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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迫 嫁


阮明姝被问得一愣,  小鹿般的圆眼瞪呆了看着他,一时半晌没有明白他忽然问起这个是要做什么?

        不过她一向看不透沈嗣的几百个心眼,

        她也有些看不懂沈嗣忽然发什么疯。

        阮明姝缓缓垂下颤动的眼睫,带着几分敷衍回答他:“喜欢的。”

        她乱说的。

        光捡漂亮好听的话给他听。

        沈嗣紧绷的神色似乎缓和了几分,  清冷眉眼逐渐舒展,  微醺的酒气给他冷淡的脸庞添了些许难得窥见的色气。他朝她伸出手,  拇指轻轻落在她的脸颊,  钳着她的脸颊,  力气有点大。

        阮明姝愣了愣,  沈嗣其实很少碰她,  几乎没有捏过她的脸颊,反倒喜欢掐她的下巴,  不带感情的掐她。

        今晚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温柔反而让她害怕,缠绵黏腻。

        沈嗣好像是醉了,“我…也喜欢你。”

        阮明姝听的起了鸡皮疙瘩,她一时有点不适应。阮明姝从小到大听过许多人说喜欢她,爱慕她,  但是她还真的没想过这几个字会从沈嗣口中说出来,  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就像是……

        她害怕的严苛的教书先生,  忽然转了性子。叫她难以适从。

        阮明姝警惕的怀疑是不是又有了新的陷阱,等着她跳进去。

        她满脸不安咽了咽喉咙,  磕磕巴巴说话:“你…你喝醉了吧。”

        沈嗣平日很少喝酒,  但他的酒量其实还不错,这会儿头脑清醒,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他的手指用力了些,  “没有。”

        忽如其来的告白,确实会让人猝不及防。

        沈嗣理解,但也迫切。

        有些感情,他心知肚明。

        并非是他能控制的。

        沈嗣还很理智,默默打算好以后。

        他会以现代的婚姻俗成约束自己,当然也不会再允许她和其他男人有任何暧昧的关系。

        男人的占有欲,与生俱来。

        沈嗣在某些方面有轻微的偏执症状,还有很严重的强迫症。

        他抿唇轻轻的说:“你记得,我是你的丈夫。”

        阮明姝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你怎么了?”

        沈嗣摇摇头,轻声细语:“没怎么。”

        他的脸陷在烛火里,昏黄色的火光在他白皙的脸庞摇晃。

        沈嗣又摸了摸她的脸:“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再和他们纠缠不清了。”

        阮明姝一知半解,难不成是沈嗣又开始犯疯病了?

        她抿唇问:“和谁?”

        沈嗣沉默一瞬,说:“你的前任未婚夫,还有你的表哥。”

        沈嗣谅解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好心好意提醒她:“阮明姝,你很聪明。”

        知道谁能利用,谁不能利用。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做的得心应手。

        会骗人,会哄人,懂得看眼色,危险来临时嘴巴就像抹了蜜,甜滋滋的专挑别人喜欢的话听。

        沈嗣继续说:“不要想着踹掉我,也别把我当成死人。你肯定不喜欢我来管教你。”

        阮明姝听着这段话,心里也有点害怕,他好像在威胁她,又像是在许诺她。

        阮明姝眨了眨眼,故作无辜:“我没有把你当死人呀,夫君,你别多想。”

        虽然她时常咒他短命,但还是很怕他的。

        阮明姝只不过是左右逢源,为自己多谋了几条后路,何况别的男人对她好,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张玠心甘情愿要和她偷情苟合,她不还是拒绝了吗?

        沈嗣嗯了嗯,低头缓缓靠近了她,破天荒在她的唇瓣轻轻的亲了一下。

        阮明姝又是一怔,后背凉嗖嗖的,好似被他抽去了脊骨,整个人都没了什么力气。

        她的脸被染得通红,滚烫炙热的脸颊上有些撩人的羞涩还透出些惊慌失措。

        她的夫君,好像是第一次主动亲她。不太像他冷冷淡淡的性格,反而更像要将她整个人都侵占了的压迫感。

        阮明姝胸口发闷,总觉得自己掉入了个无形的大网里,线被收拢,将她的四肢绕的不能动弹。

        阮明姝心神不宁,入睡前耳边回荡着沈嗣低声说的那几个字。

        他喜欢她。

        阮明姝还记得沈嗣以前说过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

        他怎么会喜欢她呢?他以前肯定觉得她是有颜无脑,才会时时刻刻都提点她要多读书。

        可能,男人就是那样。

        遭不住美色的诱惑。

        不过阮明姝可从来都没有故意勾引过他,对一个天阉,费尽手段也无用。

        阮明姝有些睡不着觉,沈嗣就睡在她的身侧,温热的呼吸浅浅落在她的后颈,清香没入她的鼻尖。

        这种侵占感,也让她无所适从。

        阮明姝闭上眼,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才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

        沈嗣正在宽衣,他穿戴整齐后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语气和从前没什么两样:“醒了。”

        阮明姝松了口气,这样才对。

        他这种淡淡的态度才是对的。

        她慢吞吞爬起来,衣衫不整靠着床,宽松的衣襟透出一片雪肤:“夫君。”

        刚睡醒时的嗓音还很黏糊,糯的不像样子。

        她问:“你昨晚是喝醉了吗?”

