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你不是旁人
慕夕芷笑着坐正身子，接过映月手上的木勺，给自己添汤：“好啦，不必紧张，就算殿下真的要娶侧妃，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况且秦北夜心里的人是韩如风，来日只有休了她的份，而不会再有纳妾的可能性，想想之前她问他要不要纳钱姿为侧妃的时候，他那张脸阴沉得多难看啊。
“是吗？”一道冷沉无比的声音自阁楼入口之处响起。
映月只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在一瞬间全然站立，她猛地站起身，看向声音来处。
慕夕芷亦是顿了动作，抬眼看向楼梯口，根本没有听清秦北夜问了什么。
只见一道衿贵的身影迈着平缓的步子上楼来，那双清冷的眸子直直望向她。
映月慌忙欠身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秦北夜径直略过她，视线依旧紧紧盯着慕夕芷。
被这视线看得毛毛的，慕夕芷把长勺放下，笑着道：“殿下怎么过来了？也没见人通传一声。”
秦北夜已经缓步走到了近旁，翩然于慕夕芷几案对面停下，薄唇抿着。
慕夕芷的视线不自觉落在秦北夜右手的食盒上，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声：“殿下，这炙羊肉……”
秦北夜依旧未答，一双眸子紧盯着慕夕芷，脸上写着明显的不高兴。
慕夕芷第一次见秦北夜如此外露的情绪，她余光瞥见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映月，道：“映月，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映月再度偷偷看了看脸色不善的秦北夜，这才暗自心忧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阁楼顶层，只剩下慕夕芷和秦北夜两人。
慕夕芷摸不清秦北夜所想，她忖了忖，绕过桌子，走到秦北夜身侧，接过他手中的食盒，笑着道：“殿下坐。”
秦北夜冷冷瞥她一眼，在慕夕芷指引的位置上坐了。
慕夕芷暗暗舒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掀开盖子一看，果真是满满一盘的炙羊肉，只是厨子保温做的好，依旧冒着热气。
慕夕芷偷偷看一眼秦北夜，只见他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坐着，身上似是散发着可见的冷气，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慕夕芷当真是第一次见到秦北夜脸上居然有了如此外放的生气表情，对，是生气，而不是愤怒。
不同于当时在南州听到陈文参等人行径时的愤怒，也不同于冷着一张脸将贪官狗贼就地正法的姿态。
慕夕芷真切感受到了他现在好像是在生气……
她斟酌用语，笑着问：“殿下，你用了晚膳吗？”
秦北夜看都没有看她，薄唇依旧抿着。
慕夕芷观察着他的神态，顿了顿，又问：“我也刚打算吃呢，殿下若是没吃，不如和我一起吃吧？”
秦北夜：“……”
见秦北夜没答应，也没起身走开，而是依旧安静坐着，慕夕芷这才从一旁拿过一个干净的碗，再拿过木勺，自顾自地给秦北夜舀了一碗汤。
她将汤勺放下，微微站起身来，越过桌面，双手端着汤，小心地放在秦北夜身前，笑着道：“殿下尝尝？”
慕夕芷似是自说自话，一边给自己没有装满的碗添汤：“这牛肉汤是厨子刚做好的，还送了红泥小炉上来，一边煨着一边享用，可美味了。”
语罢，慕夕芷直接端着汤碗，就着碗边，姿态略显豪放地饮了一口。
秦北夜眼睫微抬，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
慕夕芷放下碗，迎上秦北夜的视线，笑着道：“真的很好喝，殿下先尝尝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北夜原本心中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着，却看慕夕芷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注视自己，又见那张被牛肉汤滋润过的红唇。
他喉结微微滚动，鬼使神差地抬手，端着碗，喝了一口汤。
温热而又可口的浓汤钻过他的舌尖，萦绕一圈后，顺着他的喉管，进了胃腹，暖暖的。
见秦北夜喝了，慕夕芷忙问：“殿下，如何？”
秦北夜将碗放回桌面，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薄唇终于松动了：“尚可。”
慕夕芷自动将尚可换化成了很好。
她笑着道：“殿下喜欢就好。”
说着，慕夕芷又伸手将一旁食盒中的炙羊肉拿出来，放在桌面之间，问：“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是这炙羊肉不好吃吗？”
