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回 听过‘为虎作伥’吗?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别再弄出什么是非来了。”赵老太太搁下手中的碗筷。
“谢祖母教诲。”赵嫤口中谢着,脸上却没有丝毫谢意。
她神色不动,就那么似笑非笑地倚在椅背上。
赵如秀朝着赵秉和使了个眼色。
她知道祖母最疼弟弟,只要赵秉和开口,祖母就没有不应的。
所以,她今儿个特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去教赵秉和对付赵嫤。
赵嫤将赵如秀的举动看在眼里,抬手将聆风招呼过来,低声吩咐:“去叫顾立夫在回去的道边上等我。”
聆风点点头,到门外吩咐了下去。
赵秉和平日受母亲与嫡亲姐姐们的影响,早已对赵嫤厌恶至极,自然是与母亲姐姐连成一线,一致排外的。
“祖母,我不喜欢大姐姐,祖母快将她赶走!”他瞧见赵如秀的眼色,忽然大声嚷嚷起来。
赵如秀眼中有了得意的光,转头看赵嫤。
“和儿,不得胡言。”蒋晴柔假意呵斥:“那是你长姐,她失了夫君本就不易……”
“那是她活该,她命硬,她克夫!”赵秉和打断她的话,指着赵嫤:“以后找个家都是我的,我不让她待,她就不能待。
祖母,快点将她赶出去!”
赵嫤注视着他,有人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不过九岁的人,竟这样的嚣张又有底气。
不过,他说的这话嘛,很明显是有人教他的。
她勾唇笑了笑。
“和儿,不得无礼!”蒋晴柔瞧见她面上的笑意,心一下崩了起来。
她想起上回赵嫤威胁她,说赵秉和去学堂的路也不算近,心中便害怕。
倘若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娘,你怎么偏帮赵嫤?怪不得四姐姐说你心都是偏的……”赵秉和嗓门比方才更大了。
他从小到大,都是娘和祖母捧在手心的,可以说要星星不给月亮。
也就只有赵文俊严厉起来的时候,能叫他怕个三分。
眼见自己的亲娘果真如姐姐所说的向着赵嫤,他如何能忍?
“别闹了。”赵老太太皱眉开口:“你长姐也是家里的人,别跟着你四姐姐不学好。”
赵嫤坐得不端不正,饶有兴致的打量赵老太太,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竟从赵老太太口中听见一句向着她的话,真是稀奇。
“祖母,我怎么不学好了?”赵如秀顿时不干了。
“秀儿,不得对你祖母不敬。”蒋晴柔瞪眼呵斥她。
赵如秀这些日子挨了不少打,见她瞪眼睛,便低下头去了。
“大姐儿。”蒋晴柔笑着朝赵嫤开口:“你九弟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母亲,年纪小不是借口。”赵嫤没骨头似的倚着,抬起一直纤白的手,到眼前仔细端详,话儿说得漫不经心:“这人呐,就像树苗儿一样,就得从小育。
这是母亲告诉我的。
要是等到四妹妹这么大,再想将歪了的枝桠掰正了,那可不容易。
若是硬掰,一不小心呐,容易夭折。”
她说着,转眸看向赵如秀,意有所指。
她小时候,蒋晴柔就以教导她的借口折磨她。
“你……”赵如秀当即便指着她要骂。
赵嫤这不是骂她长歪了吗?她哪经得住赵嫤如此挑衅?
“闭嘴!”蒋晴柔一把拉开她,看向赵嫤:“那若依着大姐儿的意思呢?”
她心里也有考量。
赵如秀如今这样,她也不是没有意识到对孩子太过溺爱的害处。
赵嫤的话,反而提醒了她。
“我怎么说,母亲就怎么做吗?”赵嫤抬起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她。
“自然。”蒋晴柔顿了顿:“我知道,大姐儿是有分寸的人。”
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儿子一个教训。
如此,儿子不会记恨她,只会记恨赵嫤。
“九弟还是个孩子,我自然不会与他计较。”赵嫤看向赵秉和:“那就九下家法吧。”
“你敢!”
赵秉和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桌上。
别看他人小,气焰倒是嚣张的很。
赵嫤笑了笑:“九弟听过‘为虎作伥’吗?”
