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错
折枝是被庙里的哭喊叫醒的。
“卫神医，救命啊！”
折枝一激灵爬了起来。
卫江南已经神色严峻地站起身，欲往庙里走去。
折枝赶紧跟上。
庙里已经有人开始不断挠着脸，他们眼里布满血丝，像是从地狱上来的恶鬼，对着卫江南：“卫神医，你给我们吃的方子到底有没有用，为何我们也发病了？”
卫江南不说话，上前给他们诊治，提笔写下方子，交给折枝煎药。
还有几人对卫江南的医术抱以怀疑：“卫神医，你！你到底行不行啊！”
卫江南向来自视甚高，这次也难得温声劝慰他们：“只要大家按照卫某人的说法来做，就不会有事。”
把药煎好送进庙，有几个脸上已经开始流脓水的人恶狠狠地盯着折枝。
折枝心惊胆战，一个一个给他们喂药。
轮到那几个面色不善的人，他们却掀翻了折枝手里的碗。
“你们到底有没有本事？若是没有治好我们的本事，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死！”
说着，他们张牙舞爪地往折枝扑过来，有人想把身上的脓水抹到折枝身上，有人想摘掉她脸上的白巾子。
折枝后退几步，离开他们的攻击范围，盯着其中一个人，正是昨日去山上找卫江南的那人，也是折枝来到千鹤山的告诉她山上有陷阱的人。
她面色不改，心里直叹气。
“我师父说了不会放弃你们，你们也不要放弃自己，若是把我们也害得染了病，你们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们一心求死，也要你们的家人孩子一起去死么？”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折枝又对着那个哄她山上有陷阱之人说道：“我不知你为何那日哄我山上有陷阱，是不想要师父收徒吗？可若是师父没有收徒，你觉得今日只有师父一人，能应付得了整个村子的疫病么？”
那人没有说话，倒是旁边有个男人嗤笑：“老李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山学医，卫神医一直没有答应，心里嫉妒呗！”
折枝长叹一口气，卫江南想要收谁为徒她是干涉不了的，可是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如此被害，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幸好她那日并没有听他的话，不然还不知要蹉跎多少日子。
这世界上莫名其妙的恶意很多，折枝看了看那个叫老李的男人，转身又出去煎药了。
卫江南去看了看其他病患，回来的时候面色像是染了雪。
“怎么了师父？”
“得换方子，回山上拿药，现在就去。”
卫江南嘱咐折枝在山下看着，自己打算回一趟宅子。
折枝按住他：“师父，你已经累了一天了，一直没有休息，还是我去吧！你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天亮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卫江南没有逞强，告诉她要拿哪些药，又补了些其他要用的东西，让她上了山。
折枝趁着月色往山上赶，心里觉得好笑，这叫什么事儿，明明那人是要害她学不了医术，可是她现在还要上山给他拿药，救他性命。
白日里那一遭又翻上心头，她和卫江南分明是要救人，可他们还想要拉他们下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折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她又想到自己那所谓的父母，明明生下她们姐妹，却对他们并没有一点爱。
这样她又能理解了，连生养她们的人都能害她，又何况与她毫无干系的人呢？
只要涉及他们自身的利益，无论是谁，都是要害的。
这么一想，她又释然了。
拿了药材与用具，她急匆匆地往山下赶去。
从此以后，她钱折枝只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只救自己认为该救的人，她不会像卫江南那样，无论是谁，都会施以援手。
卫江南拿到药之后，告诉折枝应该怎么煎之后，又匆匆去看病人了。
“师父，外面那些人怎么样了？”
卫江南摇摇头：“不太好，很多人都已经没了。等会儿你煎完药处理一下尸体，免得又被感染。”
“好的，师父。”
卫江南总觉得折枝这次下山之后有些奇怪，咳又说不上哪里奇怪，他看她神色自若地煎药，以为是自己多虑了，摇摇头继续去看病重的病人。
折枝煎完药，晾着药的功夫，去处理了卫江南做了标记的尸体。
她先喂了庙里轻症的病人，那些人今日的神情比昨夜正常多了，仿佛夜晚是他们情绪爆发的帷幕，一到白天，他们便又成了正常人。
折枝换了碗，继续喂。
“大夫，我们喝的药不一样吗？”那人问。
折枝笑了笑：“不是，只是那一碗空了，所以换了一碗。”
那人点点头，没有在意。
第二日有几位轻症的病人稍有好转，这让卫江南心里安定了些。
可是他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庙里几个轻症突然发病身亡了。
卫江南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师父，既然他们和发病身亡的人一起待过，应该把他们与重症患者一样医治吧？”
折枝提醒他。
他看了折枝一眼，默许了她的做法。
接下来几日，村子里死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直至后几日，已经无人死亡。
所有人的气色都在好转，大家对卫江南和折枝千恩万谢，卫江南坦然接受了，折枝却有些惭愧，低垂着头，面色阴晴不定。
上山的路上，卫江南一路无话，背着手走在前面。
进了宅子，折枝想要和卫江南说些什么，他却摆摆手：“烧水，沐浴。”
二人仔细地洗了身上的病气，折枝下厨煮了两碗面，二人热乎乎地吃了，各自回房睡觉。
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早晨。
卫江南早已坐在堂屋，看见折枝走出来，叫住她：“去祠堂。”
折枝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些预见。
“跪下。”
自从拜师之后，卫江南对她说后从未如此冷淡过。
折枝心里酸涩，默默地跪了下来。
“你自己说，这次在山下医治病人时，你做了些什么？”
折枝低着头：“煎药，喂药，处理尸体……”
“我说的是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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