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想到了模糊的片段
“昨日你说让我将你说的话,一字不漏的抄下来,我觉得太过麻烦,直接记着就行,现在我说不怕,说的可都是实话,我也不知为何余嬷嬷这样生气?难道是我曾经得罪过你……的什么人?”
白羡鱼后头的话拐了个弯,直白地点明,余嬷嬷心中微惊,“姑娘在胡说什么?老身不过是严厉了些,怎么会为了从前的事故意刁难?”
“哦,那是从前什么事呢?”
余嬷嬷一时嘴快,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险险止住了口,“姑娘听错了,没有什么从前的事。”
白羡鱼轻勾起唇,“没有就好。”
可这样一来,余嬷嬷本来斗志昂扬的气焰顿时泯灭,她看了眼拿着戒尺的婢女,“放着罢,暂时用不上了。”
两个时辰过去,余嬷嬷满脸不甘地走了。
白离此时出现在了院子当中,抱拳道:“小姐,调查清楚了,宫里有人曾经在余嬷嬷手下干过活,她曾经是卢溪的乳母。”
白羡鱼挑了挑眉,若不是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她都差点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卢溪现在,应该也在准备出嫁吧。”
“是,陛下已经给卢家小姐和西夷三皇子赐了婚,因为需要准备嫁妆聘礼这些,西夷三皇子便留在了京都,等一切准备好了,便直接启程去西夷。”
白羡鱼点点头。
另一边。
卢溪脸色惨白地蹲在台阶上,青苔潮湿的味道散在空气中,明明是夏日,却有种阴冷感。
余嬷嬷来的时候,刻薄的脸换上了心疼的表情,“哎呦,溪儿啊,你坐在这干什么呀?”
卢溪委屈道:“奶娘!”
“哎呀,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这么糟践自己身子可是不行的,你这样叫奶娘如何放心你去西夷啊。”
“只有奶娘疼我了。我爹娘都不管我的死活,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卢溪心如死灰,已经看不出从前的半点风姿。
长发披散凌乱,眉也没有描,周边已经长了许多新长出的细小刚硬的绒毛,腮红口脂也一点痕迹都没有,唇色也发暗。
余嬷嬷忙去屋子里拿了梳子道:“大人他们只是太忙了,夫人现在也忙于招待你未来的夫婿,所以才有些冷落了溪儿,西夷三皇子老身曾经远远瞧过一眼,模样还算好,溪儿说不定以后会喜欢上他的。”
卢溪面色扭曲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奶娘,你上回说静安长公主让你去教白羡鱼,现在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为我出气?”
余嬷嬷的面色也扭曲了一瞬,“当然了,奶娘狠狠教训了一顿她,打了她好几下戒尺,手掌心都快给她打烂了。”
然而此刻,白羡鱼躺在庭院里闭目养神,两个丫鬟端起她的手,揉了一些冰凉的香膏涂上去。
薄薄透明的一层,细细滋润着少女的手。
清淡的香味弥漫在亭子中,少女的一双纤纤玉手,看着像是软玉细细捏成的,柔若无骨,几个丫鬟都十分小心地捧着,生怕伤到了她,柔嫩,没有半点茧子,指尖是淡淡的粉色。
绿珠笑道:“小姐,今日这香膏如何?长公主身边的人说这是长公主殿下最喜欢的一种香膏,经常涂的话,据说可以让肌肤永远保持十几岁的状态,千金难求呢。”
白羡鱼自然也是爱美的,她将自己被涂了香膏的手抬起,放在太阳底下翻转看了看,手心是最柔嫩的地方,白里透红,毫无瑕疵,掌心的纹路都纤毫毕现。
那边,卢溪眼里满满期待,“奶娘,你没有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余嬷嬷眼都不眨,“白家那小贱蹄子被我打的哭爹喊娘的,关键是在长公主府,长公主殿下可不喜欢惹是生非的儿媳妇,白羡鱼再难受也得给我忍着,不然的话她就嫁不进侯府!”
