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朋友
中午饭这种东西，随便打发就行，路耀掂量了一下自己数据可怜的饭卡，买了一碗五块钱的羊汤粉，如果加了肉，价格得翻倍。
路耀匆匆结束午饭，就回了寝室，她的脚程快，回去时寝室大楼里仍是一片寂静，小姑娘“噔噔噔”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手无意间蹭过冰凉的瓷砖，正值炎炎盛夏时，这种温度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只是和寂静到极致的氛围相得益彰，衬得小姑娘周身永远萦绕的孤独越发明显。
路耀动作不停，过长的刘海只要低着头就能轻易地遮住大半视线，她的目光快速地掠过铺着光滑的白瓷砖的阶梯，没过多久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前。
寝室的空间小，摆了两张双层单人床后就只剩下中间一条半米再多一点的走道，连张小方桌都摆不下，大件还不常用的行李可以放在没有人睡的二层床板上，至于路耀带的那一沓需要天天拿来看的书，就只能规规整整地靠着床架摆在床头，只露出书脊来方便随时抽取。床上竖放着一张折叠桌，只要展开桌脚，就能在趴在上面写作业。
路耀写了一会儿作业，她的新室友才回了寝室，她开门的动静很有些大，大概是一时半会还没习惯这扇转轴那里有问题的大门，顺手就推了开。
响亮“吱呀”声突兀地在耳边炸开，别说已经进入了状态的路耀，就是开门的人都吓了一跳。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这门有问题，打扰你了。”
戚苏雅连忙道歉，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路耀胆子小，确实被吓了一跳，到现在手都还有些软。但这种事没什么好计较的，所以她只是摇摇头，把刚才不小心写错的字涂掉，继续写着刚刚酝酿了好半天才想到的答案。
戚苏雅回到床上，也学着路耀拿出书来，开始学习。
下午两点十分就要到学校，路耀在一点半时，总算舍得放下手里的笔，收拾东西打算睡了。
她把下午要用的东西摞成一沓，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原本她还想把拉链拉上，可余光一转，瞥见自己已经靠着墙睡得香甜的室友后，路耀嘴角抽了抽，把开着口的书包连同折叠好的桌子一并放到了床尾。
好累，终于可以睡了。
下午两点一到，路耀就就着闹钟清脆的歌声睁开了眼，她翻身而起穿好衣服拉开窗帘，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已经把头发扎好，看着青春漂亮的戚苏雅身上。
美人赏心悦目，路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伸手去够自己的书包。
“路耀呀，”戚苏雅也速度很快地收好东西，看着路耀的背景好半天，总算鼓足了勇气，脸上露出些和自己明艳外表似乎不太相符的羞射红晕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呀？”
路耀顿了顿，回过头来:“啊，行的。”
得了想要的回答，戚苏雅抿着嘴，灿烂地笑了。她的五官组合偏冷，却意外的是个活泼性子。
“我们走吧。”
因为时间赶，两人一路上都忙着闷头跑没说一句话，只是在到了班门口前，才各自挥挥手告别。
交了新朋友，路耀面上不显，心里却欢喜得不停冒着小泡泡，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但她性子内敛，短暂的开心后，又习惯性地看着地板走进了教室。
她的刘海其实不算长，起码眼睛是能完整露出来的，可那厚重呆板的黑框眼镜一戴、一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走上几步，整个人的气质都阴郁了起来。
路耀来得早，班上还没有几个人，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同学正趴在桌上专心致志地睡觉，正巧，她的同桌贺兰嘉也是其中之一。
见这么多人都还睡着，路耀愈发小心，几乎是在踮着脚走路，一路胆战心惊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直到坐下，她才小小声地舒了一口气。
贺兰嘉睡觉的时候会把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只露出一条缝呼吸，路耀看了这人一眼，目光在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桌子上的练习册上一晃而过。
现在两点五分，要到两点半才正式上课，贺兰嘉还可以借着中间那点自习时间多睡一会儿，也不知道老师管得严不严……那今天背书吧，方便看着老师。
大概这段时间老师不怎么管吧，路耀平稳地背着书把这二十几分钟给过了，直到两点二十九时才拿着小册子的书脊轻轻敲击了一下贺兰嘉的臂弯。
“快醒醒，上课了。”
贺兰嘉被推得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和路耀道谢，就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原本就迷茫无神的双眼染了点点泪珠后，莫名地又多了些我见犹怜的乖顺气。
“多谢啊。”
路耀摇摇头，趁着老师没来，先按着课表把今天用得到的书本练习一股脑地准备好，贺兰嘉有样学样，桌上摆的东西和她一模一样。
这节课是刘富强的数学，路耀上课前野心勃勃地许下绝对不睡觉的宏愿，可惜事与愿违，离下课还差十五分钟时，她又倒了下去。
