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过去时】极光
潮湿柔软的热度不断攀升, 恰如此时掠过窗沿的疾雨。
洛迷津感觉一团火焰在舔舐自己的手指,时刻都有焚尽熔化的危险, 她想要收回手, 却被容清杳攥得很紧。
“怎么降温?”
“就这样,你别动,”容清杳贴着洛迷津的颈侧, 如一棵向上攀缘的柔软藤蔓, 仿佛下一秒就会献祭出全部。
“学姐,哪里……哪里来的酒?你自己带来的吗?”
“不是, 刚才一起来实习的室友出去买的, 顺便给了我一瓶, ”芸城的夜灯很暖, 连带容清杳的声线也被雨水浸泡得发软, “好像度数有点高, 我酒量好差。”
“那就少喝一点,是担心自己睡不着吗?”
“嗯,有点担心。”
容清杳缓慢地点了点头, 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 而后松开洛迷津的手, 幻想自己如同软藤一样贴住洛迷津, 解开身体的热。
“我给你也带了眼罩,特别轻不会勒到耳朵……”洛迷津僵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容清杳便走近一步, 踮起脚尖, 勾住自己凑上前, 顺其自然地再次把脸埋进洛迷津颈侧。
再幽幽地往上, 发热的脸颊汲取着洛迷津偏凉的体温,不留缝隙。
“你像小冰袋,”容清杳舒服地轻声喟叹一声,带着酒香与体香的呼吸嵌入洛迷津唇角的小梨涡,然后一遍遍地重复喊着洛迷津。
“洛迷津,洛迷津,”她轻柔地笑了一声,尾音绵软,“电子羊,积分第一。”
洛迷津的呼吸不由得停滞。
女人的脸颊柔软、瓷白,唇瓣轻柔蹭过她下巴的创口贴,却在她心脏留下灼热旖旎的旖旎。
“干嘛叫我电子羊?”洛迷津凭借残存的意志力,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她扶住容清杳,以此看清女人的眼睛。
“你的头发白白的,摸起来很软,和游戏机里在草原吃草的电子羊一样啊。你自己也说过啊。”
洛迷津认真想了一会儿,“但我没去过草原。”
想到安放在自己枕头边的游戏机,容清杳笑眼弯弯,面雪白面容泛着一点红,像极了熟透的水蜜桃。
“我有好好保管它。”
“我知道,”洛迷津轻轻回答,她一直笃定这一点,所以才会把游戏机送给容清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的体温是不是很高?”
“嗯,有点烫。”
“那该怎么办?”容清杳按着洛迷津的肩,以平衡身体。
“我马上帮你降温。”洛迷津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拧开,给容清杳喝,再拧好瓶盖。
她乖乖地抱住了容清杳,“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好很多,”容清杳静静埋在洛迷津肩窝,觉得洛迷津很乖,这让她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甜蜜,又不仅于此。
两人都在接近沉沦的那一刻,默契地踩下刹车。
即便女人眼角绯红,眼眸清润,酒后微醺的妩媚模样勾魂摄魄,但她穿得好像要封闭一切欲望似的,齐整干净,白衬衣都扣到了最上面那颗。
“洛迷津,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什么?”洛迷津还沉浸在指间的软绵触感中没有回神。
“坐飞机不累吗,你要不要去洗澡之后好睡觉?明天我们就要去公司上班了,而且是你第一次去上班。”
“那你呢?”
“好晕,”容清杳身体酥软,尤其在被那样毫无余地地拥抱后,“好想睡觉。”
她觉得自己的酒量果然很差。
洛迷津将背包搁下,拿出新买的青花瓷丝绸眼罩,把容清杳抱得更紧一些,费了一番工夫送到床上。
容清杳平躺在雪白的大床上,半阖着眼,长长的眼睫投下柔和的阴影,冷清得好似能吹散夏日的热汽。
给她盖好被子,将敞开的衣领拢好,洛迷津关好窗户拉上象牙色的窗帘,月光也依然能透进来,像一层浅蓝色薄纱,覆盖住女人的身体。
洛迷津坐在床边的木椅子上,一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容清杳的恬静白皙的睡颜。
就在她以为女人已经睡着时,容清杳忽然摘下眼罩,抱着被子坐起身,湿漉漉的眼眸映着凄清的月色。
“洛迷津,“她的声音黏腻。
“我在这儿,”洛迷津垂下眼,“你怎么不睡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还没去洗澡?”
