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长谈
晚上杜兰因趁着骆淮霆去院子里玩枪，没有人在一边叽叽喳喳的，才把多乐带回他的房间，告诉多乐，明天要带他出去两天。
“爷爷同意我出去吗？”
“当然。”郑瑶走了之后，多乐很听家里长辈的话，尤其是骆知礼这个爷爷的，“我和爷爷说了，要带你出去走两天，爷爷就同意了。”
其实一开始骆知礼是不同意的，只是杜兰因说到多乐最近的状态，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骆知礼才觉得，郑瑶走了之后，就忙着给多乐转学、过元旦节、适应学校，匆匆忙忙赶鸭子上架一般，多乐也被压得很紧，正好国际学校也放假了，确实该让他暂时离开一下家里，去外面散散心，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那我们要去哪里？我去收拾行李。”
杜兰因不确定多乐是否记得当初骆行川出事的事情，当时他也只比骆淮霆大不了多少，加上事情发生的时候，多乐发高烧昏迷。
“我们要去岩城。”
杜兰因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多乐的神情。
他重复了一下岩城这个名字，但也只是重复了一下，眼睛里的疑惑是骗不了人的。
杜兰因还是要尊重多乐的意愿，“小婶婶和你说一说，我们为什么要去岩城，如果你接受，我们就去，你不接受，我们就不去岩城，我们换一个城市去住几天，就你和小婶婶。”
“这次不带淮霆弟弟吗？”多乐第一关心的是不带淮霆弟弟。
“不带，小婶婶一个人带不住她。”
敏感的多乐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珠一转，显然是在思考为什么只带他一个人，“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是的，多乐，你很聪明。”多乐敏感，但也正因为他的敏感，他总是能抓住重要的信息，“我要带你去看你爸爸的比赛。”
“比赛？”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爸爸的腿是怎么出事的？”多乐摇头，杜兰因继续说，“当时你发烧昏迷，你妈妈一个人处理不过来，给小婶婶打了电话，你爸爸滑雪的时候，出了事故，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救援，他的腿受伤加上长时间的低温，导致截肢，后来的事情就是你爸爸性情大变，你和妈妈经常被他......”
杜兰因本不想把伤口撕开，想找个好一点的词汇，多乐却接话道：“家暴，我知道那个词，小婶婶我都能接受，我只是讨厌爸爸当时动不动就发脾气，我也害怕他发脾气，但是太爷爷打了他之后，这几年他情绪稳定，没有对我动手，说话也就几句。”
杜兰因揉着多乐的手，这手再也不是当初那肉肉的小手，他也不再是无措的小孩，他有了自己的分析，“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你的爸爸不是经常早出晚归吗？”
“这个我知道，有的时候，我晚上起来小解，我还看见他卫生间的灯也亮着的。有的时候我在他的室内鞋上放死虫子，好几天了，虫子都还在上面，他应该是没有在家。”杜兰因没想到多乐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还知道拿他自己都害怕的死虫子去对付骆行川。
“前段时间，小婶婶无意知道，你的爸爸成为了一名滑雪运动员。”杜兰因将手机拿出来，给他看骆行川少之又少的唯一几张照片，其实每一张都差不多，能看到脸的，只有那一张公告栏上的证件照，“这就是你的爸爸，港南旱雪四季滑雪场俱乐部的签约残疾运动员。”
多乐拿着杜兰因的手机看了许久，而后说了一句，“他看着没有表情，但是眼睛很亮，没有以前那么凶了。”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嘛。”杜兰因收起手机。
“所以，你愿不愿意和小婶婶去岩城看你爸爸的比赛？我们谁都不告诉，连你爸爸我们也不说，我们只是去看比赛，不打扰他。”
多乐想了想，下定决心，肯定道：“好，我去。”
“好，我们去，你不用收拾太多衣服，只要带上两套贴身的衣物就可以，厚衣服小婶婶都准备好了的。”
“谢谢小婶婶。”多乐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几分，“但是，小婶婶，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我想不明白。”
“你说来听一听。”
“我看了书上的话，没有父母不爱孩子的，也没有孩子会恨父母，我不理解，如果没有父母不爱孩子，为什么我妈妈会这样对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想起妈妈就会想哭，我想她，可是我很讨厌想她的我，明明做错事情的是她，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多乐说到最后，泪水已经流成了线。
杜兰因将他抱在怀里，任他哭。
多乐也假装坚强了这么久，他需要发泄情绪的，现在发泄出来了，杜兰因高兴。
多乐愿意把话说出来，而不是对着书本发泄，说明他信任自己这个小婶婶，杜兰因更是高兴。
等多乐哭够了，杜兰因才柔声给多乐解释。
“多乐，有的人，他小，但是他心智成熟，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很敏感，比如你。有的人，她即使年纪很大了，但是她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吃过太多的苦头，她的世界全是被人保护起来的，比如你的妈妈。”
“你妈妈出生到和你爸爸离婚，最大的苦就是你爸爸截肢之后，丈夫性情大变，孩子年纪小离不开人，她辞职做好了照顾丈夫一辈子，没想到换来的事情拳脚相加。一时之间，家庭的巨变，让她无法适应，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离婚是她第一次学会保护自己。”
“你妈妈是善良的，她觉得离了婚，就不该和骆家有太多的牵扯，包括钱上面的，所以她工作也是为了带你离开骆家。可是，她工作了很久之后，发现维持生活，要养你，要存钱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时候，她把希望放在了外婆卖房子的钱上。可是外婆生病了，为了治疗，外婆把所有的钱都拿去治病，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所以，妈妈到底爱不爱我呢？”多乐听小婶婶分析了所有的事情，但是他还是不懂。
“妈妈虽然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她是爱你的，只是现在，她要先爱她自己了。前段时间的事情，小婶婶也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一件事小婶婶可以肯定，妈妈前段时间的所做作为肯定是不对的。可也不是只有妈妈一个人造成了那样的结果，小婶婶作为她的家人和好朋友，也有责任。”
多乐还是不解，明明做错事情的就是妈妈，为什么小婶婶也有原因？
“比如，小婶婶一直在国外，没有多和你妈妈联系，妈妈一个人带着你，她的精力有限，所以很多时候，她会把她的压力、情绪都转移到你的身上，然后就开始打骂你。这不是一个成熟妈妈的行为，但这更不是衡定她是否是好妈妈的标准。”
“你妈妈的爱会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她心情好的时候，会表现出很爱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对你凶凶的，她这样就会让你觉得只有你听话，妈妈才会爱你。”
“这些都说明，你的妈妈是个不成熟的人，她需要时间去让自己成长，也需要受到一些困难，让自己成熟，这些小婶婶不知道需要多久，也许一两年妈妈就变成了成熟的妈妈，也许一辈子，她都成熟不了。”
“所以，妈妈不是不爱我，只是她自己都没有长大。”多乐听了小婶婶这么多的话，终于是明白了这一点，“就像没有吃过蛋糕的人，永远说不出蛋糕的味道。”
“对，你的比喻很对。”杜兰因肯定多乐，“妈妈的离开，对你很残忍，因为你在接下来的几年、甚至是这一辈子，你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你的妈妈，但是对你的妈妈是好事，她一个人带着你的这些年，她也被困在牢笼里，这个牢笼不是你给的，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她太累了，需要一个人的时间、空间过一过轻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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