝惧意，还勾着笑意，“你最好今天弄死我，如果你做不到，你给我等着！”
纵然自己不是裴让的对手，但他也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
表面上叫裴让一声哥，叫他老婆一声嫂子，那是因为他比裴让小一岁，但在心里，根本不接受裴让欺负到他头上。
这话再次让裴让心底的火肆虐，他瞳仁一缩，弯身抬臂的那一瞬，伊桃冲过来，撑开双臂拦在了季悬面前。
那双蓄着眼泪的大眼睛剧烈的闪烁，谁人来看，都能看出对裴让的惧怕。
她的唇也翕动着，小声又哽咽的开了口：“裴让，这不是在你自己家，如果别人知道咱俩感情破裂，你说，会不会有人好奇八卦，知道你出轨段清梨的事？”
“还是说，段清梨在你小裴总的心里，比你裴家的颜面更重要，你无所谓别人指责你对婚姻不忠，段清梨插足我的婚姻。”
可这些话裴让好像直接左耳进又右耳朵出了，他的注意力全在……
伊桃护住了季悬。
这样的一幕，让他迷离的眸子涣散了片秒，眼前的伊桃和季悬出现了重影。
而这样的重影，又突然变成了另一个画面。
四年前安城的那个夏天热得离谱，新闻上多有报道很多人因中暑送去医院抢救。
但对于裴让来说，那个夏天却冷如冰窖。
到了如今，他都记得那一天上午他的心多冷，他和伊桃，还有另一个青年，所待的B超室的空调有多冷。
而最冷的，当属那天，医生交给他的B超单，以及那句话：“早孕两周加一，但很可惜，孩子已经没了，女生得赶紧做清宫手术。”
之后，医生接了个电话，离开了B超室。
他看着手里的单子，看着旁边床上，眼睛肿成了核桃又准备哭的伊桃，他头晕目眩。
不太理解伊桃她哭什么？
该哭的不该是他么？
他付出真心想要娶的女人，和他掏心掏肺的兄弟，在他买的第一套房里，有了孩子。
可他当时内心却涌不出任何的波澜，就好似心脏被千斤巨石所压，正在失去所有的生机。
“阿让……”伊桃从床上下来，不顾腹部的耦合剂还没擦，步伐踉跄走到了他面前，攥住了他的衣摆，“这一家肯定也搞错了，我和萧易没有，孩子是你的！”
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女人。
那张脸白皙的没有一点瑕疵，平日里他爱不释手总想多吻，但又总是轻轻的。
她娇嫩的像朵儿花，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出现红痕。
可现在，她浅色长裤上却又一次渗出了猩红到令人胆寒的血。
那抹红色让他更加眼晕。
他从她手里拽出自己的衣服，避开了她，目光落在了另一个青年，萧易身上。
两人目光对上时，之前他刚回到家，听到萧易在睡梦中所呢喃的那声“桃桃”似乎还在耳边。
萧易是他年少认识，后来又分开的发小、玩伴。
在高中时期又再次相见。
他们曾被很多人关注，也有人拿他们两个来悄悄对比。
萧易的长相、家世不比他逊色，甚至性格、成绩又比他还好。
萧易也永远干净、清爽，身上还有一种连他作为兄弟都觉得舒服的药草香。
而他身上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他那双眼角微微下垂又深邃漂亮的眼睛，就像温顺的大犬，永远温柔。
别说女生，就是他看到萧易那双眼，都很难生气。
他也真的不敢想，萧易竟然会背叛他。
“萧易。”他看着他开了口，“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她？”
萧易喉结滚了滚，那双眼里噙上了一片水雾，“阿让，我和桃桃没有。”
裴让攥住了拳，这句话让他恼怒。
他压着声音，语调缓慢，“我再重说一次，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她。”
萧易那张清隽秀气的脸逐渐发白，“阿让，你冷静……”
他本来很冷静，可萧易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让他的情绪逐渐烦躁。
“老子在问你！”他控制不住情绪吼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她！”
“萧易你他妈的如果是个男人，你就给老子承认！”
话吼出的那一刻，心脏上的“千斤巨石”好像碎了。
那一瞬，他明白了是什么压着他的情绪。
是和萧易的多年友谊，以及和伊桃的多年爱情。
这两人就是背叛他，他都做不到愤怒、报复。
他亦明白感情一旦生出变故，尤其是对方移情别恋，再难重圆。
如果萧易和伊桃觉得他们才是真爱，萧易也能给伊桃幸福，那他咬碎了牙来退出。
他的怒吼让萧易眼底划过了一抹泪痕。
他不懂萧易那种表情。
紧接着，萧易摘下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把他平时设计机械需要用到的小改锥，对准他自己的小腹右侧刺了进去。
那一幕刺激的他耳鸣，旋即室内全然是伊桃的尖叫。
她更是踉踉跄跄到了萧易跟前，伸手去捂萧易的伤口，又冲他哭喊：“快叫医生！”
叫医生？
看到伊桃那么心疼萧易，他动都动不了。
血瞬间渗透了萧易身上的白衬衫，“我的梦话你听见了，我再隐瞒，只会让你更气愤。”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上你的桃桃，可是我也从没有想过挖你的墙角，我只想在你为她拼个未来的时候，替你悄悄守护她，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阿让，我和桃桃什么都没有……你知道我只有一颗肾，如果我废了，你能不能相信她？”
裴让瞧着萧易出血的小腹，突然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他泪如雨下。
“为了不让伊桃心虚愧疚，你命都不要了，比不过，老子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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