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天微微亮。
陆怀序回了趟陆宅。
门卫开门时呆了下，因为陆怀序三年没有回来过了，片刻，黑色宾利车缓缓停在停车坪上。
陆怀序下车，反手关上车门。
他注视着周遭一切。
长久的冷清，老宅子失去生机，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明明老太太在时，是最爱热闹的。
别墅里佣人还没有起来，
陆怀序走进大厅时，皮鞋踩在光洁地板上发出脆的声音，更显得空荡、冷清。
小佛堂里，放着老太太的照片。
笑容可掬。
陆怀序手指眷恋，轻轻抚摸老太太的照片，轻声喃道：“他回来了，看着很好！老太太可以放心了。”
但回应他的，只有照片上的笑容，逝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陆怀序心里酸楚。
他给老太太上香，让老太太保佑小陆言，保佑她长命百岁。
他看着老太太笑的样子，声音发酸：“老太太也会支持我的决定吧！”
“陆怀序！”
陆夫人从二楼跑下来。
她站在楼梯上，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真的回来了，激动之下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陆怀序抬眼注视她。
相对于她的激动，陆怀序显得冷淡许多，像是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将那只紫檀盒子放下：“以后不要再打扰盛渺！她连我都没有原谅，何况是你……”
陆夫人怔忡片刻。
而后，她忍不住掩面哭泣：“陆怀序，你就不能原谅我吗？当年是我做错了，但是我现在是真心关心小陆言，真心关心盛渺的呀！”
陆怀序看她哭泣的样子。
印象中，他极少看自己母亲失态的模样，她更多的是冷酷和严厉……原来她也会老，原来她也会软弱。
陆怀序轻声说了句：“何必当初！”
他转身离开。
后面是陆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陆怀序，你打算把妈妈扔在这里终老吗？你打算跟那个人一样……也丢下我吗？陆怀序，我太冷清了，我就连找个人说话都找不着……”
陆怀序眼底微热，他压抑再压抑，转过身子看她。
他没有心软，
他很真诚地建议她：“实在寂寞的话，找个人陪自己吧！下半辈子……会不那么难熬……”
陆夫人呆住，等她回神，陆怀序却已经走出别墅。
他出去时，
晨曦已然升起，金色的阳光照耀大地，似乎所有一切都苏醒过来，但是陆怀序的心底却是一片晦暗……
或许是报应，这座宅子的每个人，结局都不是幸福！
坐进车里，他眼底一片晦涩。
放在置物柜里的手机响起，
陆怀序拿起来一看，是盛渺打来的，他的表情柔和了些，弱化了五官的凌厉感，接起电话时很温柔：“怎么了？”
盛渺声音有些发抖。
她告诉陆怀序：“言言刚刚流鼻血了，以前吃药就能止住，但这会儿半小时了还在流……陆怀序……我害怕……”
她在他面前，脆弱不堪……
陆怀序握紧手机，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很温和：“先陪着言言，我马上回来。”
盛渺嗯了一声。
陆怀序挂上电话，喉结不住耸动，其实他远远没有那么镇定。
……
陆氏医院。
小陆言送到医院后，就要紧急输AB型血，但今早城市发生了特大交通事故，AB型血库告急……
陆怀序和盛渺都不是AB型血。用车紧急调用的话，可能要等上1个小时，小陆言这会儿已经头晕，随时有可能发生休克了。
陆怀序立即决定：“调用直升机！”
“我是AB型！”
话音落，门口走进来一人，不是旁人竟然是贺季棠。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因为都知道这位贺医生跟陆总是有嫌隙的，他们不敢说话，更不敢答应……
半晌，陆怀序轻声说：“准备抽血！”
贺季棠常年体检，身体健康，他直接抽出500毫升血浆，抽出后护士就拿走给小陆言输上了……
这500毫升血，显得尤其珍贵。
针管抽离，贺季棠放下袖子起身，他静静地看着陆怀序……
陆怀序亦是。
良久，贺季棠轻道：“陆怀序我们谈谈吧！”
过道尽头的吸烟区。
陆怀序跟贺季棠并肩站着，他们互相仇视那么久，直到今天，他们才真正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
贺季棠极少抽烟，但这会儿他却点上了一根，烟雾弥漫开来时，他的声音充满了苦涩：“陆怀序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一直以为，陆文礼是我的父亲！”
陆怀序手指握拳。
贺季棠语气越发苦涩：“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每周都会过来看望我们，他还会买一些玩具送给我，他那么疼爱地叫我小棠……所以，我把他当成了父亲，我心里又爱他又恨他！”
陆怀序声音颤抖：“难道不是？”
上次，陆文礼说【季棠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不信的。但此时贺季棠也这样说，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贺季棠望着远处，
半晌他才哑着声音说：“这些年陆文礼漂泊在外，他失忆了，等他回来他才告诉我……我是他二叔的孩子！”
贺季棠侧身看向陆怀序。
他的表情很复杂：“我跟陆文礼才是兄弟！我出生时陆林就离世了，我是遗腹子……陆文礼照顾我们母子，却被陆夫人误会，不管陆文礼怎么解释都没用，最后闹得我母亲身败名裂，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陆文礼的外室……”
“陆怀序，我算是你叔叔。”
……
陆怀序还在消化。
陆夫人在他们身后，听见了全部，她一脸的打击。
贺季棠竟然不是陆文礼的儿子，他竟然是二叔的孩子，那这些年她的恨算什么，那这些年陆文礼为什么不回家？
陆夫人满脸是泪。
她接受不了，就在她转身想离开时，她看见了陆文礼。
夫妻再见，时过境迁。
哪怕是真相大白，哪怕是证明他的清白，但他们决裂了那么些年，她恨了那么些年……此时又怎么可能写上团圆？
陆夫人全身颤抖，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些话来：“陆文礼，我好恨！”
“文佩！”
陆文礼唤她的闺名。
但一切太迟，陆夫人终是受不了刺激，仓皇离开。
陆文礼仍站在原地。
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当年的孤勇，只有人到暮年的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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