贺兰嘉上课一般不抄笔记，就是抄几下也绝对只写关键词，同桌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太清楚，他是顺着刘富强的眼神注意到身边的路耀的。
刘富强是个好脾气的，见路耀睡着了也只是皱了皱眉，在上课时会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多瞟上几眼，却没有要把这人叫醒的意思。
贺兰嘉出于人道主义，还是用笔戳了一下路耀，把这人弄醒了。
也幸亏他发现得早，路耀还勉强跟得上刘富强的思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下次数学课……就到后面去站着上吧，她就不信，站着上课她还能睡着！
在小姑娘的暗暗起誓声里，她那足足三年的站着上数学的漫长求识路，正式开始。
……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两星期，青阳高中赫赫有名的周测也正式在第二周进入到了同学们的视线内——每个星期的周末时间，都要进行一场足足涵盖了九科内容的大型考试，严格程度堪比其他学校的月考。
两天考完九科，这时间自然被压得很近，第一天考五科，上午三科下午两课；第二天则要宽松一些，上午下午都是考两科，同样的规矩在往后的周测月考都适用。
第一次看到时间表时，绕是已经有些习惯了青阳高中那高强度的学习模式的路耀也有些咋舌。她还以为考试那段时间会轻松一点呢，结果一瞅这时间安排，居然比平时还吃紧。
路耀下意识看了身旁的贺兰嘉一眼，不意外地看见了这人眉头紧蹙，不耐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搁挑子不干。
虽然觉得自己不太够格，但出于自己那点微妙的担忧心情，路耀还是提醒了一句:“这时间有点紧……我记得青阳高中对迟到管得很严，你小心一点。”
她不是没事找存在感，实在是初中时贺兰嘉仗着自己成绩好踩点迟到翻墙等一系列中二少年行径太过深入人心，路耀已经有心理阴影了，青阳高中对贺兰嘉的实力了解不深，对他的忍耐自然也有限，路耀不想他刚进高中就惹了老师不喜。
当然，撇去爱迟到这点，贺兰嘉其实一直称得上遵纪守法，虽然小错不断，但确实大错不犯，也难怪初中时老师那么忍得他。
贺兰嘉闻言，笑了一下:“我知道的，谢了。”
路耀点点头。
……
下午最后一节课，同学们自觉地收拾好自己的桌面桌箱，替今天值日的同学减轻负担，为明天的周测做准备。
路耀的心情有些沉重，她的实际水平比那些以正常渠道考进青阳高中的同学都要低一些，和身边这个入学成绩全校第二的大佬差距只会更大……想想都绝望。
路耀的目光在少年纤瘦修长地身影上一晃而过，又坚定不移地落到了班门口正背着书包等自己的漂亮姑娘身上，她冲着那人笑了笑。
她已经很幸运了，不该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乱了阵脚，慢慢来，嗯，慢慢来。
晚上在寝室里学习时，路耀斟酌了一下，还是比平时早睡了一个小。周测频繁得有些过分，等以后习惯了倒是减少一些关心程度，免得耽搁了学习时间，不过这是第一次，还是慎重些好。
第二天的考试如约而至，路耀和戚苏雅都是早起的选手，所以还算精神抖擞地起了来，迎接着今天繁重的考试活动。
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一连串的课程考下来，路耀简直头昏脑涨，连思考的能力都快丧失了，晚自习时实在没忍住，无声无息地趴着睡着了，合上眼睛时，她手里都还紧紧握着笔。
贺兰嘉是在翻动练习册时抬了一下眼看看四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路耀已经睡着了。
因为是侧趴着，路耀沉重的刘海向着一遍倒下，平时被掩盖在厚厚头发下的那点生得极好的眉心痣露出来，给小姑娘原本就称得上端正清秀的五官平添几分道不分明的韵味，离她最近占尽了地理优势的贺兰嘉第一次发现，这个和自己同班三年还上了同一个高中的老同学，其实生得十分清秀乖巧，和许多人口中那阴郁冷漠的模样似乎截然不同。
“……”按理说，他应该立刻把她推醒，可贺兰嘉想想今天的题目难度和数量，到底没忍心动手。
养足精神才好继续学习嘛。
青阳高中的老师一个个早已习惯了学校的高密度考试，改卷的速度那叫一个迅速，全年级一千多份试卷，愣是在考试结束的第三天就出了成绩。
刘富强没学着其他班宣读成绩，只是把成绩单贴在了班级后面的公告栏上，让他们自己看。
路耀知道自己抢不过那些人，打算等班上的同学等散得差不多了再去看，至于她身边的贺兰嘉为什么不动……那纯粹是懒。
下午一来就出的成绩，两个人硬是等到了晚自习前几分钟，才不紧不慢地一起走到公告栏前看成绩单——事实上，要不是不愿意拂了同桌的面子，贺兰嘉其实是懒得去看什么周测成绩的。
路耀很有自知之明，先从下面开始看，不意外地在37的序号后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全班就50个人，这个排名瞧着可真是有些凄凉，饶是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路耀，也觉得心底一沉。
全班37，年级674，分数653……路耀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分数和排名，也许是真的太沮丧，单是看背影都能看出一股绝望的味道。
她好不容易稳好自己险些崩塌的心态，目光一转，下意识地往上继续看，想找找路耀的名字。
班级第四，年级第二十八，九百六十四分。
看清了他的成绩，路耀像被抽空的力气一般，整个人都软了，还是撑了一下墙才保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他就站在她旁边，可又离她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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