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婉君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小芳又是从纺织厂那边过来跟着她的，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小芳没有说实话。

“你过来，来，坐我身边来。”婉君温柔的话语就像身边一个最常见的大姐姐。

“发生什么吗？你和姐说说，有什么困难的，姐要是能帮的上的都会帮，你这突然要走，我也挺舍不得，大家也会很舍不得你。”

小芳过来坐下，嘴唇嗫嚅了些许，她并没有说话，从眼角流下来的眼泪却表达了她此刻的心情。

是委屈。

还有些许的不甘心。

小芳微微开口，颤抖的声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是不停的道歉。

婉君叹了口气，但还是耐心的哄着：“我知道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你遇到了什么，要是不想让大家知道，就只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芳听到这句后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呜经理对不起，我妈，我妈让我回去结婚…”

“结婚？”

婉君听到这个倒是真诧异。

虽然小芳的年纪的确不小了，但也不过刚满二十，而且小芳刚来的时候就说过，她对结婚不感兴趣，甚至还一度要去做自梳女。

小芳哭的稀里哗啦，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呜呜…经理…我二姐姐前几天死了。”

婉君皱了皱眉：“……”

小芳家里有多少人，有什么人，又有几个哥哥姐姐，这些事情她从没有听小芳说起过。

一下子听见倒还真有些诧异。

小芳继续说：“二姐姐生了孩子后难产死掉了，她是给大户人家做妾的，那个老爷有钱，所以我娘就想我让我也嫁过去…呜呜呜……”

“我不想嫁，但是没有办法，我二姐姐的孩子还那么小，呜呜呜……”

婉君宽慰她：“你先别急，先别急着去，是哪家的老爷，我去打听打听，兴许这事儿还有转机。”

小芳知道婉君要帮自己，于是摇摇头哽咽地说：“经理，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我不想嫁，但二姐姐对我这么好，她死了我不能不管她的孩子……”

婉君明白，小芳已经完全被责任这个东西架起来了，她若是不去就是忘恩负义，若是去了又何尝不是悲惨一生。

“俺娘骂我…骂我…呜…是个贱蹄子，这么好的亲事不肯去，难不成还想上天嫁玉帝，可是那个老爷…她都五十多了，姐，我不想去，但是我又不得不去……呜呜呜……  ”

小芳的情绪几近崩溃。

婉君还是宽慰：“小芳，你既知道是苦海，为何不再为自己争一争呢？若你就此认命，再想后悔，也悔之晚矣。”

“我要怎么抗争呢姐……  ”小芳抬起头，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郁的泪痕。

婉君替她擦了擦眼泪：“你先告诉我，是哪家的老爷？”

小芳抽噎：“是东城外江家老爷，我也不知他是干什么的，前几年讨了我姐，一开始还算宠爱，后来没两年就厌了，又纳了两房小妾…”

“江家？”婉君不认识，她问：“你现在就是怕孩子在江家过的不好，可孩子若是过的好，你还去嫁吗？”

多余的话婉君没有说。

这种有钱人家生下来的孩子，地位要大于这个生母，也是小姐少爷这样的供着的，要是生的是男孩就更了不得，根本轮不到小芳去步入她姐的后尘。

所以婉君就揣测，是她娘不想失去这个老爷给的荣华富贵，想让小芳也过去，好继续吸女儿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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