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勇者兄妹
凡人总是如此矛盾,有时豪情万丈,有时热血沸腾,然而大多数时刻,他们只关注自己的平凡生活,无暇顾及外界纷扰。
齐凌虽经历两世,本质上仍是凡胎肉体,凡人的特质在他身上一应俱全。因此,面对粮仓的火海,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看到同袍受异族欺压,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助;借着微醺的醉意,他会在白泽面前谈论理想的彼岸。
然而,当激情与冲动消退,齐凌更珍视与爱人共度的宁静时光,向往平凡生活的恬静,不愿涉足世界的动荡!
平静的日子,自有其韵味。
婉拒了赵元份的招揽后,他驾驭马车缓缓东行,窦蓉在左,许紫菱在右,沿途风光如画,令人心旷神怡。
与心爱之人同行,漫长的旅程亦变得短暂。未等他们饱览沿途美景,马车已驶入京东东路,即后世的山东半岛境内。
这里四面环海,一条名为济水的河流贯穿东西,此时代的山东半岛气候温暖湿润,远胜二十世纪。
即便正值严冬,地上却鲜见冰雪。而乳白的迷雾自晨至午,才被阳光逐寸驱散。
直至正午,马车仿佛行驶在云端仙境,周围视野不超过五丈,更远处则是浓厚的白茫。无论是来自汴梁附近的镇戎军老兵,还是永兴军路的李遇、窦蓉等人,均未曾见过如此奇特景象,他们眼中闪烁兴奋之光,手中紧握兵器。
在这浓雾中,若有人埋伏,众人可能直至踏入敌人的箭矢范围内才会发觉。开封府左军巡使先前被派往京东东路调查纯阳教案,却陨落在凌州城门外,这让众人不敢确信纯阳教不会对齐凌下手。
果然,戒备并非杞人忧天。当阳光逐渐高挂,浓雾渐散,道路右侧的原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道臃肿的影子穿透迷雾,直扑齐凌的马车。
“有刺客,列阵!”武二手速如电,果断下令,同时挥刀击向两匹备用战马的臀部。
“唏嘘嘘嘘——”战马承受痛苦,哀鸣一声,疾驰向前,恰好用身躯挡住齐凌的马车。
转瞬之间,冲来的身影已距马车不足一丈。那是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共乘一匹枣红色骏马......
"吁——" 马背上的青年骑士察觉到异样,果断勒紧缰绳,紧接着,他疾声警告,“小心!注意——啊!”
“轰!”无论是急刹马蹄,还是呼喊避让,一切皆已迟缓。他与伙伴共乘的赤褐色骏马,狠狠撞上了武二释放出的两匹战马之一。
武二的战马侧身受力,轰然倾覆。疾驰而来的赤马亦摇晃倒地,将青年和他的同伴抛摔成滚地葫芦。
“擒拿邪徒!”一众铁卫结阵冲锋,刀剑并举,几乎就要将坠马之人斩成碎片。
幸亏关键时刻,武二凭直觉察觉不妥,果断高呼“留活口!”这才让大部分兵器停歇,未尽全力施为。
即便如此,青年身上已然挂彩,鲜血如雨般四溅。
而这青年竟异常坚韧,尽管疼痛让他惨叫连连,但他毅然转身,用背部坚决地护住了摔落的同伴,确保对方毫发无损!
“抓住他,抬上后面的魔法马车疗伤,不得让他接近审判者!”身处异境,武二不敢有一丝怜悯,果断发号施令,“将他的同伴分开囚禁审问,核实口供!”
“遵命!”老兵们爽快应诺,上前捉住受伤青年,抬着他前行。
被青年保护的同伴此刻才恢复意识,立即撕心裂肺地呼喊,“别抓我弟弟,别抓我弟弟。救命——!救命——!我们不是刺客,有恶徒在追赶我们!”
