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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屋内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陆渊震惊地看着二人,  叶默淡定坦然地捧着那个荷包,李萧寒面容森冷,不动声色地望着叶默。

  陆渊瞥见李萧寒背在身后的拳头渐渐握紧,  心道不妙,正琢磨着该如何上前打圆场,  就见李萧寒忽然松开手,将叶默掌中的荷包拿起。

  他将碎银子从荷包中掏出,随手将荷包扔进了案几旁的纸筒里,  且还对陆渊道:“污了你纸篓,  回头差人还你两个。”

  说完,李萧寒又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去。

  他前脚离开,叶默后脚便又将纸篓里的荷包捡起,  他轻轻扶去上面的灰尘,重新将它放回怀中。

  随后才看向一旁彻底愣住的陆渊,仿若无事地问道:“边州疫情的事,真元可了解多少?”

  春和堂这边,  林月芽又饿了,想着李萧寒说离开的时候说要一道用午膳,  便又等了一会儿,最后实在饿得紧,  便也不想等了,直接叫冬枝帮她盛饭。

  芸芬从昨日下午被教训之后,  就没了踪影,  今晨春和堂又新来了一位婢女,名叫冬枝,  话少,  干活麻利,  脸蛋圆圆的瞧着就喜庆。

  冬枝应声,盛了一大碗饭给林月芽。

  春萝在旁边看到都忍不住笑了一声,林月芽也笑了,这几日里,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院里长廊上传来一阵疾步的声音,林月芽知是李萧寒来了,便搁下筷子起身想迎一下他。

  这边刚站起来,李萧寒就已经跨进屋里。

  如此俊美的一张脸,身后又是明媚的阳光,本该让人一见就脸红心跳的,可一抬眼,李萧寒就如同被阴云笼罩一般,整个人散发着森森寒意。

  林月芽觉察出李萧寒此时情绪不太对,却不知到底是因为何事,便故意笑着冲他道:我饿极了才准备吃的,侯爷可别恼我不等你。                        

                            

  春萝也瞧出不对,连忙就让冬枝过来给侯爷盛饭。

  冬枝刚拿起碗,就听李萧寒阴沉着声道:“都出去。”

  春萝看了眼林月芽,估摸着这顿饭怕是要吃不好了,退出去的时候,壮着胆子特意对林月芽嘱咐道:“姑娘,鱼汤放凉了会腥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管发生了何事,都应当先顾忌林月芽的身体,让人吃了饭再说。

  其他的春萝也不敢提,说完立刻就退了下去。

  李萧寒转身将门合上,随后又去关窗,待屋里的光线彻底暗下一层后,他才回到桌旁坐下。

  “先用膳。”语气还是同方才一样冰冷。

  林月芽重新坐下,她拿起碗筷,闷头就开始吃饭。

  便是心里再忐忑,这顿饭还是要吃的。

  林月芽不由觉得好笑,昨晚李萧寒还那样认真的说要娶她,又信誓旦旦地说能够护她周全,结果出去一趟回来,便又是这样要死不活的模样。

  就他这样的人,日后要真娶了谁家的姑娘,林月芽可是一点也不会羡慕,反而还替那姑娘感到可惜,后半辈子得同这样神情不定的人度日,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好在她没有将昨日李萧寒那番看似情深意切的话当真,若是当真信了,此刻不得难受到吃不下饭。

  林月芽也真心佩服自己,若是放在去年,借她一个胆子都不敢在这样的氛围下吃饭,如今她不仅吃了,且还胃口大开,将冬枝盛的那满满一碗饭全部吃完,最后又舀了一碗鱼汤,美滋滋地喝到一滴不剩。

  待用薄荷水清口后,她擦拭着唇角,这才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萧寒:侯爷饿了么?

