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丈夫就该洒脱一些
三人先去了天工坊,将蟒龙肋骨和竹牌交给了工坊的管事,拿到了回执的另外一块令牌。
一个月以后,凭借这块令牌来取炼制好的队旗。
陈玄帆不放心,还多问了一句,这蟒龙肋骨被煮过,会不会对炼器有所影响。
天工坊见多识广的管事,呵呵一笑,说不妨事不妨事。
他已经验看过蟒龙肋骨,上面灵性未失,不会有影响的。
陈玄帆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然后他和霍山两人,跟着金少爷到了金家。
被迎进去先见到了金少爷的那位兄长。
金逢春。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陈玄帆都觉得脑后一紧。
“少爷,容咱问一句,你兄长的名字,不会也是你爹给取的吧?”他找个了空挡,小声的问金少爷道。
“哼。”
“……嘶~”竟然还真的是?
陈玄帆不禁倒吸了以口凉气。
就是再不讲究忌讳的人家,也没有给两个孩子,一个起名逢春,一个起名若雪的道理。
逢春之日,残雪消融。
好家伙,相生相克都用到这种地步了,或者说是诅咒都不算过分。
这么给孩子起名字的父亲,不是个煞笔就是别有用心。
令人齿寒。
“不是,我就不懂了,你爹这么做是是图什么呀?”
“为了镇压我的气数,担心我的命数压过了我大哥,给家里招来祸患。”
“……哈?”还有这样的道理吗?陈玄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自己的儿子有出息,难道不是家族的一大助力吗?
怎么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他还想再问两句,金少爷的兄长回来了,对着金少爷歉意地一笑:“二弟,父亲说他有事要忙,你先去见过母亲吧。用饭之时他再与你相见。”
卧槽,陈玄帆在金少爷身后忍不住眯了眯眼。
离家半年的儿子回来了,想要拜见父亲还要兄长传话就够离谱了。这可好,得到的答复竟然还是不见?
金少爷却是早就习惯了,意料之中的平静,微微一笑道:“大哥自去忙你的去吧,我这便带着我这两位同袍去见过母亲。”
“也好。”见他没生气,金逢春松了口气,他有些局促的对陈玄帆还有霍山笑了笑,抱拳拱手离开。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看着还挺好?”陈玄帆再次忍不住好奇地道。
“我与大哥原本关系更好。”金少爷却是一挑眉,哼道,“只是大哥被父亲骂的多了,渐渐也不敢对我太好了。若是小时候,我带了朋友回来,大哥肯定是要好好和人家攀谈一番,问了家室喜好,再让人送上我们爱吃的茶点和玩乐之物,还会亲自去安排我们想吃的饭菜。”
哪会像现在,只是干巴巴的几句话,再奉上待客的茶水便完了。
客套礼貌却少了几分的亲厚在里面。
都是那个人做的孽。
啧啧,陈玄帆咋舌摇头,暗道金家主八成是和儿子们有仇,所以见不得他们好。
本来金少爷的资质就比他大哥要好得多,刚才他看金逢春虽然脚步沉稳血气充盈,却有些虚浮不稳的迹象,显然是服用了太多滋补催发气血的汤药,而且即便这样也才刚入內练境的模样。
远不如金少爷的基础扎实。
不过脾气却好,看着也是儒雅温润的君子,世家养出来的公子,倒也有几分气质。
只是显得有些温吞,恐怕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了。
也许金少爷的父亲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一直压制这小儿子,担心他抢了原本属于他大哥的东西。
片刻之后,三人到了内宅见到了金少爷的母亲。
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美妇,面色有些苍白,有些柔弱,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看到她就知道金少爷为什么会长的这么好看了,母子两个长得十分相像。
金夫人见到金少爷眼圈就红了,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听说霍山和陈玄帆是金少爷的同袍,待他们也很是亲热。
吩咐人上茶果点心,又问爱吃什么,让下面人准备餐食。
完全就是陈玄帆小时候想要的母亲的模样。
这让他对金少爷滋生出了一点的羡慕嫉妒。
不过想到金家主这个糟心的爹,他就又平衡了。
陈玄帆和霍山在边上吃着茶果,听着金少爷和他母亲说话。偶尔插一嘴,帮金少爷佐证,他在军营里过的很好,说上一句有兄弟们互相照应,夫人不必多挂念的话。
金夫人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是不肯在儿子面前掉泪,说了一会儿话,就拉着金少爷的手,对陈玄帆和霍山道:“既然你们是同袍,以后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那有些话我也不怕说给你们听了笑话。”
霍山起身,插手躬身施礼道:“夫人你说便是,我们听着,不敢笑话。”
陈玄帆赶紧有样学样。
“好,两位郎君快坐。”金夫人抬手虚扶了两人一把,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冬儿他父亲一心觉得他会夺了兄长的家业,所以待他很是薄情,小时候便多有苛待。我怕他会对冬儿不利,便将孩儿送去了我父母家。”
她带着歉意的看了眼金少爷,叹息一声道:“所以这孩子儿自小便在他外家长大,虽然有外祖父母护着,可毕竟不在自己家中,我兄弟们又子嗣众多,他小小的孩儿就要护着自己,这才养出了有些不好相处的性子,不过他本心却好,你们千万别因为这个就不喜他。”
陈玄帆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金少爷,觉得他现在这副乖巧的模样有些眼熟,不由的感觉屁股有些刺挠,就在椅子上蹭了蹭。
然后不等霍山张嘴,他就一摆手,嘻嘻一笑道:“夫人,你这话说话的,哪能呢!小冬子的性子确实不好,尖酸刻薄不合群。不过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嫌弃他的!”
