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别听半句
背对着宋可玲看起来正认真游泳的倩倩, 听她脚步声渐渐离开后，双手扶住岸边石头, 悄悄回头看。
确定人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倩倩立刻转身游回到刚刚的岸边。
石头上还放着那个玉镯。
倩倩小心拿起镯子, 然后转头左右看，没有地方藏。
她不想把宋妈妈送的礼物随便弄坏，但这个镯子不是好东西, 她不想戴, 也不想宋可玲给她戴。
既然不想扔掉或者毁坏，那就先藏起来吧。
倩倩低头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拿着手镯, 放进温泉里的石头缝隙中。
确定水波粼粼完全看不出来后。
倩倩立刻游远一点, 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但——
“你为什么要把镯子藏起来？”
倩倩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差点都要在热腾腾的温泉里面直接变回原形了。
回头看, 却是一个小女孩。
倩倩记得她，尽管当时不穿这个衣服，但这个小孩跟那个大人在一起, 把她打晕抓走了。
倩倩立刻警惕起来, 又看到手镯已经落到了对方手里。
“这是施家的东西。”施灵见她视线着落点, 拿着镯子走到倩倩这边来, 解释说：“祖师爷后来施过咒，是对你有好处的东西。”
倩倩警惕地往温泉中央后退了一些，眼睛盯着她看, 心中又萌生出一些不解。因为这个小女生身上, 也泛着她熟悉的白光。
宋可玲和宋妈妈身上也有。
但这个小女孩身上的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这东西会给她本能的亲切感, 这到底是什么？
“你不要怕我。”施灵穿着小道袍站在岸边, 俯着视线看温泉池里的倩倩，大概是雾气比较大，她没有说因为对方没穿衣服就不好意思。
事实上，在施灵眼里，这就是那条漂亮的小白蛇，只是长成了人的样子，山林里的生物都单纯懵懂，不长心眼没有恶意。
“上次是我爸手法太粗鲁了，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你已经可以化成人形。”施灵弯腰，把镯子远远递出来，“这个你戴着吧，我保证它不会再伤害你了。”
倩倩很聪明，三言两语中就听懂了，这个小孩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天山林里的那条小蛇。
她没去接镯子，宋可玲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得提防着这个有可能的坏蛋。
施灵见她不接也不强求，说那我先帮你保存起来吧，等你要的时候再问我拿。
倩倩看着她说着话把镯子往袖子里藏，敢怒不敢言，毕竟她不确定这个小孩厉不厉害。
万一她是小法海呢？
宋可玲也说过，人不可貌相的。
还是得谨慎行事。
施灵藏好镯子再看她，见她始终戒备自己，知道这就是动物的本能，说明来意：“其实我只是好奇，所以过来看看你。”
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更衣室方向。
确定宋可玲暂时还不会回来。
施灵才一脸真诚地继续对倩倩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变成人的生灵。你很漂亮，不管是小蛇的样子，还是变成人之后的样子都很漂亮，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表姐会不喜欢你，我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倩倩听了她这么一通好话，终于开口，先说了谢谢，再迟疑地问：“但是你的表姐是谁？”
施灵很开心她愿意开口跟自己说话，说：“宋可玲。”
倩倩听到两人是亲戚关系后，竟一瞬间想通了之前事情的前因后果，惊讶，“所以因为宋可玲是你的表姐，你和你爸爸才把我还给她的？”
施灵很惊讶：“原来你这么聪明呀？”
倩倩再度被夸，觉得这个小孩很有眼力见，加上跟宋可玲是亲戚，于是慢慢卸下一点心防，有些得意，“那是当然了~”
不过施灵立刻叮嘱道：“不过表姐还不知道我是她表妹，这事要瞒着她，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倩倩反问：“对宋可玲有坏处吗？”
施灵摇摇头，“没有。”
“好，那我帮你保密。”
施灵小脸儿上浮笑，“谢谢你帮我保密。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或者棘手的难题，可以来找我，我应该能帮上你的忙。我平时在城阳小学上二年级，只有暑假寒假会来道观这边。”
“我不知道城阳小学在哪里。”倩倩说着，又问：“你没有微信吗？我们可以微信联系。”
