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家
徐归舟打开收养证,上面有老徐杨慧佳和她的合照,照片上她还是个婴儿,高举小手,笑的一脸灿烂,下面记录了她的生日和福利院名称。
这个小本子就是让她困扰了十年的隐秘,徐归舟把上面的记录来回看了两遍,抬起头看向老徐和杨慧佳。
她脸上还挂着眼泪,脸色有些呆滞。
杨慧佳女士一向是家里拿主意的人,这个时候倒有些忐忑,“舟舟,本来我们也想告诉你的,但总没什么好时机,一拖就拖了那么长时间。”
老徐叹气说,“本来一家人好好的,亲生领养有什么关系。”
杨慧佳转头责怪他,“我就说舟舟十八岁成人的时候说最好,都是你拦着,说没必要说。你看把孩子吓得……”
老徐叫屈,“哪是我拦着,你说什么来着,高考前是绝对不能说的,不利于考试发挥,高考完了,你又说,看这孩子叛逆期比别人晚,要说了影响她心情,说不定变得更叛逆,等大学毕业吧,你说都二十多岁,还说这事干嘛。”
杨慧佳眉头一竖,“现在全赖我了是吧,当时一个劲同意我的是谁……”
徐归舟赶紧拦着两人,“爸,妈,你们别吵,我先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杨慧佳马上点头让她快去。
冷水扑在脸上,徐归舟一个激灵,漂泊的三魂六魄似乎全部归位,她看着镜子里脸色有些差的自己,一时有点茫然。想象中的家庭风暴没有到来,之前害怕真相让父母震惊愤怒甚至更可怕的责怪之类,全成了一种幻想。
原来墨菲定律并不一定会发生。
她虽然不是爸妈亲生的孩子,但也是通过正规收养程序,她是徐家名正言顺的孩子。
这一上午,心情仿佛经历了过山车,从最低到最高,荡然而下,现在知道了真相,又像回到了终点。
压在心里十年的沉重负担一下子消失,徐归舟心情异常复杂,她感到豁然开朗,又为曾经有过的念头感到不齿。
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坦白,这些年的内疚伤感,甚至是孤独感,都不会产生。
她没有选择坦荡,生活也不会回馈她自如。
就像一个凝视深渊许久的人,险些在深渊中迷失。
走出卫生间,徐归舟和父母打了一声招呼,进房间躺到床上,脑子放空,没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听见父母在客厅小声说话。
老徐说:“你去叫女儿吃饭。”
杨慧佳说:“为什么我去,你去。”
“多大姑娘了,”老杨说,“你们母女最谈得来,你还不去看看,都睡一上午了。”
“这都怪你,还说是什么叛逆期,要那个时候早说明白了,舟舟能心理压力那么大。”杨慧佳埋怨一句,走到房门前,轻手轻脚推开门。
杨慧佳温柔地唤,“舟舟。”
徐归舟掀开被子坐起来,揉着眼睛说,“妈,我醒了。”
“醒了就出来吃饭吧,都快一点了。”
徐归舟坐到饭桌旁,父母还像平时那样,可仔细看他们,就能发觉其实他们在偷偷关注她,仿佛她是什么易碎品。
徐归舟觉得有点难受。从她知道血型和父母不符后,惶恐害怕了一段时间,在家的时候情绪总是不对,后来为了加入消防,和家里吵过闹过一段时间,工作之后单独搬出去,也是抱着万一有一天要离开家,不至于太难过的想法。
她把一切会可怕的可能都设定好,甚至做好了要疏远家里的举动,就怕会受到伤害。
可是她给爸妈带去的伤害呢?
徐归舟感觉鼻子又有点发酸,眼眶发涨。
杨慧佳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舟舟,爸爸妈妈不是故意瞒着你。那个时候我们一直没孩子,去福利院那天正好看到你,你才三个月大,个头小小的,比热水瓶都大不了多少,我伸手逗你一下,你就抓着我的手指不放,妈妈那时候心都要酥掉了,觉得你就是我的孩子……”
徐归舟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伸手抱住杨慧佳的脖子。
杨慧佳拍着她的背,眼泪也落下来。
妈妈身上的味道永远是最好闻的,徐归舟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做错了,真的错了。
爸爸和妈妈一直不说——是因为他们害怕失去她。
可她这些年做了什么,无形中在疏远父母。
徐归舟心里钝钝地难受。她抱住杨慧佳不肯放。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老徐红着眼睛劝,说让邻居听见不好,还当发生什么事了。说了几句见母女两个没听进去,也就不劝了,过了一会儿,他抽了纸巾,擦拭眼角。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徐归舟情绪才彻底平静下来,眼睛都哭肿了,杨慧佳拿了毛巾给她擦脸,忍不住嘀咕,“都快三十的人了,哭得那么难看。”
徐归舟反驳:“哪有哭的好看的人。”
杨慧佳白她一眼,“你妈我就是。”
徐归舟看着她核桃肿的眼睛,只好默认。
老徐从厨房里拿着锅铲出来,脸上都是无奈,“还是叫外卖吧。”
这晚徐归舟和杨慧佳睡一起,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她抱着杨慧佳的手,“妈……”
杨慧佳马上制止她,“今天哭的够多的,你别再惹我。”
徐归舟偃旗息鼓。头枕在杨慧佳肩膀旁。
这一晚睡得特别安心特别沉,犹如飘荡多年的灵魂,终于找到栖身的地方。
第二天,徐归舟眼睛水肿,根本不能出门见人,理智也回笼,不能像昨天那样想哭就哭,还抱着妈不放松。
想想还真的是羞耻,她都多大的人,居然还像孩子那样。
可见老话说的对,只要父母在,多大岁数都还是孩子。
杨慧佳女士恢复力惊人,在厨房忙进忙出,看见徐归舟从房里出来,眉头挑地老高,“快去洗脸刷牙,出来吃饭。”
徐归舟应声赶紧行动。
等着吃早饭的时候,她刷着手机,昨天来不及看手机,积累了不少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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