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春风醉,琉璃散。

  幽光下,盛时宴的脸竟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神情,就在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在想,原来孟烟并非那人的女儿。

  他又在想,其实他可以拥有幸福的,小烟从来不是仇人之女,她从头到尾都是那样无辜。

  当初,看着她堕入感情,有多畅快。

  现在,他就有多痛!

  盛时宴举起双手,他又望了望孟烟,他的眼里全是苦涩,他的心里全是悲鸣,原来这多么多年来的悲欢离合,全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小烟是沈慈的女儿,

  这一事实,将他击得七零八碎,最最让他接受不了的现实是,他清楚地知道,小烟进了沈家的大门,大概是真要跟他盛时宴分道扬镳了。

  沈老用意,在此!

  那一瞬间,盛时宴看着,竟然不再那样的意气风发。

  他在夜色里注视着孟烟,很轻很轻地问:“小烟,我们还有可能吗?”

  孟烟手挣了一下。

  他没肯放。

  他捉住她细腻的手掌,他在想,小烟还是他的太太,怎么会因为变成了沈慈的女儿就不是他的妻子呢?

  他不放,他不会放手!

  他盯着她,她亦回望着他……

  良久,她轻声说了一声:“我本来,就不想要你了。”

  她那样温柔地说着,我不要你了!

  她穿着一袭蓝色高定礼服,就跟从前一样,是那么漂亮羞涩的小东西,可是她不要他了,她没有半分留恋地说出来,像是宣告、跟他宣告他们最终的结局。

  盛时宴不禁一退。

  他的身后,是一棵古老的月桂树,树叶挡住了大半灯火,只有零星几点散落在他的英挺面庞上,明明灭灭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紧拽着孟烟的手,不愿意放开。

  一旁,沈夫人轻道:“盛总,有再多的话改天再说。今晚对于老爷子、对于小烟有多重要,你心里应该清楚!盛总看着……不像儿女情长的人。”

  盛时宴猛然松手。

  那一抹蓝色渐渐远去,他站在她身后,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揪住发疼的心脏……

  隔岸,是喜乐融融。

  而他却站在阴暗的地方,妄图抓住他们那一点点残喘的情感碎片,可是……可是小烟,说不要他了啊。

  他走到人群鼎沸之处。

  他望着她被位高权重的沈慈捧在掌心,从此以后她就是沈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就连张妈都抱着津帆上台,骄傲地告诉旁人,这是沈家的第三代小公子,还有小何欢也被抱到台上,沈老亲手给她戴上一枚翡翠的护身符。

  可是,没有人提起他,提起孟烟的丈夫。

  是了!

  他在沈家只是宾客,不是亲人!

  侍者在一旁经过,盛时宴端过红酒,仰头就一饮而尽。

  他喝了许多,最后站都站不住了。

  金秘书扶着他,轻声劝慰:“夫人当了沈家的女儿,也不会改变你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啊!盛总,来日方长。”

  “夫妻?”

  盛时宴重复着这几个字。

  尔后,他低低地笑了:“她现在哪里还当我是丈夫?我求她那么久,她一个正眼也不愿意看我。她回到沈家,难道不就是为了摆脱我吗?”

  他举起高脚杯,望着深红的液体。

  他低喃着对金秘书道:“若是我现在足够清醒,我该立即跟小烟离婚,将她还给沈家,让她过得舒心一些!以后,因为津帆的关系,盛氏集团会在沈老手里得到一些恩惠……可是金秘书,我现在喝了很多酒,我怎么会清醒呢?”

  他不清醒,他不愿意放手!

  ……

  入夜。

  孟烟看过了两个孩子,回到主卧室里,开始梳洗卸妆。

  她换下昂贵的礼服,卸下贵重的珠宝,用了半瓶洗发水才将那些发胶洗干净,走出浴室,她套了一件月白色真丝浴衣。

  忙碌一天,她仍坚持保养。

  偌大的镜子里,

  青丝散在肩头,肌肤散着淡淡莹润,因为富足的生活,她整个人显得柔软,伸手拿保养品时,眉眼都是温温柔柔的。

  风吹着棱花窗户,发出细微沙沙声音。

  孟烟并未在意。

  她仍仔细地抹着保养品,她甚至还放了古典的音乐,她很享受着这样寂静的夜晚……

  窗户被人打开。

  盛时宴立于窗口,轮廓分明的五官在夜色的烘托下,显得更为鲜明英挺,黑发随夜风而动,那双眸子凝视她,深不见底。

  孟烟亦望着他。

  她的背抵在椅背上,一动也不敢动,她猜不出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半晌,盛时宴才沙哑开口:“我该说恭喜你吗,盛太太!”

  他翻窗而入。

  他将门窗锁死,他来到她跟前,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将她一双细腕捏住,他半捧着她的身子,两人一齐摔在柔软的沙发上。

  他身上有酒意,

  但他的眼神却格外清醒,那双眸子染着对她的疯狂占有、渴望,他这么想也这么地做了……

  他胡乱地亲吻她的脖颈。

  他摸透她的身子。

  为了防止她叫人,他用两根手指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来……在他那些霸道的抚触里,孟烟疯狂地扭动着身子,不肯就范。

  她身上那件真丝浴衣,也不堪地大敞着。

  盛时宴看得眼睛都红了。

  他低头,采撷属于他的甜美软嫩。

  孟烟仰头大口地呼吸着,她的喉结不住绷紧、滑动,她抗拒着盛时宴带来的那些不堪感受,她更是抗拒他若有似无的试探。

  她不要他!