施灵呆住了，“你、你连微信都有啊？”
“对呀。”倩倩说：“宋可玲给我买了手机，当然，后来我自己又买了一个，所以等于我现在有两个手机、两个微信。”
施灵羡慕：“我只有每天晚上才可以玩一个小时的手机，在道观的其余时间我都要练写符箓或者背各种咒语。”
“符箓是什么？”
“一种很复杂的图画，反正很没意思，以后我考上大学也用不上的。”施灵觉得表姐要出来了，不敢再跟倩倩聊下去，说：“你把微信号给我吧，我回去就加你好友，我们到时候在微信上聊。”
“好！”倩倩目送她很快跑得没影，开心自己有了第一个人类朋友。
宋可玲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手里拿着给倩倩的浴袍。
出来见人还老老实实在温泉里泡着，宋可玲才放下心来，放慢步伐，走过去把浴袍给她。
倩倩都不接，抬头看她，“穿这个泡在水里一点儿也不舒服，我不要穿。”
宋可玲蹲下来跟她说：“不是让你穿着泡水里，是你穿起来，我们去更衣室换衣服。这里虽然没人，但上岸很冷，也不方便换衣服。”
倩倩：“哦，好吧……”
宋可玲把浴袍给倩倩后起身离开，当然没有像是变态一样盯着人换衣服，她走回最开始下水的位置，但岸上空空如也。
宋可玲一愣，随即在周围找了找，都没有。
倩倩看似在穿浴袍，实则用余光偷偷看她，等宋可玲看过来时又连忙收回视线，装模作样继续穿。
宋可玲问：“倩倩，你看到过放这里的手镯吗？”
倩倩回头，一脸无辜，“没有啊，手镯不见了吗？”
宋可玲不疑有他，只觉得手镯如果丢了还挺麻烦，她往粼粼涌动的温泉里看。
尽管有路灯，水波荡漾加上热气弥漫，实在很难看到底。
宋可玲就说：“来，你先别上岸，来这边水下找一找，可能掉下去了。”
倩倩应噢，老老实实游过去摸索。
当然不可能会有。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啊，就继续在温泉底的沙石中东摸摸西摸摸。
宋可玲看她这么温顺听话，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之前那么抗拒戴玉镯，现在长久找不到也不会抱怨让她自己下来找，乖得不可思议。
宋可玲想到一个可能性，斟酌片刻，说：“倩倩，你那天晚上听到了我跟妈妈的谈话，应该知道这个镯子对你是有好处的吧？”
倩倩一呆，仰头：“耶？”
宋可玲见她惊讶地抬头看来，也惊讶，“你不知道？没听见？”
不等倩倩回答。
宋可玲迅速猜测道：“你不会只听前面几句后就回去了吧？”
倩倩：“……”
倩倩一见宋可玲有责怪自己的倾向，立刻不服气起来，说不可以嘛！
她坐在温泉里辩解说：“那个时候我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了，为什么还要在那继续听得更伤心呢？我都想要逃走了！！”
宋可玲看她应激，知道自己说错话，缓和下语气，但也还是有些无奈，说：“所以你偷听要听全啊，万一我跟妈妈一起计划着怎么谋害你，你听到了，不就可以真的去逃命了？”
倩倩听完没说话，只嘟着嘴闷闷不乐起来。
宋可玲蹲着，见状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怎么，我说错了吗？”
倩倩没回答宋可玲，只是抬起手拍了一下温泉水面，立刻飞溅起许多水花，她气气地说：“你真的要杀死我，那就杀死吧。”
宋可玲错愕。
倩倩仰起头注视她，“不过你要杀得快一点，让我一下子就死掉，我才不会难过。”
宋可玲被她这么看着听她这么说着，只觉心都揪到了一起，率先别开眼，“乱说什么。我只是那么教你道理。”
“我没有乱说。”倩倩很认真，伸手抓住宋可玲的手，让她看自己，再说：“其实我也知道，人大概没办法和妖在一起，如果有那一天，宋可玲，你一定要亲手杀我知道了吗？别人杀我我会有怨气的，到时候死不掉，就会变成鬼。”
大概是觉得这话说得还不够吓人。
倩倩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变成鬼就会天天缠着你，吓你！”
宋可玲薄唇紧紧抿起，片刻后抬手摸摸她热热粉粉的脸颊，挤出一点笑，“你是温泉泡太久硫磺中毒了所以胡思乱想。如果你不在了，我就会跟别人结婚，你也答应吗？”
倩倩自有逻辑：“我死了就不用管答不答应了，看不见就不烦。”
宋可玲：“你倒是透彻。”
倩倩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谈论沉重的话题，被夸了就笑眼弯弯，“我就是这样又漂亮又聪明又透彻的人，啊不，蛇！”
宋可玲失笑，“我好像只夸了后面一句。”
“前面两句你在心里面想的，我替你说啦。”
宋可玲笑起来，“谢谢你当我嘴替，快上来，我们去换衣服了。”
“好噢！！”
宋可玲握住倩倩的双手带她上岸，再用干燥柔软的大毛巾盖住她。
两人往里走，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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