“是个女孩?”众人一愣,手脚动作不自觉放缓。
刺客不会带着未成年人一同行刺,非但无法助力,反而可能成为负担。
既然青年并非刺客,众人便无需过度惊慌。应当先查明真相,再作打算。
“我们不是刺客,我们不是刺客,救命!有恶人要抓我们!叔叔伯伯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趁着众人犹豫之际,青年竭力嘶吼,不顾自己可能因失血过多而丧命。
“把他抬上马车疗伤,让他的妹妹陪着他!”齐凌在马车中,清晰听见青年和女孩的呼救,迅速推开车门,低语指示。
接着,他又仔细审视了青年和少女的装扮与面容,语气更加柔和,“其余的事,先处理伤口再说。在光天化日之下,除了朝廷的侍卫,无人能带走你们!”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闻言,青年立刻停止挣扎,任由老兵将他抬向后方的马车。
女孩却放心不下,踉踉跄跄地跟随。一路磕磕绊绊,寸步不离......
"监察官,这两人来历神秘,且显然曾属于高贵的血脉!"还没等那对兄妹踏入马车,武二已迅速返回齐凌身旁,悄声警示道。
"不可能是密探!"齐凌淡然一笑,充满自信地分析:"两人身上带有鞭笞的痕迹,手腕上还有捆绑遗留的瘀斑。"
他前世身为离异调解顾问,洞察细节是他的"专长"。因此,只消寥寥几眼,他便推断这对少年少女是亲兄妹,且逃脱了束缚他们的绳索。
少年和少女身上的鞭痕非同寻常,那显然是种痛恨至极、欲置人于死地的鞭挞,如同二十一世纪的残酷家暴一般。
在担任离异调解顾问的往昔,齐凌但凡看见这样的伤痕,便能向客户保证胜诉率高达九成以上。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推理,话音刚落,同一方向又传来更猛烈的马蹄声,其间夹杂着犬吠。紧接着,一大群骑手迅速逼近车队。
此刻已近正午,晨雾渐渐消散,那群人从十数丈外便望见了齐凌所在的车队以及严阵以待的戍卫军老兵,顿时怔住,纷纷勒住了坐骑。
"为何停下,找到了那两个小子的踪迹吗?"一名头戴锦帽、身披貂裘的中年男子从队伍末尾走出,对着牵着狗的下属装作不经意地询问。
"禀报严管家,那两个小子似乎混进了这支车队。"牵狗的仆人连忙堆起笑容,大声报告:"大黄是翻山犬,从未失手追踪过猎物。他们盗走的枣红色马儿,也在这边呢!"
"嗯,我明白了!"锦帽貂裘的中年男子对仆人点头示意,随即驱马缓步靠近车队。直到被武二的喝止与警告逼迫,才不情愿地拽紧了缰绳。
"这位大人,小民失礼了!"无视武二的警告,中年男子停下战马后,笑意盈盈地向齐凌行礼:"家中的两位奴隶偷走了主人的座驾和财物逃跑。我家的翻山犬已嗅出他们,趁您不备,藏进了您的车队。恳请您派手下找出这两个卑微的奴隶,交还于我。我家主人,凌州的严氏家族,必会铭记大人的恩情!"
"不,我们不是严家的奴隶。他在撒谎!"齐凌尚未回应,少女已从马车后方跃出,指着严管家厉声反驳:"我们是正直人家的子女。他害死了我祖父和母亲,还想将我和哥哥贩卖到辽国做奴隶!!"
"荒谬!"严管家勃然大怒,立即将马鞭指向少女,"来人,把她抓起来。不准她诋毁家主!"
"遵命!" 一同疾驰而来的侍卫都是傲气惯了的,他们没问齐凌的身份,应声便蜂拥而上,急欲制服少女,以免她的言论玷污了家主的威望。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对镇戎军老兵们的极大轻视。无需齐凌和武二的命令,老兵们毅然出刀,直取来敌。
即使只是虚晃一招,也让那些家丁惊恐万分。他们尖叫着掉头奔逃,逃离的速度竟是冲过来时的两倍之快。
"你——" 严管事没料到齐凌的手下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挥刀伤人,他既惊又怒。然而,毕竟是世家大族的得力手下,他很快调整情绪,跃下坐骑,朝着齐凌深深鞠躬,"贵人莫要误会,我们并无挑衅之意。只是凌州的严氏家族,世代显赫,一门三公,怎能任由一个卑贱的奴仆肆意诽谤。所以,恳请贵人给严府尊大人一个面子,将这贱奴与她兄长一同交予小人带回。事后,凌州严氏必感激贵人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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