  饿?他气都要气饱了。李萧寒没说话,眉眼微沉地望着她。                        

                            

  不说话便是不饿,林月芽也懒得管他,于是道:那侯爷可还有事,没事我得去长廊上走走,饭后需要踱步消食。

  “林月芽,”李萧寒忽然出声,“你与他……”

  李萧寒望着林月芽的脸,也不知为何,后半句话一时哽在喉中说不出来。

  林月芽还当李萧寒是因为陆渊的原因,蹙眉解释道:陆大人请脉的时候,侯爷就在旁边,我绝对没有做出任何对孩子不宜的事。

  孩子孩子孩子,又是孩子……

  李萧寒神色更加不对。

  林月芽觉得既委屈又憋闷,起身就想出去,却被李萧寒一把拉住。

  “我是说,你和叶默。”

  听到叶默的名字,林月芽略微怔了一下,她不解地望着李萧寒道:上次就同侯爷说过了,侯爷若还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

  李萧寒将碎银子丢到桌上,不是他不想信她,在他将叶默里里外外全部查过一番后,原本已经不打算再纠结这些过往,可偏今日遇见他的时候,他非要拿那荷包来刺他。

  李萧寒想起第一次教她习字那日,林月芽连拿笔的姿势都不会,却能清楚的写下那个“默”字时,他便压制不住心头涌出的火气。

  “这是叶默托我转交给你的。”他不冷不淡说完,目光便一直定在她脸上,不想将她任何的情绪漏掉。

  林月芽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银子,便无奈地笑道:这是当初我想要用来赎身的银子,如今有侯爷照拂,我哪里还需要这些。

  林月芽说着,走到李萧寒身边,将他手握住:侯爷坐下吃些东西吧,待会儿让奴婢陪您散散心可好?

  一拳锤在棉花上,这就是李萧寒此刻的感觉。                        

                            

  林月芽明明每一句话说得都挑不出错来,可他听着就是觉得不舒服。

  最后饭也没吃,就直接回了云腾院。

  林月芽已经如今对他阴晴不定的模样已经在熟悉不过,她心情没有受到影响,等李萧寒走后,她将桌上银子收起,叫着春萝一起去廊上散步。

  回来便开始午睡,林月芽觉得这几日明显身子越来越沉,照镜子的时候也发觉脸颊圆了一圈,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是饿就是困。

  在她午睡的时候,赵嬷嬷来了一趟,被守门的侍卫拦下,赵嬷嬷气得不轻,她这次过来是替长公主传话的,结果话根本就递不进去。

  格兰院这边,长公主知道赵嬷嬷根本连林月芽的面都见不上,许久未动气的她当即就胸口作痛。

  “满京城的名门闺眷他一个都瞧不上,偏偏同他那个有眼无珠的爹一个样子,喜欢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下贱坯子!”

  赵嬷嬷不住地劝,却怎么也劝不住。

  长公主捂住心口,哭了许久,最后红着眼抬头,她拭掉脸上的泪痕,对赵嬷嬷道:“备马车,我要进宫。”

  赵嬷嬷猜出长公主进宫的目的,她不想母子二人反目,又连忙出声相劝,“侯爷只是一时糊涂,待孩子平安生出来以后,那个贱婢就……”

  “就如何?”长公主起身将她打断,“他这副样子是铁了心要娶她的,我若是再等下去,便要成整个上京的笑柄!”

  二十多年前她已经成为了一次,二十多年后她还要如此么?

  长公主冷冷道:“听不懂本宫的吩咐么?立即备马车。”

  若不是今日她心血来潮去了一趟金玉阁,还不知李萧寒斥重金命人在金玉阁定下一套成婚时的凤冠,那金玉阁的老板也是为了讨好长公主,一见到她就道恭喜,长公主当场就听愣了。                        

                            

  她许久未过问李萧寒的婚事,却不知他何时已经有了成婚的念头,待她回到侯府便立即差人去查,这才知道原来林月芽已经怀了身孕,日日就躲在春和堂自在惬意。

  一想到这儿,她心口又开始抽得疼,怕是整个侯府都知道那小贱人怀孕了,她却还被蒙在鼓里。

  赵嬷嬷见长公主是铁了心要进宫,最后也不再相劝,立即差人去备马车,马车还未备好,李萧寒就已经到了。

  他走进屋,看到穿着华服的长公主时,极为恭敬地冲她行了一个大礼。

  长公主冷冷地望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萧寒没有像从前一样称呼她母亲,而是直接道:“长公主。”