        沈嗣整理好袖口,抬起眉眼投向了她:“没有。”

        他往前走了两步,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袭来,她下意识觉得危险,又有点不适。

        阮明姝往后缩了缩,沈嗣居高临下:“昨天晚上我说的话,字字都是真心。”

        阮明姝反而不自在,她怕被老古板喜欢上。

        谁会真的喜欢一个处处管教她的人呢?她昨晚是说着来骗他的。可是沈嗣貌似当成真心话来听。

        阮明姝别扭低下头,决定用她最擅长的伎俩:“昨晚我们说了什么?”

        她装傻装得很像,睁着漆黑圆润的眼睛,水汪汪清凌凌,乌黑的眼珠渗着薄薄的润泽,看着十分的无辜,都不忍心质疑她是不是装出来的。

        阮明姝作出自己头疼的样子,“昨晚喝了好多酒,我都不记得了。”

        沈嗣静静看着她,等她说完才轻描淡写回了句:“别的不记得都没关系,千万记得我让你不要再和他们纠缠这句话。”

        阮明姝心里一抖,随后唾弃自己这点胆子,为什么要怕他?!

        他还能真的对她怎么样吗?往差了想,若是她不守妇道,还能顺水推舟叫他休了她。

        阮明姝怯怯回道:“我有数的呀。”

        沈嗣点点头,好像信了她的话:“我不骗你,你也别骗我。”

        他给她平等、自由、尊重、独立。

        唯独不能给她背叛自己的机会。

        沈嗣知道自己不是好人,性情恶劣阴暗。

        这个时代,男人是占据着天然的优势。他可以光明正大变相囚禁他的妻子,这是这个朝代赋予他的权利,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是沈嗣并不会这么做。

        阮明姝恹恹的听着,她感觉她好像失去了一些自由。

        —

        阮明姝在雍州待的第三个月,才和沈嗣启程回京。

        她完全没打听过沈嗣查的案子如何,只不过有时候沈嗣深更半夜回来,那身黑衣上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气息。

        阮明姝不禁怀疑,那些血是不是都将他的衣服染透了。

        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血气?即便他沐浴更衣,那种杀气腾腾的血腥也还存在。

        他可能杀了很多人,阮明姝忍不住要这么想。

        不过他忙的不可开交对她也有好处,至少每天晚上他只是抱着她睡觉,并不会再做点什么。

        阮明姝知道便是阉人也有寻欢作乐的手段,而且更下作、更恶心。

        如果沈嗣因为自己的残缺要在她身上用些侮辱人的玩意,她一定要和他同归于尽。

        阮明姝就是这么个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好在沈嗣没有动过那种念头,她悄悄潜进他的卧房,翻箱倒柜也没发现那些死物玩意,渐渐就放下了防备。

        阮明姝在雍州也不是什么恶都没做。

        她是不讲什么道理的,将知府夫人的几个远房表妹气得眼泪汪汪回家告状,不过她们都不敢来找她的麻烦,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

        阮明姝还在雍州买了好些东西,发钗金簪这等物件入不了她的眼。

        倒有一条金丝留仙裙,她看了中意。

        不过店铺掌柜说提前给别人留好了。

        阮明姝付了双倍的价钱将东西强买强卖,急得掌柜在马车后头追。

        沈嗣知道她做的荒唐事也没骂她,半句说教都没有。

        她原本还准备好了和他顶嘴,竟是用不上了。

        沈嗣也没有再强求她读什么书,好像将她当成了朽木,放弃了她。

        阮明姝觉得如此甚好,人各有志,她的志气就不在于当个才女。

        回京的路途,她亦是昏昏沉沉,提不起劲。

        等到了京城,才多了些精神。

        阮明姝好像忽然间清醒了点,她抓住沈嗣的袖子,小脸软白:“夫君,你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宽容?”

        沈嗣捏了捏她的手指,反问:“这样不好吗?”

        让她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捅了娄子惹了麻烦,就得来找他收拾烂摊子。

        受人庇佑,就像被困住翅膀的雀儿。

        飞也飞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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