“哦,我忘了……等一下就去。”
“我也想洗澡,身上不舒服。”
“可是你现在站都站不稳了,”洛迷津皱着眉,想了想说道,“可以先睡一觉,睡醒了早上再洗。”
“嗯,我是有点醉了,”容清杳身上有股脆弱又无法满足的气息,像是大雨里淋湿发颤的草叶,“那你可不可帮我?”
“帮你……什么?”
不受控制地生出几分遐想,洛迷津悄悄拧了自己一下,只觉得有点口渴,拿起水瓶,又想到容清杳刚刚喝过,脸顿时更红了。
等了一会儿,容清杳也没有回答,洛迷津更紧张了,试探地问道:
“难道要我帮你洗吗?不太好吧。”
说完这话,她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乱说什么呢,显得自己好像很不怀好意似的。
于是,她即刻想要补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用帮你洗吧?”
闻言,原本容颜恬静淡雅的女人,眉心紧蹙,用一种委屈的口吻说道:
“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怎么会?”
“你都不愿意帮我,”容清杳坐在床边,抱着羽毛似的雪白被面,委屈得双眼泛红。
“我没有,我愿意的。”
“那我去洗澡,每隔五分钟和你说句话,如果没回答你的话,”见洛迷津急得团团转,女人几缕黑发垂下,容色温柔,也不再逗她,“你可不可以进来叫醒我。”
“叫醒你?”洛迷津脑子转得越来越慢,花费十几秒才能消化掉容清杳话里的内容。
“嗯,万一我晕过去了,”容清杳淡笑着强调,“我不会锁门的。”
后面这句有种隐秘邀请的错觉,洛迷津蹙了蹙眉,没能回答。
“怎么你还嫌我烦,不想帮我吗?”
洛迷津哑然,发现即便外表清冷淡漠的容清杳,也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可爱时刻。
“当然不会嫌你烦,我会帮你的。学姐,你放心好了。”
容清杳看上去酒意消退了几分,她找出换洗的衣服,步伐匀缓地走进浴室。
“洛迷津,我没锁门,你一拧就能进来了。”
隔着浴室的电雾玻璃门,女人的声线有种失真的妩媚,好像能吸走理智的神思,只留下不合时宜的放浪想象。
洛迷津喉咙干涸,却不敢走远,只好拿起一份酒店的菜单,助自己稳定心神。
然而,浴室的暖光灯开,水声渐起,潮热与雪的气味,随着水汽丝丝缕缕地流溢而出。
某种幻觉无法抑制,她想起女人的手、红润的唇、雪一般的气息,织成一首关乎启蒙的情诗,曾缱绻曾激烈。
但都比不过此刻的引诱折磨。
“洛迷津。”
每隔一会儿,女人便会叫她的名字,尾音黏腻,一次一次将洛迷津拖进光影迷幻的过程。
洛迷津控制不住想起那时候的画面,那儿青涩而柔软,进去的时候触感湿软得惊人。
每当重重地进出时,便能听见破碎娇媚的泣音。
“洛迷津。”
“学姐我在,你还好吗?”
“嗯。”
“洛迷津。”
“我在。”
起身拿来餐桌上放着的外卖宣传单,洛迷津胡乱点在菜单的“黑松露海鲜汤”上,逼迫自己从太过亵渎的幻想里清醒过来。
她深呼吸后咬着牙,拨通了这家外卖店的电话,点了几样东西,让他们半个小时后再送来。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歇,容清杳看着镜子里长发湿透的自己,恍然听见了敲门声。
“学姐,点的餐到了,我去拿一下,”洛迷津的声音有些哑,像有什么无法纾解的东西徘徊不散。
“好。”
“学姐,你洗好了吗?”洛迷津拿回外卖送来的餐食,低声在浴室门口发问。
“嗯,洗好了。”
洛迷津松了一口气,将餐食摆好。
其实这家公司提供的宿舍条件还算不错,干净整洁的两人间,两张一米二的小床,还挂有崭新的门帘,餐桌上摆放着一盆盛开的铃兰,似有若无的淡香。
虽然开着空调,但她不得不打开阳台的窗得以透气,夜风卷进带着雨水的模糊气息。
换上睡衣,容清杳带着一身暖香水汽出来,关好浴室门,发现洛迷津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雨。
银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有一层绒绒的光。
她忍不住走过去,揉乱洛迷津蓬蓬的白毛。
女生并没有被吓到,回头看过来的一瞬,刘海和眼睛都是湿润的,眼里藏着闪烁的小星星。
容清杳察觉到自己一瞬的心荡神驰。
“学姐,头还晕吗?”