  眼前这个男人愈发陌生,连他的语气与神态都好像变了一个人,长公主心中怅然,她微微垂眸,咽下心中微微泛起的酸涩。

  “永安侯想说什么,若是想拦本宫,便不必开口。”长公主缓缓开口,面容依旧冰冷。

  赵嬷嬷实在不愿看到这二人生分到如此地步,这边刚想着如何劝上两句,缓和一下气氛,就见李萧寒直接望着她道:“赵嬷嬷还请回避。”

  长公主直接拒道:“不用,有何事待我回来再说。”

  说完,她朝赵嬷嬷伸手,赵嬷嬷心底叹气,上去扶起长公主,两人向外走,李萧寒恭敬地让开路,直到长公主身影来到门口,只剩一步就要跨出房门时,李萧寒终于开口。

  “秋春容,长公主可还记得?”

  长公主瞬间顿住,许久后才缓缓回头,她愕然地望着李萧寒,脸色一时煞白如纸。

  赵嬷嬷也惊愣住,可随后立即回神,连忙就去将门窗合上,最后来到几乎摇摇欲晃的长公主身旁,用力将她扶住。                        

                            

  “你、你从何处听到的?”

  长公主甩开赵嬷嬷,几步冲到李萧寒面前,她拉住他,气息都在隐隐发颤,“不管你从何处听到的,又或是听何人说的,李萧寒你记住,我才是你的母亲,你是我一手养大的!”

  李萧寒无奈地扯了下唇角,“我只是提了她的名字,什么都还未说,母亲何故这样冲动?”

  他叫她母亲了,长公主听到这声母亲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顷刻而下。

  “母亲。”李萧寒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在她颤抖的肩头上拍着,“莫要过问儿子的婚事,可好?”

  长公主忽然止住哭声,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你在要挟我,你竟然拿这种事来要挟我?”

  李萧寒掏出帕子帮她擦拭着眼角,眉心微微蹙起,“不是要挟,而是不想真的和母亲走到那个地步。”

  长公主长出一口气,她缓缓直起身和李萧寒拉开距离,“你当真这样喜欢她?”

  “是。”李萧寒道。

  长公主望着他久久不语。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也太过难忘,很久之前她也这样问过李仲任,他回答的甚至比李萧寒还要干脆果决。

  长公主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中带着一丝凄苦,“很好,不愧是李仲任的儿子。”

  笑着笑着,她目光再次冷淡了下来,方才那些情绪已经逐渐消退。

  李萧寒不是刚刚才知道秋春容的事,自打老侯爷去世以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已经有了变化,想来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的,既然这么多年他都可以装作不知道,如今却为了那样一个女人,甚至将他最后的底牌都亮给了她。

  好歹这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这么多年她早已将他视若亲子,如今她表面有多平静,她内心就又多沉痛。                        

                            

  片刻后,长公主冷冷地望着李萧寒道:“你既然喜她至极,旁人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寒儿,你我母子情分二十余年,我最后再教一次。”

  她上前一步抬手在李萧寒脸颊上虚抚着道:“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萧寒应道:“母亲说的是。”

  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回长公主,马车已备好。”

  长公主扶去泪痕,临出门前她又回头眼含深意地望了一眼,“你可还有话对我说?”

  李萧寒道:“秋日风凉,母亲早些回府。”

  不过半日,皇帝亲自赐婚的圣旨就落到了永安侯府。

  司礼监的掌印笑着与李萧寒道:“恭喜侯爷,侯爷同九公主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真真是叫人心生艳羡。”

  李萧寒淡然接过圣旨,冲他微微颔首,“有劳掌印。”

  待将一干人送走,夏河上前询问,“侯爷,那、那春和堂那边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李萧寒将圣旨丢到他怀中。

  夏河连忙将圣旨抱住,紧接着又问道:“还有就是……侯爷之前定下的喜服,还要继续做么?”

