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生平恨
“怎么这次带回来的人中，修士如此的少，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垃圾，和一些普通的凡人，看样子，你做事不太认真啊！”
一个没有带丝毫感情色彩，如机械般的声音，兀然出现，从那木门之中传出，然后到了顾铭的耳中。
他在那听到了这句话，脑海之中只觉得十分的熟悉，在思索了一下之后，心中突然明悟，暗道：这不就是那个暗处的人影么。
顾铭心中想到这里，身体也不禁贴紧了那半掩木门，想要继续听听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
“这可不是由我管的了的，青州这地方，修士虽说不少，但是却大都修为不高，可以满足我们流云阁试药者的则更是稀少，那些修为稍高的，大都是各门派的宝贝，你说我是上门去讨，还是上门去骗去抢啊！”这声音清脆悦耳，明显是个姑娘所说，顾铭听着，却正好是江月英。
他在那门边屏住呼吸，心中却暗暗的感到了一阵的侥幸，手掌上更是渗出来了满掌的汗水。
其实这两句话中的意思，也极为的简单，只是一个责怪，一个辩解，可其中包含的人情事故，却一点也不小。
顾铭这时候也突然的知道了，为何江月英也会前往黑域了，这更本就是一个大大的阴谋，其中所牵扯的甚至和好多的青州修士有关系，想到这儿，他也不由庆幸自己与她还算有些交情，否则恐怕他的命都已经不保了。
“那我可管不着，流云阁立宗之本，乃是丹药，你作为阁中香主，也该为门派着想，青州门派修士虽弱，可若以质取胜不行，就以量取胜，宁愿损失几个修士，也不能让门派受到损失，你说可是这个道理？”那机械般的声音再度响起，话语间虽然依旧是没有任何感波动，但也可以从中听出一些妥协之意。
“我说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阁中试药者修为至少要到凝气境才算符合要求，若是低于这个境界，即便是找来了，也不过枉添一个阴魂而已，何苦呢？”江月英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话语之中满是愤懑。
顾铭在门外这般听着，心中却是越发震惊，暗自忖道：按他们的说法，至少是要到凝气境才当得了那所谓的试药者，这……岂不是太过疯狂了么！
“我都说了，即便是损失几个，百个，或者更多，都没什么关系，只要对于流云阁有益，那又如何。”那机械般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言语间不可谓不疯狂。
接着便听见江月英冷哼一声道：“那我可管不了，反正这差我已经交了，也不劳你废心了，你在阁主面前参我一本，或者美言几句，与我何干。”她这时候已经带着一些嗔怒了，话语间也充满着凌厉之势。
那机械般的声音随之说道：“江香主，好大威风，希望到了黑域，在阁主面前，也能有这样的气势才好啊！”
“古香主，这就不是你可担心的了，我就先告辞了。”江月英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处之淡然，丝毫不把这句威胁放在心上。
而顾铭在这门外站着，听见江月英要出来，当下心中也是一急，忙朝着那黑暗行道外跑了出去。
出了那行道，他也是慌不择路，由于返还那间屋子的原路早已经被他忘记，所以也就随便找了一条道走。
顾铭沿途走着，偶尔也会看见船上窗舷，此时天空早已经蒙蒙亮了，天空泛着一抹鱼肚白，江面上也波光粼粼，还飘荡着一缕缕淡淡的雾气，极目望去，看见两岸群山，沟壑纵横，可说是极尽了山河之壮丽绝美。
“还乱走，早知你不听我话，就该把你扔在青涟镇了。”顾铭正走着，一个陡然响起的声音让他一惊之下，身躯顿时在原地顿住。
接着一个清丽的身影朝着他走来，在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之后，才让他略松了一口气。
来人自然是江月英，在顾铭慌不择路之时，她便已经知道了他并没有听话，没乖乖待在房中，而是擅自乱跑。
顾铭看着江月英此时的表情，也不由讪讪一笑，说道：“房中太过闷了，我想要到外面走走，却不想迷了路，所以……”
江月英眉眼聚在一起，声线平淡的说道：“所以，方才我说过的话你都已经听见了对么？”
顾铭听这话，本想要掩饰，但是一想眼前之人所做的事儿，当下也就十分坦诚的点点头道：“嗯，听见了。”
江月英点点头，并未表现出来自己的恼怒，反而十分平静的对着顾铭说道：“跟我来吧！”
