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医（十）
在他之后，众人纷纷起身，声音此起彼伏，萧映宁大笑着请他们坐下。
“得诸君相助，映宁心中无忧矣。”
归琅似乎看到了萧映宁身上萦绕的一丝金色云气一闪而过。
坐李文长边上的黑衣男子顺萧映宁的手势走到了他跟前，从身上取出了一卷舆图，放在桌上铺展开。
清殷十二府，以及三险地，尽画于此图之中。
地名详细，地貌明晰，又有朱红色勾勒标注了各方势力，及其所拥兵力。
宇文坚如视珍宝，小心抚摸着舆图微皱的边角，“此图之贵，足抵千军万马。”
许祯也收起随意的态度，目光灼灼，归琅隔着一段距离都听到了他在嘀咕着“好东西”。
萧映宁抚须而笑，“耗费数年，方得此一图，可助我等入这天下乱局。”
李文长面露思索，犹豫着问道：“主公欲争霸天下，不知现有兵马如何？”
萧映宁比了一个手指，李文长见此迟疑道：“莫非是已有一万之数？”
萧映宁却是摇头，“临祉境内，已有十万兵马，得宇文将军相助，练兵二载，更有精锐五千，现由云亭率领。”
萧云亭，也就是那位自进门以来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原是萧映宁手下暗卫统领，得其赐主人姓，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远比在坐的幕僚更得萧映宁信任。
另外一边，孟凛之已是观看舆图许久，沉言道：“今宁王已败，主公若想拥兵自立，还得师出有名。”
“吾等为大义而起，当剑指那妄称为王的顾青刚！”宇文坚拍桌，语气不善道。
孟凛之认真思索后摇了摇头，“天启王坐拥三府，虽经太河一战有所疲累，但兵马之数接近百万，实力强劲，万不可于此时撞上。”
萧映宁笑道：“寒松言之有理，今天下诸侯并起，称得上名号得仍只有天启王在内的四家。”
于绍却是不解：“主公何出之言？”
“哈哈哈，驻北大将军叶玄武据北岭险地以及白牧大府，虽仍以朝廷之臣自称，但于北地人而言已与北境王无异，此为第一家。”
“卢辛夷为反朝廷而立第一人，占据赤原险地与西煌府，此为第二家。”
“天启王原领地为汐舟，兵变后得玄光府乱匪叛军投靠，败亡宁王沈丘后攻下江照府，此为第三家。”
于绍听到兴头上，热切问道：“那长禄伯、鲁云、马成功谁可被称为第四家？”
宇文坚瞪了他一眼，萧映宁却毫不介意，继续说道。
“长禄伯站队宁王，宁王败，他虽已回吕阳，却不敢动，旗帜已倒。”
“马成功占杪生，鲁云占紫山，二者相争，形同水火，胜者将为第四家。”
“主公高见，于绍佩服。”
孟寒松不着痕迹地瞟了眼于绍，眸中算计闪过，抱拳道：“长禄伯势弱，吕阳又与临祉相近，可出其不意夺下。”
“天启王忙于管理所收二府，暂时不会盯上吕阳，长禄伯手下并无多少兵力，确实可以谋算一番。”萧映宁点着舆图，继续说道，“只是此举却算不得师出有名……”
“归琅有一计，可顺大义而取凤梧、南渝两地。”
清冷的声音如同琉璃落玉盘，惊得满座纷纷看过来。
只见那俊美出尘的白衣年轻人看了过来，眼中淡然，宛若凤梧、南渝已尽在其手。
……
全福楼一议后，李文长与归琅一同走在路上，佩服之色流露于言表。
归琅微微垂眸，轻声道：“李大人可有把握？”
“秦先生不必尊称，唤我表字章回即可，先生既已指明道路，文长依言行事，又有何难？”李文长声音一顿，又说道，“秦先生将往那南渝恶劣之地，得万分小心才是……”
那日全福楼献计，归琅所言其实十分简单。
借凤梧府境内数镇被灭之事，将矛头指向南渝险地的异族。
清殷十二府，三险地，其中险地因环境恶劣，都不是朝廷派知府管理，而是族群自治。
由李文长上书朝廷，进言凤梧知府与南渝獠族勾结，屠戮百姓以供邪典，散播瘟疫而荼毒生灵，请朝廷派刺史，收押凤梧知府，派兵征讨南渝。
朝廷如今屈居上京、东胜二地，根本无力派兵到南方来。就算侥幸派了个把人穿过天启王等诸侯领地来到凤梧，也可以假南渝异族之手将其杀了。
随后便可将知府与异族勾结一事传播开，李文长顺民意而起，与萧映宁联合，朝廷不为民讨公道，则我等为民而战，岂能让蛮荒之辈肆意欺压境内百姓。
如此一来，收凤梧，攻南渝，便师出有名。
李文长与于绍负责凤梧，秦归琅前往南渝，在萧映宁动兵前取得先机。
此事在他人眼中可谓异想天开，但在归琅心中，却是已有成算。
两日后，归琅一行三人便出现在了南渝。
薛山提着行李，而旁边一黑衣束发，右脸上有疤痕的男子正在探路。