“好多了。”
“我点了醒酒汤,你去喝一点。”洛迷津已经转过头去了,并不敢多看容清杳几眼。
女人穿着黑色吊带裙,裙摆垂至脚踝,露出大片瓷白细腻的肌肤,好似月光下的雪野。
“你也来吗?”
容清杳的目光太过温柔,洛迷津只思考了一秒就全面投降。
那家外卖店的芝士布丁和水果沙拉做得很不错,海鲜汤就不怎么样了。
洛迷津只喝了一口就皱着眉推开,结果看见容清杳正朝自己促狭地笑。
“真的不好喝,汤得浓度怪怪的,加的黄油也太多了,”洛迷津小声地嘟嘟囔囔。
“嗯,我知道了,“容清杳神色自若,帮洛迷津喝完了汤。
吃对方的食物这件事,不曾在洛迷津的人生中发生过,她盯着女人被热气蒸腾到嫣红湿润的唇,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吃完夜宵,洛迷津从行李箱找出衣服,飞快地去冲了个澡,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降低热度。
等她回到卧室时,头发已经半干,似乎还留有女人身上的香味。
本以为容清杳已经睡着了,谁知道房里留了一盏夜灯,女人随意压着被子,趴在床边,看向躺在另一张床的洛迷津。
黑色的吊带裙领口宽松,趴着的姿势,泄漏大片春色,但女人似乎毫不在意地翻看专业书,见洛迷津回来,很快将书合上。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
“学姐,你不困了吗?”
“困啊,在等你。”
洛迷津心念一动,从平躺换成侧躺,面对着容清杳。
她们都默契地没有拉上床帘,一转头就能看见对方。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为什么这么说?”容清杳郑重地坐起身,凝视洛迷津,肩上的吊带滑落都毫无知觉。
洛迷津垂下目光,“嗯,就很多人都这样认为。”
想到洛迷津并不爱与人交流,却会给同学送薄荷糖送雨伞,容清杳始终不明白洛迷津这么说的来由是什么。
没有人会认为安静、漂亮、懂事的小孩麻烦的吧?
“可我觉得你很可爱,”容清杳并不是在安抚她,而是说着真实的感受,“如果他们也像我这样了解你的话,就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那我们现在算是在谈恋爱吗?
洛迷津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脱口而出,但日久积压的谨慎,拽住了她。
她不曾和任何人有过这么亲密的经历,在愉悦快乐之余,也藏着几分不够分明的困惑。
于是,她仅仅真切地说了一声“谢谢学姐”,以此假作平静无事的表象。
有一刻,她甚至想要坦白自己所有的事情,想要容清杳了解一个真实的自己。
知道全部真相,再下决断,才够公平,不是吗?
“学姐,晚安。”洛迷津说完这句话后,闭上了眼睛。
另一张床上的风光旖旎,女人清淩淩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洛迷津身上,带来幻觉里的颤栗。
一向睡眠良好的洛迷津,在这个晚上辗转反侧,累极了也无法入眠。
芸城的夜晚很沉默,洛迷津的情绪在亢奋与失落间反反复复,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黑色的岩石,在阴暗的山崖无数次被人推下。
有时她又重回了小时候,被那一对般配的男女带去深山里,他们留下一包五彩斑斓的糖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还是知问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出现了,唯一不同的是,洛家这次没能压下舆论,各大媒体随意编造新闻标题。
名门望族竟出败类
心理疾病还是害死父母的天生恶童
十所学校拒收的洛家长孙女
铺天盖地的报道伴随着父母的车祸死讯告知世人,而她只要出门就会遭受无数人的指指点点。
真相不重要,只要有污点就可以被审判。
第二天九点上班,她们睡到了八点才匆匆忙忙起床。
洛迷津揉揉眼睛,半梦半醒中被容清杳叫醒,看见女人已经穿戴整齐,丝绸白衬衣、正装裤,还打着黑色领带——学校统一发的服装,就为了让大家的精神面貌看起来更好。
“给你的。”女人忽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张宝蓝色的毯子。
洛迷津还有一点迷迷糊糊的,“这是一条毯子吗?”
