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们错了
唐建国走了几天，机械厂的动静就平息下来，哪怕刘红梅有个当领导的爹，也影响不了厂里的决定。
而唐园在厂里的关注度也因为她话少，以及时间的流逝一点点下降，很快就又成为锅炉房里的透明人物。
又一天下午，她在上班的时间，悄悄出了神。
“小芳”的身体不需要洗澡，只要在衣帽间待一会儿，身体自然能干净，不过在设定这个身体状态的时候，她的初始状态就是皮肤黝黑，哪怕洗干净了，整体看上去也会呈现偏黑的状态。
这样反而更好一些，毕竟这年头形势摆在这里，真要是细皮嫩肉的，出去转一圈，至少百分之九十的目光会落在她身上。
站在衣帽间的购物区面前，她看了眼仅有的几种布料图样，没有购买新图样，依然选择了基础的深蓝和灰色，又选了十三块一米的棉布，两种各五米。
十米布料，换算成尺就是三十尺，按四毛钱一尺的价格算，就是十二块钱。
布料全放进布袋里，她背着袋子离开游戏空间，转了几个弯之后，往黑市过去。
还没到黑市，她就注意到了周围小心关注的目光，都用打量的目光上下看她，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这样的目光之前几次她都没见过。
情况不对。
走到路口，她往黑市的反方向走去。
关注的目光逐渐消失，显然那些人的目的并不是她。
她跟那个卖鸡的人说过今天要去，她是可以不去，但要是那人被抓了，事情怕是不好解决，今天那些人要真是盯着黑市，跟之前几次的情况还不太一样。
之前每次黑市有人来抓，都闹出不小的动静，今天那些人盯成那样，恐怕是有什么业绩要完成。
别的时候就算了，今天她是跟人约好的，这要是出了事，她得一直惦记着。
……
“东子，你确定她会来吗？都这时候了，都没见身影。”
“她说会来，肯定能来，今天不来，明天也能来，虽然咱们缺布料，但她肯定是缺钱的，手里捏着那么多布料不卖出去，她从哪里去换钱？”
“也是，我都已经好久没穿新衣服了，等换了料子，我一定要给自己做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
“给你奶也做一身，她日子不多了，临走前让她穿好衣服高兴高兴。”
“应该的，要不是……我爹也不会同意我跟你出来。”
“你还嫌弃我？”
“哪能啊，这不能，我是心甘情愿的，但我爹不……哎呦……谁砸我头？”
“什么？”东子抬头，正好看到关上的窗户，低头看着刚才砸下来的东西，“咦，那是不是裹着什么？”
“嗯？”捂着脑袋叫痛的人低头，果然看到裹着的东西，捡起来打开，看到里面的字后，立即递给身旁的人，“这不对。”
东子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字，瞬间倒吸一口气。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快走啊，这还有别的选择？”东子立即起身，拎起身边装了鸡的篓子，快步走到能跑路的另一边，快走的时候，他发出声音吸引巷子里的人注意，迅速招了手，然后离开。
别的人能不能跑掉是他们的事，他做到提醒工作就行。
走了几分钟，两人看到了躲在远处角落里的人。
“是你？！”
“别说话，跟我走。”唐园低声，带着两人钻了两个狗洞，来到了彻底与黑市不相关的另一条街。
两人跟在身后，看着眼前道路的变化，忍不住惊叹：“厉害啊，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还能走这边。”
“那是你们笨，”唐园直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刚才我去的时候，发现有人盯着我，我没办法直接通知你们，才只能另外想法子，好在你们都出来了。”
“你真厉害，这都能找着人帮忙，”东子由衷说道，“不过盯着你的人也未必是来抓人的。”
“那你们再回去？”唐园反问。
两人干笑：“那就不回去了吧。”
唐园撇嘴：“说真的啊，那黑市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抓，都快变成明市了，你们还打算在那里耗着啊？这要是万一……你们都得折在那里。”
“除了那里，我们也不知道能去别的什么地方，”东子挠了挠头，“我们家里的日子都不好，鸡跟鸡蛋卖了，还得买药回去。”
“编，有钱买布，没钱买药？”唐园冷笑。
“真的，我们真是为了买药，就是出来后挣不少，平常买药钱是够的，阿峰你说，是不是？”
“啊对，就是这样，”阿峰点头，“是我奶生了病，之前实在是没钱买药，我爹才让我跟东子出来，我们偷偷养了不少鸡，别人都不知道，不拿出来卖总不能自家吃，再好的条件也不能顿顿有肉。”
“对，不过鸡蛋放不久，我们自己吃实在是浪费，总得想法子卖，”东子捋清思路，认真跟唐园说，“我跟你保证，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假，至于为什么要跟你买布料，是因为我们卖了鸡跟鸡蛋，手里只有钱没有票，正好你说有，才跟你买。”
