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裂隙
李辉抱着图纸到设计院去找曹闯的时候，曹闯已经将建筑细部的规划给做出来了。
可能很多人不理解，工程细部包括施工材料和砖瓦谁凝土的堆砌，以及设计外观。而这些都必须基于钢结构的整体稳定。
曹闯拿出的这份设计，以李辉的专业角度看来，最上层的楼板必须前轻后重。而这样的结构则要求最后一层中的整体楼板浇筑技术必须特别高超。
他知道程辉公司提交上来的工程施工办法，是很难完成这样的楼板浇筑作业的。
所以他想直接给曹闯提出不行就干脆将整体钢结构改一下，这样就可以避免在水泥浇筑中给程辉公司带来麻烦。
可曹闯听完之后，完全没拿李辉的话当回事。只是敷衍着嘴上说让他放心，自己有分寸。然后就没再搭理他，去厕所了。
李辉看出了曹闯的不耐烦，但也没打算再强行逼着他。可谁知，他发现曹闯的笔记本里夹着张名片露出了一个角。
他本想帮曹闯放好的，谁知打开笔记本一看，那名片下面分明是一张银行卡。而那名片上赫然印着视野公司的logo。
李辉有些不敢置信的楞在那里，直到曹闯从厕所回来，这才发现李辉翻动了自己的东西。
“你干什么？谁让你乱动的？”
曹闯一把抢过李辉手中的名片，又重新夹在了本子里。
“闯子，这家公司好不容易让我从这个工程中推出去了。为什么你会留着他们的名片？”
李辉的语气分明就是在质问。
“视野是工程公司，我一个建筑设计师留着工程公司的名片难道有错吗？”
的确，曹闯这么说，李辉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可事实上，他们都明白。无论是地方还是中央，事业单位的设计师是不应该随便接触工程公司的，这几乎成为了行业的潜规则。因为这样才能大概率的避免投标索贿等一系列损害行业公平的事情。
可曹闯这样做，分明已经是拿了视野的钱。毕竟那张崭新的银行卡，一看就是最近才办的。
“闯子，难道你要从设计院辞职吗？”
“辞职？你李辉不明白我这样的人从单位辞职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吗？”
“既然你不辞职，为什么要收这种东西？他们给了你多少？”
曹闯见李辉要和自己闹起来，于是赶紧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辉子，我要知道你当时推出去个财神爷，我绝不会跟你的票的！人家侯科长第二天就找到我了，说是这里面有100万，你一半我一半。”
李辉听罢皱了皱眉头。
“一百万你就把自己连同我给卖了？”
“什么叫卖了？人家给了这么多钱，就只是为了能参与一下这个项目。反正钢结构也只是其中的一环，只要在大方向上不出现偏差，就让他们插一脚也没什么。毕竟刘程辉也同意和其他公司拼项目了。”
曹闯小声跟李辉嘀咕，希望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辉听罢拿出图纸，给曹闯指出了钢结构在设计的时候出现的问题。
“可以，但这些我标上红色箭头的地方必须改。”
曹闯一看，李辉所说的地方都是应力点，改了的话整体结构就要大改，那么整个项目的钢材用量就会大幅度减少。
虽然这是对建筑有好处的，但那样的话视野公司在整个项目中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这些地方无伤大雅，这个项目多用一些钢材，人家就能给得更多。”
曹闯还是不会说谎的，果然视野参与钢结构步骤建设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在钢材用量上做手脚，以至于能拿到更大的利润。
“闯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些地方如果不改，在特定环境下，这座建筑的安全性就会大大降低！”
李辉指着图纸，将曹闯拉过来一起看。
“这里，是大楼容易受到风力影响的地方。咱们这个地方沿海，一旦发生台风这种极端天气，浪花的上部和下部被吹开怎么办？
还有这里，如果出现地震，浪花前段的钢结构太重，导致后部没有足够的支撑。到时候后部就会断裂，造成严重事故。
这些你在设计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吗？”
曹闯听罢翻了翻眼皮，似乎是对李辉所说的话很是不屑。
“哪有这么多极端天气？地震？台风？我想问问你，咱们这个地方，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极端天气了？要照你这么说，怕在极端天气中建筑出现问题，那高层建筑就都别盖了呗？”
李辉明白，曹闯此时已经被金钱蒙住了眼睛。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的。
“闯子，你要是非得这么一意孤行，可别怪我在最后工程验收的时候，不让你竣工！
你别以为我李辉好糊弄，五十万就想来买我！门也没有！”
曹闯听罢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李辉，你他妈的当领导当习惯了是吧？你在招标会上整那出拉帮结伙的手段时，我也配合了，没拦着你的财路！程辉第一轮平票，马上就要输了。还不是你收了钱，替他们说了话才得着了这个项目？
你现在倒好，跟我装起圣人来了！告诉你，我不像你。我上有老下有小，收这个钱是为了孩子和老人。你要是非得拦着，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李辉听罢，不怒反笑。
“闯子，这样行吗？你把这钱退回去，这五十万，我给你。”
“你给？你拿什么给？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副科级一个月2462块，加上什么绩效、什么加班费、奖金，最多一个月四千出点头。
五十万，你干多少年才能给的了我？切！”
李辉听罢只好编了个谎话。
“我这些年也有些外枣，五十万，我也是拿得起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全拿去。这种钱，千万收不得。”
曹闯一把将李辉推开，眼神里带着一股强烈的怨气。
“辉子，我告诉你，这么多年在设计院，老子受够了。那些完全不懂建筑设计的人在上面吃空饷，拉回扣，他们的小孩上私立学校，爹妈随随便便就能拿钱出去旅游。
我呢？连我妈病了看病的钱我都他妈的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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