装乖嘛,让你装,这时候不欺负你不能还嘴,什么时候欺负?
哈,爽!
说着他瞥了一眼金少爷,见对方果然在偷眼瞪自己,这下更爽了。
嘴裂开,在金夫人惊讶的眼神中,接着道:“还有呀,我们甲字队里有个史大爷,就看着金少爷顺眼,还一直说呢,要是娶个金少爷这样的媳妇,家里祖坟都能冒青烟!”
“啊!还有这样的事?我竟然不知道我家冬儿,这么惹人喜欢了。”陈玄帆胡说八道,金夫人却一点都没生气,相反,她像是听得高兴了,脸上笑意掩藏不住。
霍山不由看向陈玄帆,眼神中有些佩服。
呵,这就是你们不动了,陈玄帆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脚。这世间还有疼爱孩子的母亲,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吗?
没有。
虽然陈玄帆刚才的话有些滑稽,但就是这样的夸赞才显得真实,所以金夫人才听着高兴。
因为没有虚情假意奉承的人,会用这种又损又贱的方式说话。
这一下子,金夫人对陈玄帆的印象就好的不行,说话的时候听说他还养了一只小狗当兄弟,就让丫鬟去告诉管事,去买几根高原灵牛的骨头回来,让陈玄帆走的时候带上,给陈玄帆的狗兄弟磨牙。
高原灵牛可是真正的灵兽了,虽然是最低阶的。当然,只是骨头的话,也不算太过贵重,因为这种灵牛最贵的地方,是它头顶的一对角,脊骨还有心脏。
所以陈玄帆就嬉笑眼看的接下了,抱拳:“多谢夫人!”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笑起来就更讨人喜欢,金夫人见他这般不作假,想着是和儿子关系的确亲厚,不由更高兴了几分。
再看看一旁稳重且气质不凡的霍山,欣慰的拍了拍金少爷的手道:“我儿,你在猎妖军中结识了这般的同袍,娘瞧着,比去宗门里还好些。”
“阿娘,我也觉得很好。”
如果这一趟到金家,就这么结束也就好了。
可惜呀,到了午饭时候,陈玄帆和霍山终于见到了那位金家主。
也真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食难下咽。
对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父亲,陈玄帆还真见过,老子嫌弃儿子的有不少。
可那是父亲对儿子的嫌弃,嫌弃也是在父爱之上。
而金家主的嫌弃,却十分的真情实感。
这哪是父爱如山?父爱如山体滑坡都赶不上,得是父爱如山洪爆发的程度。
眼神里的冷漠和防备,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知道金少爷也到了內练境界,练出了一丝气劲之后,脸色差的像是死了爹一样难看。
知道是他儿子修为精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修为精进的儿子,是仇人老王的。
……虽然有点对不起金少爷,但陈玄帆真的这么怀疑过。
可是想一想世家确定血脉的手段,以及金少爷眉眼间和金家主的几分相似,这种怀疑也就不攻自破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三个人又陪着金夫人说了会儿话,也就该告辞了。
临走金少爷拿出了几笼屉的包子,还有一坛子酸菜,和一些凡灵猪做的腊肉。
都是丙字营甲字队的伙房出品,口味绝对有保证。
这是他送母亲的礼物。
“嚯~~~,小冬儿,你那礼物我看着眼熟啊?怎么要走了才拿出来?”回去的路上,陈玄帆骑着马,追上金少爷问道。
“这还用问吗?怕你借机邀功。”金少爷瞪了他一眼。“不许再叫我的小名冬儿。”
“冬儿?我没叫哇,我叫的是小冬儿。”陈玄帆贱兮兮的笑道,“山爷,你也喊一声来听听,我觉得小冬儿这名字,特别的好听。”
“小冬儿也不许……”
“嗯,”霍山点点头,“小冬儿,的确挺好听的。”
金少爷:“……”
“哈哈,二对一,这局我们赢了。”陈玄帆哈哈一笑,“我说小冬儿,你那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都有些瘆得慌。”