卢溪萎靡多日的精神顿时振奋起来,“奶娘,你和我说说,好好形容一下你是怎么对她的。”
“好,但是……”余嬷嬷还有些不甚明白,“白羡鱼到底怎么欺负你了,你和奶娘说说,奶娘看情况再去好好治治她,她现在还是个小姑娘,等日后嫁给了谢家的小侯爷,怕是城府就深了,到那时候奶娘想做点什么也做不成了。”
卢溪想起那无比屈辱的一天,众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无地自容,羞愤欲死!而那一切,都应该怪白羡鱼。
白羡鱼是不可能提前知道她和李长宁的计划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她身边的人背叛了她。
在所有的丫鬟里,完整的知道,且参与其中的,便只有她的贴身丫鬟,燕儿。
她眸底闪过几分狠毒,“奶娘,你只要知道,我和白羡鱼不死不休!”
余嬷嬷为她突然发狠的语气震惊到了,消化了良久,她才附和露出狠辣的表情,“好,溪儿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教’她,让她狠狠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卢溪笑了,她笑得时候还依稀看得出从前高门嫡女的风范,不过此刻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奶娘,我听说宫里的刑罚还有挺多的,有种叫‘拶指’,对吗?”
余嬷嬷道:“对。”
“我觉得一般的戒尺还太便宜了她,不如下回她犯错,就用拶指吧,将她的手指夹断!”
“可是……这样的惩罚也太重了,长公主那边说不过去啊。”
卢溪已经快疯了,“怎么重了?宫里那些受过拶指的,不也活的好好的吗?白羡鱼难道还金贵一些?”
余嬷嬷露出犹豫神色,“长公主那也不好交代,而且要是让小侯爷知道了……”
“是他们要你去教她的!而且知道了又怎么样!”
“可是那是在白羡鱼的院子里,她的人那么多,我想动手也没有机会啊……”
卢溪不知想到了什么,恨道:“机会是创造出来的,反正长公主也不会要了你的命,不是么?”
余嬷嬷沉顿了好几秒,才咬牙答应,“好,奶娘想想法子。”
……
白羡鱼知道了余嬷嬷别有用心之后,便没有再听她讲的意思,总之,她前世已经经历过了一回,这一世,应当也没有机会用上。
用完午膳后,白羡鱼展开信纸,开始给姬霜写信。
上回姬霜问他们成婚的日期,她好赶回来,上回她回的是,一有消息便告诉她。
信件一来一回,便会耽误许多日,加上如此匆忙,可能就没有多少准备时间。
白羡鱼怕她会提前动身,可那时候的姬霜,大概是见不到她的。
写完信,她交给绿珠,唇边有清浅的笑意,“给姬霜寄去吧。”
“是小姐。”绿珠接过,交给白离。
白离动作很快,不消半刻钟,便回来复命。
灼热的光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虹彩,红墙一眼望不到尽头,有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像是闪电一般消散无痕。
可白羡鱼抓住了这瞬间的感觉,快速道:“绿珠,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想起那一枚印章,我在哪里见过了。”
绿珠赶紧问:“在哪?”
白羡鱼眼神凝住片刻,“小时候进宫的时候,我曾经在一个宫妃的宫殿里见过。”
她只记得一些片段。
也是红色的宫墙内,有葳蕤的草丛连绵一片,一直延伸到地砖尽头,她那时候还很小,大概是和四哥逃了学,来宫里找三哥。
三哥和他们两人不一样,三哥上的是太学,只有受隆恩的大臣之子和皇子皇孙可以进,本来她和四哥也要去太学的,可三哥不让他们去,因此便不了了之。
最后两人去了宫外的书院。
小时候的她和四哥到处胡闹,就算是在宫里也不例外,也亏得有三哥在宫里,听到风声之后便会去给他们收尾,有时候会把他们训斥一顿,然后让人捆了送去书院。
那日她和四哥走散了,偌大的皇宫,宫殿除了名字,对当时的她而言没有什么不同的。
她就这样闯入了一个妃子的宫殿,妃子伏在书案上,旁边有几个印章。
她好奇地踮起脚看了好几眼。
那时的白羡鱼生的粉雕玉琢,大眼睛长睫毛,时不时扑闪一下,像是展翅欲飞的蝶,声音软软糯糯,总喜欢扎两个小丸子,绑着镶玉的发带,长长地一直到小肩膀,嘴唇也是红润润的。
看到她这副好奇的模样,没有多少人能拒绝。
妃子便把她抱起来坐在了椅子上,还说了些什么话,记不大清楚了。
小白羡鱼朝她笑了笑,然后伸手拿了一枚印章玩,缓缓在宣纸上印下痕迹。
绿珠激动道:“那咱们要不要进宫看看?若是那位妃子还在的话,我们岂不是就能知道有关夫人的消息了?”
