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都睡不着的夜晚
夜已经深了,临安侯府各个院子却是灯火通明。
王氏坐在妆台前,神色憔悴,眉眼间依稀带着狠厉。
“这么晚了,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吧。”王氏的心腹端着安神汤上来,低声劝道。
“您已经坐了大半个时辰了,虽然夏日的晚上不冷,可这么枯坐着您的身子受不住啊。”
王氏偏头看向铜镜。
烛光跳动,镜子里的人恍惚瞧着如昔,但岁月到底留下了痕迹。
眼角密密麻麻的细纹,唇边也有脂粉无法掩盖的纹路。
尤其是那双眼,充满了算计和疲惫。
王氏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忽然笑了:“我是不是很老了?”
“哪里的话?”婆子闻言赶紧道:“您年岁不大呢,瞧着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便是留下了痕迹,那也是岁月的馈赠,留给您的肯定不只容颜上的改变。”
“您想想春晖院的二公子,一晃都到了成亲的年岁呢。”
王氏知道婆子是在宽慰自己,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怎么会如此天真愚蠢,谋划了二十年,挤走了长宁郡主,也的确高枕无忧了十几年。”
“谁成想沈炳泽这个老东西,还给我憋了个大的等着,清歌进门,你可知那些人会在背后怎么笑话我?”
婆子叹了一声:“夫人,事已至此,您再去反复的想,除了让自己心里不爽,改变不了什么。”
“再说了,二公子已经成人,心里有算计,那贱人生下来的野种不过十岁,等那崽子长大,这临安侯府的一切都是咱们公子的。”
“有权利在,清歌母子算的了什么,这偌大的宅子,还不是您说了算?”
王氏抚着脸颊,声音里越发带着不甘:“我只是不忿,凭什么那贱人能如此轻易地登堂入室?”
“当年我为了走进临安侯府费了多少功夫,到头来给他人做嫁衣,我不服气!”
“您放心,清歌迟早要遇到荷风榭的那位。”婆子顿了顿:“便是荷风榭的那位避而不见,二公子也想好了法子。”
“罢了。”王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你吩咐下去,清歌既然有孕,自然要挑好的东西送过去。”
“尤其是饮食上,一定别省着!”
“早就准备好了。”婆子会意:“您良善仁厚,那清歌该对您感恩戴德。”
“当着侯爷的面送去。”王氏补充道:“清歌入门,沈炳泽便一直陪在那头,可别叫他以为我轻慢了。”
闲云阁,沈炳泽陪着清歌母子几人。
进府半日,清歌依旧处在惶恐中,瞧着眼前奢华的布置,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沈郎,我害怕。”清歌躺在沈炳泽怀中,声音柔柔:“从前你总说,宅子里有位厉害的主母。”
“我这样的身份,主母怎么会允许我和她同侍一夫,还有那二公子,今日见了一面,他……”
后面的话,清歌没继续说。
王氏就算了,沈修益到底是沈炳泽的儿子。
清歌知道进退,点到为止。
沈炳泽一手抓着清歌柔软的小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她清瘦的后背:“修益是个孝顺孩子。”
“他跟葳蕤庭那逆子不同,自小孝顺懂事,性子也温和,你能进门,也是他从中调和规劝。”
“木已成舟,如今上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清歌,是我沈炳泽的妾室,我们孕育了一儿一女,你还怀着身孕。”
“万众瞩目下,虽会让人短暂的看一场笑话,你的地位到底是稳了,王氏再厉害,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对你和孩子们如何。”
“你且安心住着,只要你不主动去招惹她,不留下把柄,她断不会出手。”
清歌轻轻点头,窝在沈炳泽怀中小意温柔,仿佛温顺的小猫:“沈郎放心,我从来不喜欢争抢。”
“我自知身份低贱,能如临安侯府的门已经是三生有幸,岂敢再有别的念头。”
“如今我没别的念头,只盼着好好给沈郎生下腹中的孩儿。”
沈炳泽闻言,手往下,放在她尚且没多少弧度的肚子上:“你是我恩人啊,前半辈子子嗣凋零。”
“没想到后面还有此等惊喜,我那些个快乐欢愉都是你给我的,歌儿,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必会护着你们母子周全!”
