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010
洗勺子的时候，林南雪就想好了，洗完就告辞。
主动走，总比被人委婉送客来得好。
也不提现在在对方心里，自己是什么鬼形象了，没给他造成心理阴影就不错了。
林南雪将勺子放进橱柜里，演技特别粗糙地说：“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先走了……”
时臻看着她：“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啊？”林南雪没想到他会直接拆穿她。
时臻转身在抽屉里抽出两双筷子，放在两只面碗上，状似无意随口道：“事呢？”
林南雪假笑了一下，现在不是事不事的问题，也可以暂时没事的。
但时臻像是已经把刚刚那个小插曲给过滤掉了，说：“面已经好了，那一碗是你的，自己拿吧。”
时臻拿着自己那碗去了客厅餐桌，林南雪想了想，人家都给足台阶了，那就顺着下吧。
她可以强行当一回七秒记忆力的金鱼，让自己将刚刚的鲁莽行为忘得一干二净。
客厅的餐桌是长方形的，林南雪挑了就近的坐下，也就是在时臻对面。
林南雪没有吃饭闲聊的习惯，她看时臻应该也没有，别说吃饭，就平时他看着话也不多的样子。
两人也不算熟，一碗面就在各自沉默里吃完。
时臻吃得快，先放下筷子，林南雪余光里看到了，抬头主动揽活：“我来洗碗。”
时臻看她碗里还剩一些，说：“你慢吃，有洗碗机。”
好吧，赎罪的机会没了。
林南雪原本上门就是想来探一下底细，看看这位年轻的牙医，有什么头衔或特别厉害的经历，可以拿出来让她卖一下瓜。
但她又不好直接这么一说。
林南雪看着碗筷被放进洗碗机里，措辞在脑海里来回滚了几遍，说：“因为我这边需要确认流程，所以想提前看一下ppt，可以吗？”
“麻烦你了。”
时臻看了林南雪一眼，没说什么，直接将她带去书房。
书房很大，进门就看见一整面墙的书柜，基本每一层里都放了书。
林南雪匆匆扫了一眼，都是关于口腔医学的专业书，有好多本厚得像辞海那般，出于好奇：“你都看过吗？”
时臻回头：“嗯？”
林南雪指了指书架，笑说：“我是说这些书。”
时臻：“大部分吧。”
有些是新买的，就前几天还到了一批，刚整理放上去。
一张原木色的大书桌，放在靠窗的位置，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以外，只放了几本书和一支笔。
上回她用过的数位板并不在书桌上，不知去向。
时臻拉开椅子坐下，开电脑，输密码，林南雪出于礼貌背过身，继续打量书房的装修。
除了书桌外，书墙边的角落放了一张懒人沙发，一个小茶几和一盏落地灯。
布置很简洁，也很干净。
电脑开机很快，时臻点开ppt，让出位置。
林南雪坐下，还不忘再次道谢：“麻烦你了，谢谢。”
时臻站在身后，声音清亮：“不麻烦，我之前做过类似的讲座，稍微改了下，你先看看。”
林南雪：“好。”
ppt这种东西，光从第一第二页，就能瞧出这人的水平。
林南雪鼠标上下滑动，粗略看了一眼，好了，她要收回“我做ppt很厉害的”这句话。
她不配！
大概是内心震撼了下，手就抖了，一不小心就把ppt给关掉了。
关键是，它保存地点并不在桌面上，她也不好随便乱翻别人的文件。
林南雪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发现时臻正在看手机，她猜可能是在回消息。
林南雪等了一会儿，听到他打字声音稍停，才说：“时医生。”
说话之前，她还琢磨了下称呼，叫时先生太见外，叫时臻太不见外，叫时医生倒是似乎刚刚好。
时臻：“嗯？”
坐着和站着的身高差实在太大，林南雪侧过身微微仰着头，说：“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点错了，你能帮我再开一下吗？”
时臻点了下头，锁了手机屏，将它放在书桌上。
林南雪转回身，就感觉到身旁的人倾身下来，她眼皮微微上抬，就能瞧见他紧绷的下颚线和薄薄的唇角。
即便是以下往上的视角，他的侧脸都是完美的。
实在是太近了，除去那次在便利店外的意外相撞，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
最主要的是，那次是黑灯瞎火，这回可是灯火通明下。
观感，完全不一样。
林南雪坐得僵直，不敢乱动，轻轻地缓缓地吸了口气，与其说是调整呼吸，倒更像是想压制住乱动的心跳。
林南雪垂眸，不再乱看，正好瞥到屏幕上的光标有点卡顿，似乎不太听话。
她下意识地看向鼠标，那上面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白皙又修长。
她不是手控，但这个男人，真的是身上每一寸都令人满意。
虽然她也没有看过每一寸，但目光所及之处，都令人心动。
那只手轻晃了下鼠标，光标还是没动，林南雪猜测：“会不会没电了？”
时臻手一顿：“嗯，有可能。”
“你等我一下。”
“好。”
时臻起身离开了书房，林南雪就坐着等，目光落在笔记本的触摸板上，再默默移开。
他没想起来，她也不想提醒。
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故意的，但确实想把这段时间拉长。
没一会儿，时臻找到了干电池，换好了再进来的，再把文件点开，这次一气呵成，没再有时间让林南雪胡思乱想。