可是看着满满一盘的羊肉，也不像动过的样子啊。
秦北夜：“本王还未动筷。”
闻言，慕夕芷连忙递上一双筷子，道：“那殿下先尝尝？”
她一双眼睛期待地望着秦北夜。
秦北夜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自她手上接过筷子，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慕夕芷的手心。
温热的感觉清晰地自手心传来，慕夕芷手指猛然一缩，险些带倒了一旁的水杯。
秦北夜凝视她的脸。
自知自己的反应有些大，慕夕芷讪讪地笑了笑，掩了表情的不自然，将一旁的水杯放好，道：“殿下尝尝吧。”
秦北夜抿唇不语，夹过一块羊肉，放在口中。
辛辣伴着丰富的作料，漾开在他的口中，这并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见秦北夜不说话，慕夕芷介绍道：“殿下，今日和那日围猎的烤制方式一样，且肉质更为鲜嫩，殿下觉得如何？”
秦北夜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尚可。”
闻言，慕夕芷微微一笑，就知道秦北夜喜欢这个，上次围猎的时候，大半盘都是他吃掉的。
“殿下既然喜欢，尽管多吃些。”慕夕芷说着，用筷子夹着放在秦北夜身前的小碟中。
她一边夹一边道：“这羊肉还是今早厨子在市场中恰巧买到了，十分新鲜，只是比上次我打的那头，稍微瘦了些，但是厨子手艺好，烤的更好些。”
秦北夜原本拿着筷子欲夹，听到慕夕芷这话，顿了手，视线放在慕夕芷拿着筷子的手上。
慕夕芷一愣，顺着秦北夜的视线看去。
猛然醒悟过来，她刚才没留神，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她忙伸手将秦北夜碟中的肉全部夹到自己碗中，又从旁边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秦北夜夹菜：“抱歉啊，刚才说着话，没注意。”
她一连放了好几块在秦北夜的碟中。
却没有注意到她换了公筷时，秦北夜眼底闪过的晦暗。
“殿下多吃些，这都是给您准备的。”慕夕芷放了公筷，笑着道。
秦北夜的视线在几案之上仅有的一旁的炙羊肉上扫过：“你的呢？”
“我的？”慕夕芷不解。
秦北夜问的更为详细：“你这么喜欢今日的炙羊肉，餐桌之上为何没有？”
原来问的是这个，慕夕芷明白过来，解释道：“这羊肉是厨子早上碰巧买到的，我想着殿下喜欢吃，原本打算午膳时给你去，但是你午膳不在府中，我就一个人先吃了一些。”
“晚上听闻殿下回了府，这才让人将剩下的肉烤了给你送去。午膳的时候，夏小姐在我这里一同用膳，我见她也很爱吃黄羊肉，所以刚才我让映月送给你的时候，将我的那份送给了她。”
秦北夜看着慕夕芷清亮的眼睛，薄唇抿了抿，问：“既然知道本王回府了，你为何不叫本王过来吃，反而让人来送？”
“？”慕夕芷的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所以秦北夜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不至于吧？
虽是不解，慕夕芷道：“殿下日理万机，最近事情又很多，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来一趟，加之要给夏小姐送，也就一起了。”
秦北夜没有说话。
慕夕芷思及一事，问道：“映月说，她送去夜汀洲时，正好碰到了夏小姐，夏小姐就帮忙带过去了，你没有见到夏小姐吗？”
秦北夜淡淡道：“见到了。”
慕夕芷问：“那你怎么没跟她一起用晚膳呢？”
反而来了我这里？还带着没有动过的炙羊肉。
闻言，秦北夜冷冷地看着慕夕芷：“你很希望本王和她一起用膳？”
看着秦北夜冷沉的双眸，慕夕芷深刻觉得自己似乎要慎重回答这个问题。
她微忖，回道：“……也不是，只是殿下和夏小姐是师兄妹，难得聚在一起，应该在一起吃个饭。”
秦北夜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淡漠：“本王不喜与旁人一同用膳。”
旁人？
慕夕芷看他，一脸迷惑，你现在不就在和我这个“旁人”一起用膳吗？
秦北夜似是看穿了慕夕芷心中所想，竟道：“你不是旁人。”
“我……”慕夕芷愣了。
我怎么就不是旁人了？
一起长大的师妹都是旁人，我不应该更是旁人吗？
难道是因为合作对象有优待？
慕夕芷愣愣地看着秦北夜，没了反应。
于是，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说完刚才那句话的秦北夜，微微泛红的耳根。
片刻，秦北夜收敛了情绪，恢复了面若冰霜。
他看一眼怔愣到连手僵硬在空中的慕夕芷，做了一个更出格的举动，夹了一块羊肉放到慕夕芷的小碟中，清冷道：“愣着作甚，不是你说的冷了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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