清歌乖顺点头,又似不解,从他怀中仰起头:“沈郎,我今儿听说长宁郡主还住在侯府里头。”
“若是遇到……”
提起长宁郡主,沈炳泽短暂的蹙了蹙眉,旋即冷哼:“她当年以那般决绝的姿态离府。”
“争一时痛快,连累我被太后和皇上厌弃,如今还有脸舔着回来,你不用搭理。”
“要不是沈藏之还在,她哪里能住在府上,就当是个客人。”
“是。”清歌试探出他的态度,规劝道:“到底是郡主的身份,还有定安侯这层关系。”
“若是我们碰上,我肯定会回避的。”
“你最懂事了。”沈炳泽摸着清歌的黑发。
清歌顺势躺回他怀中。
他的视线正好落在清歌的头顶,没看到清歌眼底闪过的异样。
荷风榭内。
习惯早睡的长宁郡主,此刻也点着灯坐在窗前。
水面粼粼,随着清风摇晃投在湖面上的倒影。
寻常能让人静心的声音,此刻却叫人心烦意乱。
“郡主,您该歇息了。”瑞慈上前给她搭了件薄披风。
长宁郡主盯着波光,缓缓摇头:“我睡不着。”
“您在担心小侯爷?”瑞慈试探:“还是……闲云阁那位?”
说起闲云阁的清歌,长宁郡主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是真的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命运弄人。
此前叫瑞慈带着她的手谕去楚天歌,原本是想查清楚清歌的来路,同时安排个王氏不敢轻易动清歌的身份。
谁知道这一查,竟然还真查出来猫腻。
“我能查出来清歌的身份,晟王府的三爷未必不能。”长宁郡主收起心思,冷哼道。
“何况,晟王府三爷只是幌子,真正的幕后推手必然是晟王,真有意思啊。”
瑞慈拿不定她的主意,小声询问:“那,消息捂住,还是放出去?”
“放,如何不放?”长宁郡主波动桌子上的灯烛,冷笑:“这般好的身世,不需要我再用权势作假。”
瑞慈会意,拿出临水长廊外边的鸽子笼……
春晖院。
宋如玉坐在软塌旁,小心翼翼的给沈修益捏着肩膀。
沈修益紧蹙着眉,面若寒霜,不开口,身边的气氛已经近乎凝滞。
宋如玉手里是一刻也不敢停,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她也不知道按了多久,只觉手发酸的厉害。
下午没吃什么东西,坐的时间久了,一股恶心的感觉升起,伴随着胃绞痛。
恰好此时,苍羽进来了。
看了眼宋如玉,苍羽压低声音汇报:“主子,王老大还是没消息。”
“什么?”沈修益猛然睁开眼,难以置信道:“上京城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咱们培养了这么多人手,连一个王老大都找不到,他难道真的会上天入地?”
苍羽知道他生气,可结果如此,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话:“爷,的确还没找到人。”
“或许,当日从那地方逃走,他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已经逃离上京了!”
沈修益气的从榻上起身,低声道:“你觉得可能吗,王老二和王老三还在!”
“而且他好端端的,为何要逃,就算遭遇变故,难道不知道来我这儿求救?”
“继续找!”沈修益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沉声道:“我就不信,他能飞上天!”
苍羽不敢犟嘴,连忙道:“是,我这就派人去。”
瞧着苍羽退出去,宋如玉顺势收回手,轻声道:“二公子,您见了姐姐,该知道她已经变了。”
“她有医术,保不齐王老大几兄弟,便是被她用了咱们不知道的办法牵制。”
“要不,我去试探一番姐姐?”
沈修益凝神看宋如玉:“你去,她恨死你们一家子,你去除了激怒她,还能如何?”
“别添乱了。”他烦躁的厉害,索性往外走:“这几日我经常不在家,葳蕤庭那边交给你盯着。”
沈修益能用的人很多,可能在临安侯府施展拳脚的人少。
尤其是葳蕤庭严防死守。
宋如玉虽然不顶用,好歹是伯爵府出来的。
宋予恩一心要跟伯爵府二房的人闹,但对宋如玉,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照理说,一切都是宋明文夫妻做的孽,宋如玉年幼不知情,宋予恩不会怪罪牵连这位堂妹。
可他总觉得,宋予恩恨宋如玉,比恨宋明文曾琦梦乃至宋老太更甚。
难道是因为他的缘故?
或许,把宋如玉送去给宋予恩出出气,宋予恩能对他们的态度好点……
沈修益这么想着,索性吩咐道:“洪一坤嘴严,我们的人进不去葳蕤庭。”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多去葳蕤庭几次,宋予恩是你姐姐,她不会不见你。”
“再不济,你用宋明运夫妻来软化她,懂了吗?”
宋如玉一愣,眼底划过一丝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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