“有袖子的毯子。”
“可现在是夏天。”
“冬天就会用到了,而且公司里开空调可能会冷。”
“哦好,”洛迷津抱紧了毯子,唇角弯起,闻到毯子上清洁干净的味道,和容清杳很像。
“我刚才借了宿管的挂式熨斗,给你重新熨烫了衣服,”容清杳把衣服放在洛迷津床边,“快穿好,来吃早餐。”
其实,洛迷津的衣服叠得很整洁,但她就是无法容忍衣服上有丝毫的褶皱。
“学姐,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的,”洛迷津一冲动拉住了容清杳的手,眼神乖巧。
“就是顺手而已,快起来吧。”
“好。”
洗漱完,坐在餐桌上,洛迷津喝掉一杯牛奶,和昨晚一样想要开始扒拉掉蔬菜汤里的小番茄,却惊讶发现这次的蔬菜汤里没有她不喜欢的食物。
容清杳默默吃着早餐,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蔬菜汤,“这些都是公司食堂里买的,我尝过了味道,马马虎虎,你吃得惯吗?”
“还可以,谢谢你帮我把小番茄挑出去。”
容清杳低下头玉白面容略微发热,“好了,吃完要去上班了。”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和洛迷津好像已经相处很久了,一起吃早餐一起上下班,天长地久能看到头的爱情,似乎没有那么虚幻可怕。
今天是周五,大部分人都因为这里气候干燥而没能睡好,萎靡不振地坐上大巴班车,准备去公司先熟悉一下环境。
因为很早上车,洛迷津特意和容清杳一起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上,在全车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她们短暂地牵了牵手,又快速放开。
下车后,有专人来接待他们这群学生,在简单地逛过种满枫树的公司园区后,他们又被带到规模巨大的数据区参观。
专门有人给他们大概讲解了公司现在的主营业务项目,包括部分的分类职责,
后来大家围坐在一起,有几位公司的中高层管理也过来了,即兴让大家随便介绍一下自己,和想要做的事情,方便hr一会儿给大家分配适合的部门。
万万想不到还要即兴介绍,这群人沉默了一会儿,稍微准备了一下,便有人迫不及待上去介绍自己。
这家公司可是业内五百强,在国外也有好几个城市的分公司,创始人把公司从估值超高的独角兽,做到了如今涉猎广泛的集团公司。
能留在这里工作算是他们这批人的上上之选。
于是,其他人全都积极地表现自己,一个接一个卯足了劲儿。
容清杳端方淡然地坐在一旁,有一名高管不知是为什么,开口点名要她介绍自己。
和其他人相比,女人说话的语速和音调,有一种天然的淡然,让人不由自主信服。
学校订制的衣装也非常适合她,白衬衫勾勒出她修长完美的身形,高束的长发让她看上去温柔而平易近人,却仍然不减一种绝妙的掌控感。
譬如,她讲到某个观点时,会特意停下来,举出历史上发生过的例子,将枯燥无味的专业知识描述得绘声绘色。
当她准备结束时,刚才点她名的那位高管立刻鼓掌,给她抛出了橄榄枝,极为真诚地说:
“你的统筹规划逻辑思维很不错,有没有考虑过毕业了,来我们公司工作?我的部门经常和顶级券商合作,你能更熟悉这方面的内容。”
“谢谢您的邀请,”容清杳回以极其礼貌的笑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考虑的。”
换作其他人或许已经受宠若惊,等不及和这位高管开始交换联系方式,生怕这天大的好事溜走。
但洛迷津清楚,容清杳的目标不止于此,她誓要得到最好,也一定能得到。
因此,会体面地拒绝掉这份很好的工作邀请,甚至可以说是未来保障。
一直以来,容清杳都是宁缺毋滥的那种人,不是因为她挑剔或是不满足,而是她永远只追求自己最想要的,并且总会得到,从不因任何理由更改。
这是她的人生信条。
这一批申请来实习的人,都是系里的尖子生,大一大二就跟着老板跑项目的不在少数,在受到容清杳被当场邀请的鼓舞后,更是跃跃欲试起来,想争取一个留下来的机会。
洛迷津坐在最角落,一点不打算上去介绍自己,已经无聊到开始数窗外枫树的叶子有多少片。
由于不想上台在这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趁着下午茶时,洛迷津没有再次出现,而是戴着渔夫帽,在楼下漫无目的地闲逛。
等两个小时后回来,她远远就看见容清杳与好几位高管正展开有效社交,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以便日后联系和获取信息。
于是,她去取了茶点吃了一口,并没有前去打扰。
“迷津,你上个月的围棋比赛我看了,你好冷静哦,”同班的一个女生也过来取茶点,正好是昨天邀请洛迷津睡一间房的那位。
“啊,有吗?”洛迷津想了想那场比赛,是她对战另外一个七段选手,她们在赛场上遇到过很多次了,习以为常罢了。
“嗯,那种死亡光线和摄像角度你的脸都扛住了,你……”女生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如果我想学下围棋的话,你说还来得及吗?”
