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场长的眼神有点吓人
俞小野一下就被这富有年代特色的声音和画面吸引了，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幕布上的字。
她还是头一次看这种电影，而且还是她一个人的专场，心里有点小激动，随便摸了把椅子，坐在位子上认真看起来。
小哥又过来，在电影的嘈杂声里大声嘱咐道：
“这部戏一共有两捆胶卷，放完一卷，到楼下找我，我上来给你换胶卷！”
“谢谢小哥！”
小哥笑笑，又忍不住多看了俞小野两眼，然后离开了，临走前替她关上了灯。
灯一关，房间一片黑暗，幕布上的画面更加清晰了。
俞小野立马沉浸在电影里。
这是一部芭蕾舞剧，故事情节俞小野大概知道，但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关于白毛—女的电影，所以看起来也不枯燥，还觉得挺好看、挺新奇的。
就是没有字幕，让俞小野不太习惯。
她一边看，一边琢磨，到时候该截取哪一段出来表演。
按照梁姐的意思是，只让她一个人演，没有其他演员，所以不会出现有其他配角的戏，看来只能截取喜儿独自舞蹈的那一段，就是喜儿在门前唱着“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的那一段。
但是看到后面，俞小野又觉得，喜儿跟爸爸杨白劳的那一段也很感人。
杨白劳回家，从怀里掏出一段红头绳。
喜儿高高兴兴的拿在手里，唱着“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
哎呀妈呀，这一段，怎么那么像他们一家刚到北大荒时的情景，家里也是一穷二白，要啥没啥的。
别说红头绳了，裤衩都没的穿。
对于杨白劳家的穷苦和喜儿得到红头绳时的喜悦，俞小野简直太能感同身受了！
正当俞小野沉浸在歌舞剧里时，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压过来一团乌云，有种突然阴天的感觉。
俞小野察觉到身旁有些异样，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幕布上挪开，往旁边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没叫起来。
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虽然没喊出来，可是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
卧槽！
这特么是周自衡的魂飘到这了？
这魂的眼神那么吓人，牢牢盯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似的。
俞小野差点就要闪身往空间里躲了，可是行动慢了一步，周自衡微微动了一下，歪着脑袋继续盯着她。
幕布上的画面不停变换，耳边的音乐还在响着。
一边是要学习的电影，一边是有点可怕的周自衡。
俞小野突然不知该顾哪一边才好。
呆怔了片刻，周自衡从裤袋里伸出手，拉了把椅子，放在俞小野身旁，两手轻轻拉了下裤筒，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右腿叠放在左腿上，翘起了二郎腿，目光平视前方的幕布，也看起了电影。
——这么安静？
不会是专程来陪她看电影的吧？
场长那么闲？
不对，看看场长紧抿的双唇和锋利的下颌线，还有这浑身不好惹的气场，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完犊子了，赶紧反思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呃，好像没做错什么？
唯一可能不太好交代的地方就是昨晚的下落，场长可能会问她昨晚在哪。
我昨晚在哪呢？
肯定是在我大姨家啊！
如果他要问起我大姨家在哪呢？
俞小野跟贾颂说过她大姨家的地址，贾颂没有怀疑。
可是，周场长这人不好糊弄，又特别的爱较真，这万一她要说出个地址，这家伙真找过去怎么办？
她用泥巴现捏一个大姨也来不及了。
要了命了——
俞小野走了会儿神，发现周自衡并没有发作，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紧抿着双唇、一动不动地盯着幕布看，俞小野好歹放心了些。
不管了，先看电影吧。
俞小野十分不安地转过脸看向幕布，电影已经换到下一个场景了。
身旁坐着个可能随时爆发的火药桶子，俞小野很难再像刚才那样专心地分析电影里的歌舞。
她提醒自己不要分心，要专注。
可是不行，她完全无法忽略身旁这个一声不吭的老干部。
再这样下去，要精神分裂了。
就这么心思不定地看了一会儿，恍惚中，周自衡似乎转过头看向她。
她立马浑身警觉起来，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等着周自衡开口说话。
但周自衡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开口。
一直等到放到中场，一捆胶卷放完了，声音戛然而止，幕布上一片空白。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寂静。
周自衡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
“昨晚去哪了？”
“咳——场长，你觉得我昨晚在哪？”
“在你大姨家吗？”
“啊对对对，在我大姨家！”
周自衡刷的看向她，投来一个刀子般的目光。
俞小野瞬间被这眼神吓的浑身紧绷，两只手放在一起使劲握着，咬住了下嘴唇，大气不敢出。
只这一个眼神就知道，周自衡根本不信她的话。
刚才之所以那么问，那纯粹是个陷阱，让她一句话暴露自己的谎言。
周自衡又把脸转了过去，不再看她，继续追问，语气不是很严厉：
“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
俞小野：“——”不能说的可多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亲爹！
“说话——或者，告诉我你大姨家在哪。”
俞小野松开嘴唇，转过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场长，我大姨家的地址不能告诉你，我跟场长还没那么熟。”
周自衡从鼻腔里发出了轻微的冷笑声：
“不熟？”
“是啊，我跟场长，还没那么熟。”
周自衡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
“你在县城根本没有大姨，你昨晚也没有去你大姨家，你在河边大桥附近下了车，之后去哪了？”
俞小野：“？！”我去，他不但有读心术，还有千里眼吗？
我在他面前，还有什么隐私可言，为什么他对我掌握的那么清楚？
俞小野毛骨悚然地盯着周自衡的脸，周自衡也转过头看着她。
目光对视。
这男人的目光并不凶狠，也不严厉，甚至还带着一丝融融的温情。
但看在小姑娘的眼里，却是不怒自威、不容侵犯、不可直视。
也许是之前梁芹讲过关于周自衡打仗受伤的那段往事起了作用，他在小姑娘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光辉，也让小姑娘更加敬畏这个英雄。
所以，在英雄面前，俞小野不敢再抖机灵了。
自己这根小嫩葱、小蒜苗，根本不是这块老辣姜的对手。
今天要是不交代出个所以然，不但电影看不安生，只怕以后也过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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