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坦白
许久之后。
洛安心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她目光氤氲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情绪，深深的凝视了霍言琛许久，而后叹息一声，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窗户没关。
寒风从窗外穿入，撩起轻柔的窗帘，在夜色中无声翻飞。
洛安心垂着眼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结果虽然在她预料之中。
但……
依旧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老板，您这样是不行的！”就在洛安心要走下楼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祁严身边的仆人。
她微微蹙眉。
就听到了祁严明显很不对劲的声音：“没事。”
“什么没事，您这几天病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咱们直接跟小姐说了吧，然后别管这些烂摊子里头的事情了，先回去，先回去吧……”仆人哀求道。
“不急这几天。”祁严停顿了一下，“再说了，也没有合适的配型，回去和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呢？”
“咱们岛上有您的医疗团队在啊！就算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也不会像是在这边这样被动！”仆人依旧很焦急，“老板，我和小姐相处了几日，觉得她不是那种这种事情都承受不下来的人，真的，就实话和她说了吧！我真的很害怕！”
“行了，没完没了的。”祁严语气有些不耐烦，“我想自己透透气，你休息去吧。”
“老板！”
“我不想总是重复一句话。”祁严的声音越发的冷了起来。
随后仆人就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洛安心听到了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
她连忙后退往上走。
心脏坏掉的人，大部分时候真的很难。
开心了不行，不开心也不行。
祁严记忆之中，从来没有这样过过年，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欢声笑语。
他的养母，他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都在身边。
整个人都仿佛被幸福包裹着。
他很开心，可这开心之后的代价，就是晚上病发了，还有些厉害。
仆人是个忠仆，心疼自己主人心疼得要命。
往楼上走的时候，仆人就在盘算，这事儿绝对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了。
老板说着什么不急在这几天，可……他的病一旦有什么问题，也就是一个瞬间的功夫，就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不能等了。
哪怕是赔上自己这条小命，明天也一定要找小姐说清楚老板生病的事情，不管怎么着，明天都得把他送回岛上去！
仆人咬着牙，捏紧拳头，暗自下了决心。
只是一个转角，就撞见了正在等他的洛安心。
仆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楼下，然后再看向洛安心。
“聊聊？”洛安心看着仆人，淡淡的开口。
片刻后。
二楼一个小阳台上。
洛安心裹着一件暖和的羊绒毯子，静静的看着远方。
仆人则是站在她的身后，低着头眉头紧锁。
“什么病？”洛安心主动开的口。
仆人有些沮丧的嘟囔：“您问的是致命的还是不致命的？”
洛安心一听这话，眉头就蹙得更紧了：“先说致命的吧。”
“心脏病。”仆人回答道，“好多年了，这是这一两年越发不行了，已经到了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地步了，但……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找到配型成功的。”
洛安心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血型算是相对稀有的血型，虽然不如熊猫血那么稀有，但遇到类似于内脏移植，尤其是仅有一颗的心脏……就会变得艰难了。
洛安心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有时候想想还真的很可笑。
世界总是会在她以为，一切终于都结束了吧？快要好起来了吧时，给她重重的一击，用更加残酷的事情告诉她，你之前经历的也不算什么，看看，这不更很的来了么？
“老实说，我知道那位林青橙夫人对于您和老板来说，应该都是至亲至爱的人，可……”仆人硬着头皮说道，“我们老板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合再去搞这些事情，本来情绪就不能有太大的起伏……”
“我知道。”洛安心沉默半响才应了一句。