  她的身子,也不想要他!

  盛时宴停住了,他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他说了句酒后在床上的粗话,尔后他没有再继续,他慢慢地将身子压过来,面孔伏在她的耳畔。

  他身上好热,喷出的气息更是灼灼的。

  他低喃似地问她:“你回沈家,就是为了跟我离婚,是不是?”

  “是!”

  孟烟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恍惚了半晌,竟然又问一遍:“是不是?”

  “是!我就是要跟你离婚,就是想离开你!所以我回到沈家,以后我就有很多的家人、拥有很多的关爱……”

  “而你呢?”

  “你给过我什么?除了伤害,就是外头数不清的女人!你总说你喜欢我,其实你不是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是这具身子,只是你占有这具身体产生的快感……因为我是孟燕回的妹妹,光是这样想,我想你每一次做的时候就很上头是不是?”

  “时间长了、你不那么恨了。”

  “所以,我在你这儿,也没有那么大吸引力了。”

  “所以你把我扔在相根。”

  ……

  孟烟仰面,她近乎低喃:“就是这样,你还敢说你喜欢我?盛时宴,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弄不清什么叫喜欢?”

  “你就知道了,是吗?”

  “你从何默身上看见的、学来的?”

  “你养着他的孩子,我也认了,我甚至对那个孩子还很好……小烟,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一个十恶不赦,脑子里只想跟你上床的不堪男人,是吗?”

  “是!”

  ……

  门窗紧锁。

  卧室里一点风也没有,但是盛时宴就是觉得脑门处一片冰凉,他蓦地松开她,蓦地从她身边抽离,他跌坐在她身侧、低声开口:“你不用叫人,我马上就走!”

  他坐在淡粉的琉璃灯下,眼角发红。

  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最后一次哀求她:“小烟,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做,你想要的我都捧到你跟前,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女人,我不会再跟别人睡觉……能不能?”

  孟烟仍躺在沙发上,她的腿脚还是软的。

  她呢喃:“不能。”

  ……

  月光淡如水。

  他们的境遇,已经不同——

  盛时宴离开后,他去了会所喝得酩汀大醉,这里的经理跟他很熟,经理也看了新闻,知道人老婆当了沈家千金,现在住在娘家不回去了。

  经理很会疼人。

  他挨着盛时宴,一口一个盛总地安慰着,又使了个眼色叫门口的女孩子进来,经理说:“才毕业、暂时找不着工作,在我这里过渡一下!”

  他又添了一句:“很干净!”

  盛时宴没兴趣,他挥手让人走,但是抬眼之间他愣住了。

  那个女孩子,很像20出头的孟烟。

  其实,他的小烟也不过25岁,但是结婚生孩子以后,没有那么青葱水嫩了,神情也温婉从容,不似从前胆小羞涩了。

  盛时宴仰头靠在沙发上,他的嗓音模糊不清:“叫她进来吧!”

  经理晒笑。

  他就知道,男人抵不过这样的诱惑!一样的容颜、更年轻的身体,还是干干净净的,哪个男人不喜欢?

  女孩子走进来,

  经理低声吩咐:“好好侍候盛总。”

  女孩子怯生生地说好,来之前,经理就交代过她了,待会儿无论盛总想做什么,她都不许反抗,不但不能反抗,还要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

  经理说,客人花钱买开心的,不许丧着脸。

  包厢门被关上。

  女孩子花苞裙下一双纤长的腿,不住打战……

  她有些害怕。

  盛总靠在沙发上,他没再喝酒,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她,像是要吞了她一样……

  她看不出他的意思,于是半蹲在他的脚边,给他倒酒。

  她细白手指,端着酒杯,颤微微地送到他的唇边。

  她第一次侍候男人。

  盛时宴未动,他仍是直勾勾地望着她,女孩子手里的酒洒掉了,打湿了她的衣裙……她的细腕被男人捉住,他没有动她,只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说爱我!”

  啊……

  女孩子不明所以。

  经理只说男人买开心,她以为,是身体上的事情。

  但是,只说说情话,钱挣得更轻松吧?

  她正想着,盛时宴从一侧拿出几叠粉色大钞,塞到她的裙子领口……是很羞辱的,但是女孩子知道这已经是好的,有钱男人变态起来根本招架不住。

  她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如同蚊蚋般地说了一句。

  “我爱你。”

  软软糯糯的,很好听。

  盛时宴猛地将她按到肩上。

  女孩子软嫩的唇,贴着他的耳根,他的嗓音性感沙哑:“叫我时宴、说你爱我……”

  女孩子抖着身子,唤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她不停的说爱他。

  盛时宴终归是喝多了,他恍然觉得怀里的是他的小烟,他扣住女孩子的后脑勺,用力地堵住她的嘴唇,正想深吻……却见她心口的一叠钞票。

  原来,竟是欢场女子!

  不是他的小烟!

  盛时宴蓦地松开她——

  他急促地喘息,黑眸里闪着未退去的情潮。半晌他哑声说:“出去吧!告诉经理,我今晚没有兴致……”

  女孩子快要哭了。

  盛时宴望向她,或许是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小烟,他心有些软,他叫她留下,但没有再抱她,他让她睡在角落的沙发上。

  他自己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夜的烈酒。

  ……

  天微微亮,包厢门被紧急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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