也不能再乱想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耳朵，似乎隐隐有些发烫了。
有铃声响，是时臻的电话，他看了眼手机屏幕说：“你先看，我接个电话。”
林南雪点点头。
时臻走出去，门被轻轻带上，林南雪转过头，开始认真看ppt。
刚刚没仔细看，文件的第一页就是时臻的自我介绍，医学博士，某协会成员，擅长的领域是咬合重建。
后面的内容写的也很好，浅显易懂，非常贴合沙龙活动的主题。
林南雪对口腔专业不甚了解，但毕竟自己要跟进这个活动，还要向领导汇报。
于是她拿出手机，拍了一下时臻的自我介绍那一页。
随后，她开始一项项在搜索页面上查询，这些代表着什么实力？
不了解还好，一了解完她就觉得自己，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呸，她是瞎猫可能没错，但时臻绝对是只金耗子。
“在笑什么？”
林南雪手肘搭在书桌上，掌心撑着下巴，右手手指正在滑动页面，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笑意定格在了唇角。
林南雪：“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说完，林南雪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他家里，他想怎么走怎么走。
时臻：“吓到了？抱歉。”
林南雪摇头：“没事。”
时臻看了眼电脑屏幕，ppt恰好停留在最后一页，然后他问：“看完了？”
林南雪瞥了一眼屏幕，点头，真心实意夸奖：“看完了，写的很好。”
夸完又觉得自己这番话，很像是班主任，夸奖小朋友的作业写得很棒，于是又补了一句：“你好厉害。”
好了，这下更像了。
林南雪微窘，低了下头，再抬头时，就见时臻斜靠在书桌上，右手掌心撑在桌沿边，两条大长腿随意搭着。
刚刚两人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原本身高差就有点大，林南雪脖子仰得有些累。
这会，他斜靠着，她微微仰头，视线倒是刚刚好。
时臻看着她：“所以，你刚刚在笑什么？”
林南雪没想到他会把问题绕回来，但又不能真的告诉他，刚刚自己把他比喻成了一只金耗子。
笑什么？笑这灵光一闪啊！
林南雪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怕他纠结于此，她又转移话题道：“我们聊点别的？”
时臻倒也没再追问，只是眉头微挑了一下，眼神依旧看着她。
书房没有主灯，这会开的是两边的灯带条，灯光显橙黄色，屋里不算亮，更似一种朦胧色。
眼前的女孩还是一身工作服，上身是白色衬衣，下身是黑色短裙，衣摆收进裙里，腰掐的很细，肩背单薄，眼睛很亮。
工装很普通，也没什么特殊的剪裁，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穿的就很好看。
电脑长时间没动，屏幕暗了下来，时臻偏视线看了一眼，问：“刚下班吗？”
“嗯。”
说完林南雪终于意识到，见了两回，每回都是穿着工作服就冲过来了，有点不好看。
时臻：“很好看。”
林南雪原本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工装上，听到这句莫名夸奖，有那么一瞬间心漏跳了一拍，嘴上还是很镇定的：“好看什么？”
上一句完全是想到即输出，时臻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更没想到林南雪还顺着问好看什么？
只能拐个弯了，时臻：“你们的衣服。”
林南雪：“……”
时臻就见眼前的人，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眼眸流转，嘴唇微抿，在橙色暖光里，这些微表情就显得人尤为娇俏了。
人也好看。
林南雪笑着说：“替我的衣服，谢谢你。”
时臻接过玩笑：“不客气。”
大晚上孤男寡女的，林南雪也不适合多待，没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但走之前，恰好路过时臻的房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那樱花粉的床单就再次窜进脑海里。
大约是愧疚吧，林南雪走到门口，还是问了出来：“真的不用帮你一起把床单换了吗？”
她下手的可是樱花粉哎！
时臻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南雪见他不说话，等了两秒，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哪种情况，会一男一女一起换床单？
高低得是对情侣，再上一级，那就是新婚夫妇了不是？
所以，她刚刚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她占了人便宜，怪不得人家静静地看着她呢！
林南雪趁自己脸红透之前，赶紧跑路！
大门被打开又关上，时臻看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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