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 你热吗?
林识意派人去沈府打探，自沈怀风被抓进锦衣卫后，老夫人便病了，沈府延请太医来诊脉，情况不大好。
老夫人岁数大了，担惊受怕，几番刺激，就算是寻常人也无法忍受，更何况是老人家。
陆家的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前，沈家的门人立即派人去通禀。
老夫人跟前的婢女迎春匆匆来迎客人，见到表姑娘后，面色大喜，道：“表姑娘来了，老夫人盼了您几日了。”
林识意望她一眼，往日趾高气扬的性子，叉腰骂人，今日竟这么亲切。
迎春见她不语，略有些尴尬，唯有继续开口：“表姑娘，老夫人真的在盼您回来。”
“盼我做什么？我可听说二公子是要迎娶公主的，府里应该在忙碌此事了。”林识意语气不紧不慢。
迎春听她的语调，谨慎回答：“是在筹备了，交给了二夫人去办，老夫人的身子已起不来榻了。”
“是啊，她是该撑着。”林识意冷冷一笑，若是这个时候死了，陆序就要说笑，日后与云平公主的亲事能不能继续还是两回事了。
她嗤笑的声音，让迎春不由低下了头。
两人往老夫人的院子而去，迎春小心应付，这位表姑娘不同往日了，如今的沈家落败成这样，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看到院子的时候，林识意故意问道：“殷家的表姑娘还在府上吗？”
“还在，二公子说了，不准赶表姑娘走。”
林识意玩笑道：“此刻听起来，又像是个男人了。”
迎春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应答。
进院子后，婢女们张望着表姑娘，近前来，曾经瘦弱的姑娘大变了样，姿态婀娜，脸色粉妍，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健康不说，一身行头也大变一样，珠翠衣裳，都是焕然一新。
如今的表姑娘，与往日不一样了。
婢女们纷纷低头，不敢去看她。
林识意走过她们，略微扫了一眼，她们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她秋后算账。
可林识意无心与她们计较，若不然，丢了自己的身份。
她迈过门槛，直接走进去，屋内一阵药味，扑面而来，十分苦涩。
林识意自小到大都在喝药，对这种药味最熟悉了，她平静地绕过屏风，走至榻前，“外祖母。”
床上的老者闻声睁开眼睛，眼窝深陷，脸上皱纹重叠，两鬓斑白，整个人似老了十多岁。
沈老夫人听到声音就循着声音去找，最后，目光定在林识意的身上：“阿意。”
“是我。”林识意挨着榻沿坐下，语重心长道：“就算没有了大房，您还有二舅父、三舅父。三舅父与三舅母仁厚，必然不管您的。”
沈老夫人伸手握着少女的手腕，林识意没有动，而是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担忧没有欣喜，就像看着陌生老者一般。
“阿意、你不能不管沈家。”沈老夫人语气悲悯，“阿意，你的母亲身上也有沈家的血，你身上还有一半沈家的血脉。”
林识意听着她陈谷子烂芝麻的话，心中一阵起伏，道：“德妃死了，被陛下赐死了。”
话说完，她清楚地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力量渐渐松开了。
她继续说：“德妃杀了我爹，笼络朝臣，结党营私，所以，陛下刺死她。”
“她杀了你爹？”沈老夫人如同还魂一般，声音提高了许多，“我不信，阿意，她怎么会杀你爹，你爹是病死的、阿意，你不要被旁人利用了，阿意。”
“外祖母，您还是这么偏心。”林识意嘲讽，“是您的亲儿媳说的，她告诉我，您的长子与女儿密谋，为夺林家的家财而给我爹下毒，人证物证都在，您为何还不信我呢？”
“我不信、我的女儿，我最清楚。”沈老夫人浑身颤抖，挣扎地推开林识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外孙女心狠手辣，“阿意，你是要让我沈家家破人亡吗？”
她的质问，让林识意越发心冷，“是谁的错呢？国公之女，为何嫁给江南商户呢？嫁去后，为何每年送数万两上京呢？”
“你是什么意思？”沈老夫人挣扎着坐起来，眼前的少女陌生极了。
林识意却悲哀地看着她：“我父亲与你而言是外人，可有可无，为了给所谓的皇子铺路，不惜杀死这个人，你不会心疼不会伤心，再给我施舍些本该属于我的衣物，以此彰显你的恩德。若我爹活着，我怎么会任由李氏沈缇践踏呢？”
她说了半晌，沈老夫人并没有觉悟，而是失望地看着她，眼前的外孙女毁了沈家，害死了她的长女。
她后悔了。
沈老夫人看着林识意不说话。
因为她知晓自己的错误犯得太大了，已然毁了整座国公府。她以为这个外孙女乖巧听话，可如今看来，她想错了。
错得十分离谱。
她心如刀绞，道：“阿意，我错了。”我不该将你留下的、我不该引狼入室的。”
林识意听着她愧疚的声音，一时间，心狠狠提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前半生活在了绝大的骗局中，一时间，无限感怀。
她说道：“我母亲是您的女儿，若是二房三房不愿管你，我还是会照顾您的，不为我自己，为我母亲。我母亲那么孝顺您，肯定不想看到您孤苦无依，我想，她活着肯定会回来的。所以，我代替她给您养老。但我与沈家的仇，不会就此罢休，我活着，势必要沈家欠我的每一点都讨回来，还有三皇子。他就是始作俑者，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阿意……”沈老夫人浑身颤抖，在林识意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彻底慌了，“阿意，你姨娘已经死了……”
“不够，一条命不够。”林识意打断她的话的，绝望世人疯狂，她经历过绝境，怎么会就此罢休呢。
“外祖母，我以为你们只是贪图我的东西，我要回来就可，没想到，还有我爹的一条性命在。你让我，怎么罢休呢。”
“阿意。我两个女儿都死了……”沈老夫人眼底的泪水滚落下来，她失声痛哭，“我的女儿都死了呀，您不能让我的儿子也都死了，阿意、阿意。”
林识意心里透出无限的恨意，退后一步，看着她：“你知道吗？有些人该活着，有些人只配死。您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病，让您活着，让您长命百岁。”
让您好好地看着，您最宠爱的长子是怎么死的，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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