这名黑衣男子名为冷玄，是萧映宁手下一暗卫队长，武功高强，上一次前往太河城接应林老就是他带队，可惜最后只接回了宁王郡主，任务并不圆满。
所以当萧映宁想选一人护卫秦归琅前往南渝时，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秦先生，看来那行商所指方向并无错误，前方便是戎族的部落所在地。”
南渝主要有两大族，即獠族与戎族，后者聚集地甚是隐蔽，甚至没有可以让马车通行的道路。
归琅遥望着前方，树木遮挡间隐约可见一部落聚集地的围篱。
他眼力极好，自缝隙间瞧见了围篱上的戎族豹头旗。
“先生这样直接前往戎族领地未免太过危险，不如先让冷玄前去一探。”薛山面露几分担忧，不想归琅前去涉险。
冷玄亦是点头，以他的身手只要不被围住，并不难脱身。
“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薛山闻言便定下心了，秦先生能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是有大本事的人，定是已经有了谋略。
又走了许久，一行人便到了戎族领地那粗犷的大门前。
哨塔上早已有人看见了他们，所以一靠近，便有人前来问话。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戎族领地做什么？”
为首的戎族人厉声问道，他身高约有九尺，身着皮毛衣物，额间以兽牙为饰，威武不凡。
“在下秦归琅，字子瑜。”归琅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章，“我等自中域而来，欲面见戎族首领，此为我们主公府印，阁下可一观真伪。”
“我戎虎可看不懂你们中域人的这些门门道道，不过你这个人看起来倒是挺顺眼的。”他把手中的战斧武器往肩上一扛，粗声道：“随我来！”
其他的戎族人避让到了两边，然而走进大门时，冷玄却被单独拦住了。
“这位小兄弟身上血气太重，为了避免他惊到族内的伙计们，就先委屈他留在这哨点了。”
归琅点点头，示意冷玄不要轻举妄动。
戎虎带着他们往前走，挥挥手让其余戎族守卫回到各自的位置。
一路上，许多戎族人都好奇得打量着归琅与薛山，毕竟能够入得聚集地的外乡人可不多。
走到依山而建的木楼前时，恰巧一个头发斑白，身形魁梧的戎族人迎面走来，他额间亦有兽牙配饰，不过较戎虎头上戴的，编织上更复杂，兽牙也多了几颗。
“戎虎！你怎么把外人带进了聚集地？”
戎虎闻言高大的身躯一震，在这人面前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解释道：
“阿爹，这位秦兄弟说有事情要与首领商量……”
戎虎他爹戎狼表情复杂，看他儿子像看个铁憨憨，生气无奈又无语。
这才见面就叫上兄弟了，对方说有事找首领他还真就直接把人带过来找首领……
要是这外族人有什么阴谋，岂不真因为自家这傻儿子得逞了。
想到这，他略带不善地看向了归琅两人。
归琅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下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作揖道：“戎虎兄所言无误，我等乃是奉命出使，前来与戎族首领共商大计。”
“对，他还带来了那什么印……好像是府印来着。”
戎虎在旁边附和，又被他爹剐了一眼。
不过戎狼见归琅样貌清正，气度不凡，对他的言语也信了几分，“可否将府印取出，让我瞧上一瞧。”
归琅再次将墨色玉章取出，戎狼小心翼翼地打量。
清殷十二府，朝廷所封知府类同于十二府领主，只是各府知府每年需往上京接受考校，且朝廷可派刺史监督审查，甚至可于知府有异时执御赐之剑斩之。
而在如今这支离破碎的清殷国，府印无非代表着所在势力至少占有一府之地。
“确实是一方府印。”戎狼用袖口擦了擦玉章，将其递还给归琅，面色缓和了许多。
“首领就在楼内，我带你们去见他吧。”他又偏头瞪向了戎虎，“至于你小子，给我滚去把那三缸水挑满了！”
戎虎这大块头露出几分委屈来，“阿爹，能不能不挑水，我可以去……”
“快去！”
戎狼往旁边一指，戎虎把话塞了回去，小跑着前去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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