白羡鱼记不清她的脸,也记不得她的宫殿,只知道是个宫妃。
难办的是,武宣帝对于选妃一事颇为热衷,早些年几乎年年大选,后宫的女人十分多,若是记得位份还好,不记得位份,几十人里找一个人出来,也有些难度。
不过,她父亲的印章,怎么会和后宫里的女人牵扯上关系?
白羡鱼仔细琢磨了一下,前世她对这些后宫之事没有什么了解,不过正好,长公主在这里。
“我们去找找长公主,她自小在宫里长大,直到嫁给镇北侯才搬出了宫,之前的公主府也一直闲置,她应该对这种事情比我们了解的多。”
绿珠立刻点点头,欢喜道:“肯定的,静安长公主对于这些事情应该了如指掌,镇北侯去世之后,静安长公主也常常往返在皇宫和长公主府,旁人进宫还要传召,或者口谕,可是对长公主殿下来说,那就是她的家,怎么会不熟悉家呢?”
白羡鱼眼睛里燃起期待的火苗,“对,我们这就去。”
静安长公主此时正在用膳,周围围了一圈的奴仆,果盈给她添茶倒酒。
背景是长公主府里最恢宏庞大的一栋建筑,房柱粗大,房梁骨干无一不精美,都裹上了红色的浆料,细细金粉散在其中,屋檐之下的雕画精美绝伦,涉及各类神话还有三皇五帝著名战役,惟妙惟肖,甚至望久了,会有种亲身经历了一场浩大历史之感。
这个女人身后是整个大夔,也无怪养出了这样的性子。
而谢行蕴那样冷漠也情有可原,生在了这样泼天的富贵高门,静安长公主幼时却也经历过权力斗争,在宫中见过不少阴谋诡计,到了谢行蕴这,没有来自生存的威胁,所有的情绪便都淡了。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值得浪费情绪。
要什么,触手可得,不要什么,也有让它随时消失的权利。
慢慢的便养成了一开始见到他时,那样漫不经心到了漠然的模样。
白羡鱼收敛起心思,让绿珠去和果盈说一声。
绿珠跑到果盈身边,耳语一番,还没有说完,静安长公主的视线便朝她投过来。
白羡鱼微微一笑,福了福身。
静安长公主放下筷子,奴仆十分有眼力见,马上端着离开,桌面被打扫的很快,这边刚一打扫完,当即就有人端着新鲜的瓜果糕点上桌,还不忘给白羡鱼也添置了茶杯,放好筷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奴仆们恭顺地站在一旁。
与白羡鱼不同,静安长公主喜欢被簇拥着,热闹的感觉,还好院子够大,完全站得下几十号人。
她朝白羡鱼招了招手,护甲上镶嵌的珠玉几乎能晃花人的眼。
据说当年静安长公主下嫁镇北侯时,先帝为了这个女儿几乎掏空了国库,白羡鱼本来觉得有些夸张,然而在长公主府住的越久,就越能感受地到,传闻并非谣言。
“何事?”
白羡鱼看了眼周围,静安长公主会意,让所有人都退下。
白羡鱼见没有人了,这才开口,“殿下,我想问问您,有没有见过这一枚印章?”
她把手心攥热了的印章放在静安长公主面前。
静安长公主略低了眉,拿起印章,护甲轻划过印章底部,没有说话。
果盈去拿了印墨和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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