两人最终来到了船的甲板上，这时后天边的鱼肚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火焰一般炽烈的朝霞。
顾铭在那甲板上站着，身子却不甚柔弱，他抬头看着头顶的朝霞，随后说道：“今天的朝霞很美。”
江月英在顾铭身旁的围栏之上靠着，笑着道：“在江上看日出，是极美的。”
“但是它的出现，却往往昭示着接下来的不美，雨会在之后出现的。”顾铭脸上表情极为复杂，甚至于有一些难看。
江月英摇摇头道：“在江上，下雨也是很美的，你没看过么？”说这句话时，他有意看了看身旁的顾铭。
只见他点点头，随后说道：“你做过的事儿，极为不光彩，也十分的不人道。”在说这句话时，他是自信旁边的人儿会听的懂的。
江月英呵呵娇笑了一声之后，脸上表情顿时冷了下来，随后说道：“那你可以说说，什么叫做人道。”
顾铭眼中光芒闪烁，接着缓缓说道：“让所有的人，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不强迫。”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乃是这天地间的生存法则，我有这份能力，便可以任由自己做想做的事儿，懂么。”对于所谓人道，江月英显得十分的嗤之以鼻，话语间或多或少也带着些许的讥讽之气。
顾铭听着这话，心中忽想到乱烽林的五条人命，顿时也不由自嘲的喃喃道：“是呀，他们不也是有生存的权力么，可是却被我杀了，我在这边指责，岂不是不许州官放火了么！”
在这方天地本就是强者为尊，弱者受欺，顾铭心中想法自然不被接受，甚至过后连他自己想想也会觉得万分可笑。所谓人道，本就是软弱者的一个说辞罢了，终究当不得真。
江月英见了顾铭脸上的神情，背过身子，说道：“你可知道，我生平最恨这以所谓人道自欺欺人的人，刚刚我可真想把你扔江里喂鱼啊！”
顾铭耸耸肩，说道：“或许吧！原来我也是这样的人，呵……真的是丢人了。”
“你先别说了，日出的时候，这一方天地是最美的，可别浪费了，安安静静看着吧！”江月英有些怪罪的说道，接着把头一撇，仰头看着东边山头将出未出的那轮红日。
顾铭目光也随之朝着东方天穹看去，此时那轮初日并不耀眼，不似日中日后那般灿目，看着它，他的心中也不禁的平静了下来。
江月英随之又说道：“你知道么，我每次往返于青州黑域两地，在船头观看日出是我最为喜欢的一件事儿，你也许会觉得我将那些人绑去黑域，是极为不人道的，但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顾铭摸了摸鼻子，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地说道：“这是你的自由，我可管不着，或许我到时候与你作对也是不一定的，这也是我的自由啊！”
江月英听了这话，只娇笑几声，权当是一个笑话，掩着脸道：“真不知天高地厚，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顾铭没再接下她的话，但是她却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最后目光直视着远处天空，说道：“或许接下来，会有更不人道的事儿发生，估计你这瓷娃娃一般的人又该愤懑不已了。”
三日后，暴雨骤降。
在一处极为狭小的峡谷口处，一艘巨船在风雨吹打之下，纹丝不动，如同一只亘古巨兽，盘踞于青江上游的江水之中，不见张帆，只有几根孤零零的木头，在空中有些摇晃。
顾铭在他住的房里的舷窗上看着窗外青江正越演越烈的暴雨，心中却安静至极。
经过了这几天的修养，他那亏空的气血，在江月英的帮衬下，到是恢复了一些，身子也就不再如之前一般虚弱，脸也有了一丝血气，好看了许多。
前两日都可谓是艳阳高照，唯独今日早晨开始，便开始下雨，此时已经过了日中，但这船偏生停了下来。
通过舷窗，他可以看见那艘一直跟随在这大船后的小船，也停了下来，这般看上去，那船在风雨飘摇之中，也算是平稳，但却都没有甚么动作。
在这大船的前面，一个峡谷挡住了去路，实在不能想象，整个一条青江，会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峡谷。
看着这样的情形，顾铭只在心中暗暗的道：这艘船停下来，应是为了寻找出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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