  “做,为何不做?”李萧寒反问道。

  夏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点头应下。

  走了几步,李萧寒忽然抬眼望向春和堂的位置,沉声道,“将她身边人的嘴看紧了。”

  其实不用李萧寒说,夏河也清楚,在他问完那句话之后就全然明白,侯爷是要动真格了。

  第二日上朝时,所见之人皆对李萧寒道恭喜,李萧寒只是漠然地微微颔首,并未有其他反应,其实外面的风言风语众人也都有所耳闻,如今对九公主是报以同情的。                        

                            

  裴怀在朝堂上问起谁愿意去边州应对疫情之事时,朝中众人如料想中一样,无人主动应声。

  最终只有叶默一人站出来讲此事接下。

  散朝后,裴怀叫李萧寒同他一道在御花园里散步,两人一见面,裴怀便问他:“可是不满意昨日父皇的赐婚?”

  李萧寒没有直接肯定,而是道:“臣的满意与否皆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觉得这门亲事可否合适?”

  “怎么不合适?”裴怀蹙眉道,“我九妹不论是样貌还是地位,陪你足矣,且她性子温婉与裴莹盈可是决然不同。”

  提到裴莹盈,裴怀看了一眼李萧寒,又道,“不管你满不满意,父皇许久都未亲自下旨,如今覆水难收。”

  裴怀顿住脚步,手停在一支蝴蝶兰上,“我知你屋中有娇娘,只要不过分,裴蕴不是个难以容人的性子。”

  说着,他将蝴蝶兰折断,递到李萧寒面前,裴莹盈的事若说和李萧寒毫无关系,裴怀是不会信的,他此番就是刻意敲打他,怕他对裴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李萧寒接过那朵蝴蝶兰,平静地垂眸望着它淡粉色的花瓣,徐缓开口:“殿下可寻到裴愉的行踪了?”

  自从皇帝下旨将大皇子裴愉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回京之后,裴怀便派了一支暗卫,暗中盯住裴愉的行踪,可就在一月前,那支暗卫像失踪了一般,全部和上京断了联系,裴愉也不知所踪。

  他们兄弟二人早已水火不容,只要裴愉还在世一日,裴怀的心始终就不能真正的放下。

  皇帝表面是彻底放弃了大皇子裴愉,可若是暗中没有人来护他周全,裴愉不可能仅凭他身前的几个死侍就能将那支暗卫解决到如此干净的地步。                        

                            

  裴怀不得不怀疑,皇帝是假借贬为庶人的由头,彻底将裴愉送走,已保他平安,若是有一日皇帝忽然又变卦,将裴愉送回上京不过又是一道圣旨的事。

  只是裴怀没想到,这件事李萧寒竟然也知晓,他看李萧寒的眼神中夹杂着许多情绪,当中最大的情绪便是怀疑。

  不过李萧寒的神色极为自然,自然到他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有办法?”裴怀故作轻松地挑眉问道。

  李萧寒淡道:“没有,但可以尽力一试,为殿下效劳。”

  裴怀太了解李萧寒,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随意应下。

  “萧寒呐,”裴怀轻笑着转身又折下一束开得极为灿烂的蝴蝶兰,再次递到李萧寒面前,“你我表兄弟,私下里不用这般客套,我瞧这花开得极好,搬几盘送你府邸。”

  李萧寒也淡笑着接过花枝,“谢过表兄。”

  裴怀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叹道:“实不相瞒,我那九妹今年才刚至及笄,我这做哥哥的实在是舍不得她就这么快嫁人,若是我哪日心情不好,直接出手将你们婚事搅了,你可莫要怪我。”

  李萧寒彻底展颜,笑着同裴怀拱手道:“不会,殿下疼爱胞妹,臣甚为理解。”

  裴怀无奈地指了指他,“都说无人的时候不用和我这般见外,怎么又这样称呼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就快跑了,这次跑就是真的跑了,所以咱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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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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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星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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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小仙女们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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