“小姐，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您肯定也不想刚刚找回了父亲，就很快再失去他吧？”仆人哽咽着说道，“我十六开始就在老板身边了，他那会儿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这二十多年，我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从来都没有开心过，我知道的。所以这段时间，他在你们身边，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每天都那么开心幸福，我真的很高兴。我也想让他的余生都在这种幸福之中度过，可……”
“他的余生当然会在这种幸福之中度过。”洛安心回头看向仆人。
仆人已经泪眼婆娑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祁严。
洛安心冲他笑了笑：“难过什么？我现在不是知道了么？他任性我还能依着他不成？”
“小姐……”仆人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谢谢你这么照顾他，这么关心他。”洛安心由衷的说道。
祁严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很是慈祥。
可这不代表着洛安心会忘记，身为谢林的他在南洋霸主一样的存在，他本质就不是温柔的人。
只不过将仅有的温柔留给了自己爱的人而已。
仆人能够一而三再而三的劝他放下一切回去治病，可见他是真的将祁严的生死放在了心上。
“如果不是老板，我早早的就该没命了！”仆人回答道。
洛安心深呼吸一下：“接下来别的你就不管了，照顾好他，加紧速度的去跟进心脏配型的事情。”
“明白。”仆人连忙点头，“不过……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休息啊？”
洛安心恍然了一下：“晚上吃太多了，有点闷闷的，所以出来走走。”
“我那儿有很好用的消食片，我去给你拿点过来！”仆人赶忙说道。
洛安心摆摆手：“不用，我走走就好了，这会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好吧。”仆人点点头也没有强求。
“休息去吧，明天我带他出去逛逛，你准备一下回岛上的事情，回来就带他走。”洛安心说道。
“诶！”仆人开心得不得了。
等仆人离开之后。
洛安心转过身去，面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焰火绚烂过之后的夜晚，似乎比平时要寂寥得多。
洛安心裹紧了身上的毯子，眼泪还是没控制住从眼角滚落下来。
手在羊绒毯下面，轻轻的放在了小腹上。
老天爷啊。
您可够可以的。
一下扔了三座大山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想让我怎么选择？
孩子和丈夫？
复仇和父亲？
洛安心一边哭，一边嗤笑了一下。
可我贪心啊。
我都想要，也都一定会紧紧的握在手上。
我会保护好每一个。
拼上自己的一切。
*
南洋某处私人海岛上。
高允儿光着脚，拎着喝了大半瓶的洋酒，晃晃悠悠的踩着浪花在海边慢慢的走。
盛时衍找到她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快步跑过去，走在她身边：“这么晚，喝这么醉，还敢自己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踩水，万一被浪卷走了，死了都没人知道。”
高允儿侧目看了一眼盛时衍：“死了才好呢。”
盛时衍愣了一下。
“ZK，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拐到这里来么？”高允儿歪着头，醉眼迷离的看着盛时衍，然后缓缓地问道。
盛时衍看着她没说话。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啊~”高允儿轻轻挑眉，然后眼睛一下就红了，声音也哽咽了一下，“我和我爱的人，对，就是南宫御，我们早早的就约定好了，今年要一起出来度假，也就是说，如果他的飞机没有掉下来，还活着的话，我现在应该是跟他一块儿在房间里开心，而不是这么凄凄惨惨的醉酒~在偏僻到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地方踩浪花。”
盛时衍还是没说话。
高允儿似乎也不介意，看着盛时衍又笑了一声：“南宫御死后，我每一天晚上都很煎熬，我知道今晚这份煎熬会被放大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啊，我想我可不能让凶手好好过年，原本我让我的黑客朋友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给她。可昨天遇到你的时候，我觉得老天爷都在帮我，把你抓了，邱止盈的煎熬肯定会无数倍的被放大吧？想想我也就好过多了。”
盛时衍垂下眼睑：“有时候我还真的挺羡慕你们的，因为她做的事情，可以肆无忌惮的恨她，复仇……可我却不可以。”
高允儿看了他一眼，满目讥讽：“我听说过，把你的朋友赶尽杀绝了对么？”
盛时衍拳头紧握。
“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高允儿凑近到盛时衍跟前，“你有多痛苦那不是你自己活该么？活该成了那么个人渣的儿子，你能长这么大，活这么好，不全都是拜她所赐么？你的痛苦也配拿出来说？也配拿出来和我们的痛苦比？你知道我和洛安心因为你 妈妈失去了什么吗？”
盛时衍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高允儿一字一句的接着说道：“人生，世界！这些就是她让我们失去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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