“想学就学呀,不存在来不来得及。”
女生望着洛迷津的眼睛发亮,“那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入门,我自己在网上看感觉好难呢。”
“嗯,那我想想。”
认真思索着适合初学者的棋谱,洛迷津并没有发现容清杳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还没等这个女生开口要洛迷津的联系方式,被环绕簇拥的容清杳就离开人群,走到洛迷津身边,分开两人,向来温柔清冷的脸上隐隐笼着阴云。
“在聊什么,这么投入?”
洛迷津正在给这个同学手写几本棋谱的书名,被突然过来的容清杳惊了一瞬,下意识望过去,从女人散漫的笑中看出一丝愠意。
“清杳学姐,我在给她写棋谱,她对学围棋很有兴趣。”洛迷津乖乖地回话,没有丝毫遗漏。
静静在一旁等着洛迷津将纸条交给这个女生,容清杳在克制几番后,还是放弃了抵抗,随便扯了个借口,将洛迷津带走了。
短暂休息后就又是公司hr和各部门同事过来介绍这介绍那。
洛迷津撑着脸坐在老位子上,无聊得想要打瞌睡,只好用手指无声地敲动桌面,想象自己握着鼓棒,耳边有风和乐章奏响。
果然,不管如何勉强,她是真的不喜欢学习金融。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她生来就健康,是不是就能自由地选择所爱的一切?
但爷爷肯定还是会说她生在福中不知福。
好像说得也对,她从出生就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没过过一天苦日子。
要是再叫苦,就是无病呻吟不知好歹了。
她平静地转向下雨的窗外,看见暂留树枝上的飞鸟扶摇直上,好像多看几眼,她的灵魂也能得以解脱。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收拾好你的办公桌,我们走。]
没想到会收到容清杳的短信,洛迷津飞快地打字。
[积分第一的电子羊:去哪里?]
[积分第二的九尾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不再发去乱七八糟的疑问,洛迷津拎着书包,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后门,侧身出来,再小心把门关好,然后蹬蹬蹬地跑下楼。
现在临近下班时间,大家都懒懒散散的,洛迷津跑得很快。
她看见容清杳正站在下雨的屋檐那儿,雨水道路浩荡奔流,女人轻盈优雅得像是涉水而过的白鹿,长发在风中起落,漆黑的瞳仁跳荡着动人的光。
“学姐,我们要做什么去?”
“别问,和我走就好。”
快乐击中了洛迷津,她抿着唇开心地笑,雨下得很大,入目满是氤氲着热度的水汽,她跟着容清杳回到宿舍,带上行李箱,再一起挤上了拥挤的地铁。
任由女人将她带向远方。
这里没有人注意她们,意味着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牵手,或是做更多想做的。
“喜欢什么口味的?”
来到便利店,看着花花绿绿的泡面包装,洛迷津选择困难症犯了,纠结了好久,和容清杳选择了一样的酸汤牛肉味。
女人还买了巧克力饼干、牛肉条,还有各种各样用来取暖的东西。
洛迷津看着容清杳租了一辆小车,将她们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夜幕降临是这座城市最混乱自由的时刻,如流水的车辆行驶在大街小巷,只有她们的车逆着方向,一直往北开。
洛迷津拿出携带的地图仔细辨认,在认清方向后,心脏突然砰砰直跳。
“学姐,我们要去最北边吗?”