“瘆得慌就对了。”陈玄帆这么大大方方地问出来,让金少爷也觉得没什么可藏着掖着不能说,冷声道,“我外祖父曾告诉我,我本该在冬至那日出生。”
可他父亲却因为忧心他冬至日出生命数太好,他兄长压不住,就出手干预了他出生的时辰。
为了不让他降生在冬至日,故意让人给他母亲喝了催产的药,这才使得母亲落下了病根。
那药用的仓促,药力又猛,金夫人由此伤了元气,一直无法痊愈,连一身练气修为都散了大半。
否则金家又怎么肯任由金少爷在他外家长大。
还不是理亏。
“卧槽!”陈玄帆惊得在马上差点没坐住,“不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他所谓的家族传承和延续。”金少爷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我父亲就是嫡长子,他有一个亲弟弟,自幼优秀过人,十八岁就到了武道七品,他虽无心继承家业,可我爷爷却有意将家业一分为二。后来我这位叔叔去了宗门拜师,家里才消停下来。”
所以金逢春和金若雪兄弟,就是金家主和他兄弟的翻版。
什么为了家族的延续和传承,在陈玄帆看来,就是金家主将对亲弟弟的不满和憎恨,施加到了金少爷身上。
简直可笑至极。
“那他为何要这般对你?何不让你像你叔叔一样,拜入宗门远离家族,若有所成就,日后也是家族助力。”霍山不解的皱眉问道。
他说的这样,才是家族中最常有的选择。
而不是像金家主这样,恨不得将优秀的儿子牢牢的压死在长子之下。
“因为那样我大哥就像他一样饱受非议。而且我若修为高强,必然会遇到同样修为的对手和敌人。那些人就是我给家族惹得祸端。所以他宁愿我庸碌一生,或是短命。”金少爷洒然一笑,摇头道,“我父亲,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如果没有我叔父,金家早已败落了。”
大唐强者为尊,花费心思去计较修为实力之外的东西,何其愚蠢。
所以他和一个愚蠢的老男人计较,也很愚蠢。
“啧。”陈玄帆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那毕竟是你叫一声爹的男人。
个中滋味,只能个人了解。
“啊呀算了。”陈玄帆一挥马鞭,道,“小冬儿,虽然你的母亲对你很疼爱,让某家很有些羡慕嫉妒。不过看在你被你爹这么针对,很不幸的份上,陈伙长回去给你做个生辰蛋糕,给你过生日。”
他收了金夫人的高原灵牛大骨头,也该给点回赠。
不仅有生日蛋糕,还有白白胖胖的寿桃。
过生辰当然要吃寿桃和蛋糕。
鸡蛋,牛奶不缺,只要垒个烤炉。
烤炉也好垒,丙字营的伙房里有人就会,陈玄帆过去强行拉了壮丁。
打发奶油的累活有熊正正,朱光他们三个也能用上了。
烤蛋糕的味道太浓烈了。
甲字队的其他军卒,就没闻到过这么香甜的味道,哈喇子都流到了胸口上。吃到嘴里更不得了,香香软软的,尤其是上面的一层奶油,咬上去魂都发飘。
霍山和崔霁都有些吃惊,这样精致的东西,他们也就吃到过几次,陈玄帆竟然会做。
军卒们的口水都到脚面了,纷纷要求也过生辰。
生辰过了得要补过。
只有熊正正在内的十几个军卒,只知道自己是哪年哪月生人,却不知道是哪一天。
这好办。
陈玄帆大手一挥,道:“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那就自己挑个喜欢的日子便是。”
大丈夫就该洒脱一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丙字营甲字队的操练声和蛋糕的香味,一直没断过。
两个月,一晃而过。
春耕该到了。
陈玄帆他们第一次正式出营驻守的地方,也确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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