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再见
这场罕见的暴雨持续下了两天，消防队员们轮轴转，哪里救援就去哪里。雨停之后，市内进行统计，有几人在外时遇到险情受伤，幸而并没有出现死亡情况。雨水冲刷后的城市显得有些萧条，随后冷空气降临，空气里弥漫着冷飕飕的味道。
暴雨各种救援情况密集，随后徐归舟又参与了辖区内几所学校的安全讲座和演习。忙了好一阵才渐渐闲下来。她看到路上挂起各种红绿相间的装饰，才想起圣诞节快到了。杜竘问她想怎么过，她绞尽脑汁也只想到看电影和吃饭。被他嫌弃没创意。
在圣诞来临的前两天，队里开了一个会，新人的岗前培训全部完成，将会马上排到各中队就职。许奕彬是体能测试和专业课程双项第一的成绩，被曹队重点表扬，最后作为新人代表发言。
徐归舟坐在下面，看着许奕彬站在发言台上，身形像柏杨般笔挺，和刚来队里报道时一样，声音冷冰冰没有一丝起伏，听起来发言极其公式化。她忍不住有些想笑。
新人们被分到了不同的分队，许奕彬和方旭并没有分到一起。会议结束，徐归舟看见新人们围成一圈聊天，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马上就要正式进入中队工作，失落的是熟悉了大半年的兄弟朋友们又将要分开。
尤其是方旭，逮着每一个都饱含深情地喊“兄弟，以后多出来聚聚啊”。
那眼神，那表情，那语气，就跟离家失散的孤苦孩子一样。
这天下午，徐归舟收到许奕彬和方旭的微信，邀请她明天晚上一起吃饭。明天是他们的休息日，下个月两人都要去中队报道，算起来，在一起工作的日子就剩一个礼拜了，这顿饭俗称“散伙饭”。
徐归舟想着还真有些伤感，回复“ok”的表情包，然后又问了吃饭地点和时间。才放下手机，李妮很快就叫唤上，“哎，明天小伙子们约吃饭。”
徐归舟点点头。
这顿饭约在离大队两条街距离的一家重庆火锅店，一共十个人，消防队伍能凑这么多人聚餐已经算是大规模。众人齐聚之后，先碰杯，给新人加油鼓劲，气氛十分热闹。
锅里飘出白雾，热气腾腾，很快就开了。
在座的除了徐归舟和李妮，其他全是年轻小伙，有一个鲜明特点就是夹菜快，好几次肉才下锅，没几秒就被扫荡一空。李妮抛开女性矜持，很快也加入到饿狼队伍。徐归舟正想如法炮制，身旁的许奕彬把一个小碟子推到她面前，里面几片煮熟的嫩牛肉片正在冒着微微白气。
徐归舟犹豫一下没有下筷。
倒是许奕彬浑然没事，又夹了两片肉给李妮，赢得李妮好一通赞赏。
徐归舟笑自己多心，很快就投身到吃的世界里。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也不知道谁开了一句“以后散了”的话题，突然气氛就变得有些低迷。
李妮“切”的一声说，“摆什么苦瓜脸，过几年你们干地好，说不定很快升职调大队来。”
“对啊，升职升职。”方旭一拍大腿，旁边的人哎呦一声险些跳起来，方旭这一掌呼到他的腿上去了。弄清事由，桌上一顿爆笑。
再好的席也有散场的那一刻。吃完又啃着水果聊了一会儿，一看时间已经晚了，买了单就要各自回家。
徐归舟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人已经走了一半，剩下几个是小周，方旭，许奕彬和李妮。
几人正在互相问回家的地址看顺不顺路。
徐归舟穿上羊绒外套，方旭突然走过来，双手一展，抱住她。
空气静默了两秒。
他很快放开，解释说，“小姐姐，这是告别礼，在我升职到大队之前，可能要好几年见不着了。”他站直了，对许奕彬挤眉弄眼。
许奕彬没动，他又推了一把，许奕彬被推到徐归舟面前。
接着方旭又很快抱了小周和李妮，都是虚抱一下，然后飞快松开。
许奕彬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徐归舟以为他不会动的时候，他忽然张臂轻轻环住她。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动作小心翼翼又很谨慎，紧张的感觉从手臂肌肉上传递过来。
在他抱过来那一刻，眼前的灯光都暗了，徐归舟这才意识到他的身材有多高大，肩膀有多宽。
身体淡淡的温暖和味道从怀抱中传来。
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松开，回到原位了。手臂垂在身体两侧，视线移向旁边，没有看她。
方旭那三人热闹过，小周朝徐归舟方向走来，看样子也要抱一下。
许奕彬拦住他。
小周满脸疑问，“怎么啦？”
许奕彬说：“车要来了，快走。”
方旭在前面也催了两声。
几人走出火锅店。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路灯的光芒幽幽的仿佛也透着冷意。
小周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说，“不对呀，刚才没叫车吧。”
“地铁还开着呢，坐地铁吧。”方旭建议。
大家商量一下没意见，就结伴往地铁站走。路上继续聊天，在队里几人都算比较熟悉，说话也随便。李妮随口问他们几个以后的规划。小周说明年想买一个挖掘机的乐高，周旭说想要存钱。论到许奕彬的时候，他沉吟一下，说，“还没什么计划，先把手头上工作做好吧。”
李妮夸奖他“踏实”，小周和方旭不服气了，追问她为什么他们不算踏实。李妮被方旭的连环追问吓得加快了脚步。
徐归舟一直走在队伍最后面，她注意到有两次许奕彬放慢了脚步，似乎是在等她，赶紧快步走上来。
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地铁站口，虽然是一个站，但是分三条线，徐归舟和小周一个方向。在分别前，方旭问，“小姐姐，有没有什么话要说的？”说着还摆个幽怨的表情。
徐归舟笑了，然后慢慢地开口说，“以后出任务，一定，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救援要靠科学方法，而不是纯粹的勇敢，之前上课的时候我就说过啦，以后千万不要忘记了。”
许奕彬忽然目光看过来，这是今天晚上他第一次直面看她。
他忽然意识到，可能一生都不会忘记她此刻的目光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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