“嗯,坐好了,会开很久的车,”开车的女人容艳骨清,眉目如画,又美又飒地扔给洛迷津一根蛋白棒,“如果我困了,你也要负责开车。”
“可我没开过车,”洛迷津怔住了,“只是有驾照。”
“那就算第一次了。”
“啊,会很危险吧?”
“怎么,洛迷津,你怕死吗?”女人侧脸看向洛迷津,长发飞扬,语气挑衅,有种毫不讲理的感觉。
可她此刻是那么地风姿绰约,甚至飞扬跋扈,她身上那股冷清又激烈的气息令人心折,让人觉得是人都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她。
“地图给你,帮我指路,”容清杳朝洛迷津眨眨眼,“你知道的,我不认路。”
这一晚上,她们在无人的公里上,车速开到最大限速区,一路跨越时区,穿越经纬度,像一只无忧无虑的云雀。
洛迷津不曾坐过这么小的车,小到一双腿都难以安放,可这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有人要带囚鸟去看一看远方的光,用的是天价豪车还是破铜烂铁,又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有人想和她一起逃跑。
她们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才到达看极光的雪域,看见漫天星河璀璨,容清杳拉下手刹,感叹一句赶上了。
“学姐,你是特意带我来……”
女人比出一个“嘘”的手势,阻止洛迷津说话,“看就好了。”
她们从破破烂烂的小车上下来,感受到刺骨凛冽的寒风,这里海拔很高,温度也低得吓人。
但是能看见银河拱桥下万物渺小,无比宽阔浩瀚的天际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容清杳看向仰望星空的洛迷津,女生孩子气地睁大眼睛,星光落在她漂亮单纯的脸庞。
整个宇宙好像都在为她们闪烁,银河横跨在天幕慢慢转动,带着她和洛迷津一起在星星的海洋里浪漫旋转着。
“洛迷津。”
“学姐。”
容清杳笑了笑,她只是突然想告诉洛迷津,如果自己不能站在最高的地方,宁愿自己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色。
对洛迷津也是一样的。
她想要,就要得到全部。
纵然这世界黑夜孤寂,白昼如焚,她不知道自由意志是不是一种幻觉,可这一刻幻觉比真实更必须。
寂静的雪映衬出最鲜活的生命力,也带来越发刺骨的寒意。
“学姐,我们要是死在今晚,你会不会很后悔?”
想到经历过生死时速,看着如此美丽的夜空,竟然还要面对被冻死的可能,洛迷津忽然开口问道。
“后悔什么?”
“后悔有太多事没有做,后悔你的理想你的抱负都没有来得及去实现。”
“具体一点,比如什么呢?”
洛迷津想到今天容清杳在公司里,意气风发优秀闪耀的样子,“我不知道,但你有理想有抱负……你会不会后悔?”
容清杳毫无预兆地拽紧洛迷津的衣领,相拥、吮吻、唇舌相触、抵死深入。
她们像是流星,在孤高的天际相撞奔赴注定同为燃烧的宿命。
一吻过后,女人细长的指节点在洛迷津破皮的唇上,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且郑重。
她轻轻抱住洛迷津,漆黑的双眼眸光坚定,像是一场纯洁的献祭。
“洛迷津,你看见那颗星星了吗?”
“嗯。”
“先手执棋,第一子我下在这里。”
“那我下在这里。”洛迷津来了兴致,顾不上寒冷,开始和容清杳对弈起来。
银河系像被她们装进了水晶球,化为黑白棋盘,直到她们被风声包裹。
“学姐,你又输了,”洛迷津数了数棋,意外发现容清杳进步了很多。
“谁教你不教我。”
“学姐,其实这步棋你该下在这里,”洛迷津开始认认真真地给容清杳复盘,
“洛迷津,你记不记得有关于下棋的一句话。
“观棋不语?”
“不是。”
洛迷津呼出白汽,眉间缀着霜雪。
“落子无悔,”容清杳的脸冷得发白,却认真地看着洛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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