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醒

这是一座茅草屋，屋内有一张木头搭制而成的床、一张同样是木质的桌子以及两张小木凳。床尾还有一个竹质的衣服架子，架子上随意披挂着数件长袍。

  床上平躺着一个人，瘦小的身躯、青涩的面庞。那是一个少年，沉睡着，不知何时会醒来。

  正对门的桌子上，静静躺着一把入鞘的三尺神剑和一套简易的茶具。

  此刻，一只茶杯里盛有七分满的茶水，其中还泛起袅袅热气，将清新的茗香充斥了整间屋子。

  时间悄然无息划过，杯中茶水渐渐冰凉。

  天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洒出了今天的第一抹晨曦，隐隐携着一抹紫色，通过大开的门户直直照射在床上少年的稚嫩脸庞上，似要试图唤醒沉睡中的他，赐予他新生的朝气。

  “嘶！”

  少年仿佛感觉到了这股充满暖意的召唤，紧闭的眼眸睁开了一丝，便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似是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咳咳。”

  干咳了两声，感到喉咙有些干哑，少年微微侧身，吃力的伸出瘦弱白皙的左手够着床头边的水杯。

  仅仅是这小幅度的动作却疼得他呲牙咧嘴。

  咕噜咕噜...

  “这是哪里？”何潇喝了水后精神了好多，迷茫的瞳孔迅速聚焦，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木桌、神锋、茶杯......

  只是并没有看到人。

  “想来便是这里的主人救了我。”

  何潇轻声喃喃道。再看了看自身，错乱的伤口遍布着，浑身被裹得跟粽子一般，身上随意地套着一件大上几号的黑色长衫。

  何潇嘴角抽了抽，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之事——

  他进入落日山脉深处偶然发现一颗奇异的灵果，只有婴儿拳头一般大小，果皮表面黑白两色流转不息。虽不知其名，

  看那晶莹剔透的样子，且浓郁的灵力不断被它吸收进去，想必也极为不凡。

  何潇准备把这枚灵果拿到四方楼去拍卖以救治被疾病困扰多年的母亲。不曾想刚走到四方楼的门口却遇见一个歪心眼的何家弟子，平日里每每遇到何潇都要嘲讽上几句，若不是畏惧何潇的实力他必会欺身上前踢上两脚。

  此刻撞到了何潇，他先是心头一跳，条件反射般地捂住了略微浮肿的左脸，这就是何潇前两天给他的教训。

  那天回到家后他愤恨之极，发誓要将自己受到的痛苦与屈辱十倍百倍奉还。

  他看着准备进入四方楼的何潇冷冷一笑，一个歹毒的谋划在他黑暗的心里盘算成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于是上演了数百人对何潇进行无休止的追杀剧情。

  后来便是被打落深渊，那吞没一切的空间裂缝、不可思议的界中界、古朴的石道、诡异的尸体、恢宏的殿宇以及绚丽的魔法阵...

  还有最后，末日般的崩塌...

  “对了，那枚坠饰呢！”何潇心头一跳，快速向脖子摸去。

  “没有？”何潇搜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坠饰，心里一阵失落。

  就在这时，他感到心口滚烫，仿佛要将他烧蚀为粉末。

  接着胸口一阵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出来。

  慢慢地，心口位置呈现淡红色光泽，数个呼吸间，蔓延至整个胸口，最终全身都泛着红色光泽。

  一枚不规则弯曲的窄长花瓣坠饰在胸前心口上方缓缓浮现，血红色的玉坠透着一丝妖异......正是何潇所念想的坠饰。

  此刻这枚坠饰似乎与何潇的心脏连成一体，有着与心脏一致的脉动。

  一滴精血不受何潇控制地自心口凝聚而出，仿佛受到了花瓣坠饰的召唤，径直融合了进去。

  红色光晕瞬间全部收敛，只剩下朴实无华的坠饰安静地悬浮在心口上方三寸位置。

  寂静两息之后，坠饰射出一道细微却璀璨的光芒，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何潇来不及采取任何应对手段，正中额头。

  何潇如同被人控了魂般，目光瞬间空洞、呆滞，不复以往的清明。

  他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如同时间被禁锢，便是他的呼吸与心跳，也定格在此时此刻。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死人，毫无生气。

  若是他的敌人碰见这一幕，随便一个人要取他性命就是易如反掌。

  可惜，他的敌人显然都没有这般运气，此时他们大半还在离此地很远很远的一座魔气翻涌的深渊边上徘徊，有的满脸不甘、不时还懊恼地跺脚；有的一脸平静、仿佛事不关己；还有的也是神色复杂，似悔恨、又似惋惜......

  呆滞的状态只是持续了几息时间，何潇放大的瞳孔骤然一缩，整具身体的生命体征慢慢回归正常。

  “啊！嘶！”

  下一瞬间头部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千根银针和万只蚂蚁在脑海中疯狂穿透、撕咬。

  何潇双眼暴突，血丝遍布；青筋清晰地突起，如一条条小蛇般在额头上、脸上蜿蜒，将要离体而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已有鲜血溢出。

  清秀稚嫩的面庞变成血狱修罗一般，狰狞得可怕。

  莫名的痛楚突兀地出现，也突兀地消失。

  在何潇将要坚持不住的瞬间，这股痛楚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呼！呼！”

  何潇摊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这绝对是他有史以来受到最为剧烈的痛楚。

  虽是半盏茶不到的时间，他却感觉在地狱里徘徊了千万年，深入灵魂的森寒久久萦绕。

  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沾满了尘灰，发丝凌乱的纠结在一块。

  此刻他就像是一个两个月不梳洗的破败流浪，毫无形象可言。

  “咦！”喘息之余何潇似乎有了新的发现。

  他明显感觉到，在他的识海里，多了未知之物。

  他把心神集中到识海附近，微微一凝，就进入了识海之中，这更加令他惊异莫名。

  要知道，在这红尘大陆上，武者要达到灵级之后，才能将心神沉入识海中，也就是“内视”。

  “难道我突破了魔咒，晋入了灵级？”想到这种可能，何潇心神激荡。

  他微微握拳，一脸希冀地感受着拳头上凝聚的力量。

  依旧是弱小得可怜的力量！

  “怎么回事，还是人级三阶的力量？”何潇一脸灰败，感觉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如此蝼蚁般弱小的力量，不足以让他在这广袤无垠的大陆上安然生活。

  他背负着仇与恨、他有自己的守护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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