“为虎作伥谁没听过?”赵秉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这会儿,谁要是向着你,便是为虎作伥。”
“我听人说,九弟去南城书院的路上,便有不少伥鬼。”赵嫤稍稍坐直了身子,杏眸中含了几许戏谑之意:“它们男女老少都有,就夹杂在人群中,趁你不留神,便将你哄了去喂老虎。
或许你学堂的同窗们当中,就要伥鬼,它们看着与寻常人无异哦,你可要小心些。”
“切,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赵秉和压根儿不信:“我会信你的鬼话?”
“不信你问母亲。”赵嫤朝着蒋晴柔抬了抬下巴。
“取家法来。”
蒋晴柔咬牙吩咐。
赵秉和听不懂赵嫤话里的意思,她听得懂。
赵嫤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必了。”赵老太太开口道:“大姐儿,小九不懂事,冒犯了你。
你是做长姐的,毕竟比他年长那么多,这点小事,也不值当用家法。
小九,给你长姐赔个不是。”
“祖母说得是。”赵嫤倒也不曾辩驳,笑看着赵秉和。
她不急这一时。
赵秉和哪里服气?
在这个家里,他就从没低过头,他不仅不赔罪,还梗着脖子对着赵嫤:“她算个什么东西?我才不给她赔罪。”
“和儿,你不赔罪,我真让人请家法了!”蒋晴柔冷下脸开口。
她心里过了那一阵的劲儿,又舍不得打他了,想着赔个罪也是叫他低头了,一样起到教导的效用。
赵秉和虽然蛮横,但他不像赵如秀拧脾气,他很会看人脸色。
他见蒋晴柔脸色不对,知道不能硬来,遂不情不愿地对着赵嫤说了三个字:“对不住!”
赵嫤只是笑了笑,不曾言语。
“娘。”赵文俊身着官服,步履匆匆的进来了。
“你回来了,来吃口茶。”赵老太太瞧见儿子,脸上见了笑:“怎么不换身衣裳?”
“辅国公府出大事了。”赵文俊将官帽除下,递给一旁的婢女,走到桌边端起茶盏饮了几口。
屋子里的人不由都望着他。
赵老太太面上有了几许忐忑之意,忙问:“没牵连到咱们家吧?”
她也仔细想过了,辅国公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也估摸着和宁侯府不会善罢甘休。
这两家与他们淮安侯府往来都密切,她只盼着不受牵连。
“不关咱们家的事。”赵文俊端着茶盏摇了摇头:“前年那个私造兵器的案子,背后主谋一直没有查出来。
今日朝堂之上,和宁侯杨度呈了证据上去,力证蒋士柯有谋反之心。
蒋士柯反咬一口,说那些事都是杨度做的,杨度后来带了人证上去,蒋士柯辩无可辩。
杨度又检举了蒋士柯收受贿赂、买卖官职、贪墨赈灾银两零零总总七八样罪名……”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蒋士柯对他的帮助不少,眼睁睁看着蒋士柯栽倒,他总有些自危。
“陛下判了什么?”赵老太太问。
赵文俊放下茶盏,语气沉重:“满门抄斩,过了正月半便行刑。”
“这样急?”赵老太太也变了脸色。
蒋晴柔面上更不好看,那是她的娘家,斩的可都是她的亲人啊!
“是啊。”赵文俊看向蒋晴柔:“杨度实在是狠,此人得罪不得,也不能深交。
往后,咱们家与你大姐那边,往来尽量少一些吧。”
蒋晴柔定了定神道:“也不是他们狠心,主要是失了独子……”
“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赵老太太上下扫了她一眼:“说起来,蒋士柯夫妇也失了独子。
都是亲眷,人死不能复生,淮安侯府实在不该如此咄咄逼人的,这样的狠辣,确实是要少来往。”
蒋晴柔叫他们说得忐忑极了,眼角余光却瞥见赵嫤在看她。
她不由看过去。
赵嫤翘着脚,笑得很是自在,眸底的意味深长叫她无法忽略。
蒋晴柔心慌了,倘若有一日,杨度夫妇得知她竟说害死杨光璧的罪魁祸首,她会不会被五马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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