“那你们怎么不试着直接卖给个人？”唐园又问。
“这……我们是乡下来的，实在是不敢跟太多人打交道，”东子说道，“按你说的，以后连黑市也不能去，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那里还有多少鸡跟鸡蛋？”唐园问道。
“我们一共有三十几只鸡，几乎都是母鸡，还有几只公鸡专门用来孵受精蛋，现在天气热，每天差不多能捡十个鸡蛋，几天就得卖出去，不然就放坏了，”东子仔细跟唐园说着情况，“这几天我们之所以卖鸡，也是因为天气热，恹恹的，怕它们死了，才拿出来。”
唐园看他，东子连忙解释：“不过卖给你的都好的，你看到了，到你手里都还活生生的呢。”
唐园想起她买的两只鸡的情况，觉得他说得对，便不去追究他。
三十几只鸡，按照最高出蛋率算，一天三十个鸡蛋，一个月九百个，一个鸡蛋六分钱，月入五十四块钱。
一天十个，一个月三百个，一个月也有十八块，比她月工资要高。
这规模不算小，但风险也不低，要是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别说一个月十八，一个月一百八都得进去待着。
“你们要是愿意信我，我可以帮你们处理鸡蛋跟鸡，”唐园说道，“之后你们不用去黑市，但要给我便宜价，五分钱一个鸡蛋，所有的鸡蛋我都给你们包了。”
交情归交情，该砍的价还得砍，毕竟光是可以避开黑市这一点，就能省去不少麻烦。
农民将鸡蛋送到收购站，一个鸡蛋的收购价是六分钱，比她的报价多一分。
但收购站每天购入的鸡蛋有限不说，要是有人每天拿去大量鸡蛋，万一哪天有人往下查，查出问题来，那卖鸡蛋的人肯定要被查个底朝天，到时候投机倒把的事再查出来，那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件事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这有两块布，”唐园打开布包，让两人看了一眼，这才解释，“两块都是十五尺，一尺4毛2分，一块布正好六块三，你们要一块就是这个价格，要是两块都要，可以给你们便宜一毛，十二块五。”
“这么贵？”两人吓了一跳。
“不贵了，你们摸摸料子，这可是上好的细棉布，”唐园从里头抽了一块手帕，“这就是用这块棉布的边角料做的，你们自己摸摸看，它不仅是细棉布，料子也厚，冬天穿正好，又暖和又舒服。”
棉本身具有不错的保暖效果，厚实的棉布保暖效果更好，连用的棉花量都能少一些。
她解释了一通，再跟两人说话：“要就点头，不要就摇头，这有什么为难的，你们不要，我还能卖给别人呢，今天要不是跟你们约好了，我都不用来这一遭。”
说着，她把料子往布袋子里装，还扣上了扣子。
“再便宜一点，十二块，”东子开口，“十二块卖给我们，之后我们的鸡和鸡蛋都给你，就按你说的五分钱。”
唐园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一脸认同的阿峰，转身就走。
走了十几步，她身后有人快步跟上：“姑娘，等一下，我们好商量嘛，上回我卖给你的鸡，便宜了一块五呢。”
“上次那只鸡快死了吧，”唐园看他一眼，见他心虚，抬了抬眼眸，“你想清楚，跟你们合作是我帮你们，不是你们帮我，上回便宜的那一块五，我不跟你追究那只鸡快死的事，今天我把你们救出来，就已经还了那一块五的差价。”
“就五毛钱……”东子低声嘟囔。
“那是五毛钱的事吗？那是态度的问题，我不表露态度，你们以后还打算跟我摆谱？算了，不合作了，真合作了你们真以为是我占了便宜，”唐园哼了一声，低头看着拉着她衣袖的黑手，“放手！”
“不，不是，我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东子连忙道。
“只是你知道错了？”唐园看着在一旁不说话的阿峰。
东子立即伸手拉他，他也立即低了头：“我也知道错了。”
唐园再哼了一声，将袖子抽出来，抱着手臂：“你们自己在黑市走动，应该知道在外头卖东西有多危险，万一被抓进牢里，谁也救不了，我好心替你们卖，愿意替你们承担风险，你们就是这个态度？你们不情不愿的，合作起来没意思，索性就不合作了。”
“不不不，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东子想到自己每次在黑市卖东西都提心吊胆的心情，吓的抽了抽，“我们合作吧，十二块五就十二块五，这样好的料子在外头都买不到，能从你这里买到，是我们运气好。”
“我不逼你们，合作的事你们再想想，想好了三天后到城东，那里有个没有住人的破屋，到时候再说。”
说着，唐园拿出布料，伸出手。
合作谈崩不要紧，今天这笔钱她得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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