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药男渣男皆是药

正月十五，鲍子蕴早早起了床，收拾妥当后，见饭叔还没要起程的意思便开始催促。见小包子如此兴奋，饭叔不想扫兴，依旧身穿灰布长衫，头戴大斗笠。

  鲍子蕴围着他转了一圈，感叹道：“饭叔，您这打扮真有点隐世高人的感觉。”

  “就你会说，知道你心里已经长草了，咱们提前出发吧。”饭叔说完，烟袋一磕将火烈鸟唤了出来。

  饭小烈的大长腿弯曲下来，让两人跨坐在身上，两腿狂奔滑翔而起，宛如一片红云飘出。

  出了学问，鲍子蕴在空中兴奋地四下张望，指着身下一片茂盛的森林，问道：“饭叔，这里就是百灵园吗？”

  “没错，正是百灵园，穿过这里就是凌波城的地界儿。”饭叔用烟斗指了指远处。

  鲍子蕴眺望着身下一望无际的园林，又问道：“百灵园和神兽谷是一回事吗？”

  “神兽谷在中络大陆，百灵园算是它的延续，其实咱们学问本身就在中络大陆上。百灵园是神兽谷的浓缩版，也可以说是神兽谷的一部分，这里有些神兽太过凶猛，老师在设封印时就将它们封在了外面。这里是很多教授的教学场地，日后你修习法术都将在这里进行。”饭叔详细介绍道。

  穿过百灵园外的一道河后，火烈鸟的速度变慢，改为低空飞行，下面的村庄依稀可见，房屋破旧，房顶上大多长满了荒草。穿过临河的破败村落，房屋开始变得整齐有序，越是靠近凌波城，房子越规整。

  “饭叔，这些房屋为什么相差这么明显？”鲍子蕴好奇地问道。

  “城外住的都是鬼道，有人间供养的房屋气派，没有人间供养的房屋就会破败。城内又分为内外城，内城是修罗道居住的地方，而外城则是修罗道和鬼道混居，即便再有实力的鬼道也无法住进内城，这里的等级是相当森严的。”

  “这凌波城居住的修罗道有何特点？”

  “凌波城是东慈大陆毗摩国的属地，这里主要以灵族为主，其中羽族和狐族算是贵族，进了城你就会了解他们的特点。”饭叔故意卖关子。

  火烈鸟落到城门附近，饭叔神识一动将其收入烟袋之内，两人大大方方向城里走，守城士兵伸手相拦要看路引，饭叔取出请帖递给他们，两名守卫慌忙行礼弯腰一躬到地，趾高气昂变成唯唯诺诺，向后退了两步将两人让进城中。

  鲍子蕴进了城，眼睛有些不够使唤，商铺林立，行人如织，跟记忆里的繁华都市一般无二。这是他轮回到花月界大陆以来，第一次看到除天道之外的人，正如饭叔所言，外城鬼道与修罗道共生。鬼道的穿着以粗布灰衣，大多穿得都是短衣襟，偶尔有大袖长衫也是粗布为主。从面相上看神色内敛，气运低迷，与修罗道身着华服，神采风扬，形成鲜明的对比。

  路边时不时蹲着衣着破烂的行乞鬼道，大多骨瘦嶙峋。遇到好心的人，能赏口饭吃，遇到心情不好的，便会被当作出气的对象，换来一顿痛打。

  “饭叔，这里用什么？也用钱吗？”鲍子蕴有些心存恻隐。

  “这里用的是奉钱，同样分为金、银、铜。你是不是心生恻隐了？”饭叔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小包子正盯着远处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乞讨小男孩。

  饭叔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摸出十文奉钱放到他的手中。鲍子蕴向小男孩跑去，还未到近前便看到一个身着粗布的男人一脚将男孩踢到一边，抬腿又要踹。被鲍子蕴推到一边，怒道：“你一个大人怎么欺负个孩子？”

  男子看到鲍子蕴吓得急忙赔罪，见小包子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转身就跑。子蕴将男孩扶起，问道：“你没受伤吧？”

  小男孩似是已习以为常，拍着身上的土，打量了鲍子蕴一眼，神色悲凉唯唯诺诺，道：“多谢小先生，多谢小先生。”

  鲍子蕴心生不忍，把十文奉钱放到其的手中，问道：“你家大人呢？”

  “我没有大人在这里。”小男孩悲声道。

  鲍子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饭叔走过来拉起小包子，道：“我们还有事儿先走吧。”

  鲍子蕴大瞪着双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饭叔。没想到一向和善的饭叔竟然如此没有同情心。饭叔全当没看到，拉着他向前走。子蕴挣了两挣，没有挣脱，手腕已经被饭叔攥得发红。离小男孩有段距离才将其松开，小包子气呼呼地盯着饭叔，气得说不出话来。

  饭叔吐了一个无助的烟圈，道：“你虽经累世，却不了解这里的生存法则，你是帮不了他的。”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呀，他还是个小孩子。”鲍子蕴语气拔高，引得路人侧目。

  “别急，跟我来。”饭叔说完，引着他绕了个弯，走到一个可以挡住身形的地方站定，指着刚才的小男孩，又道：“你看看那边。”

  鲍子蕴看到一位老婆子打扮的中年妇人，将小男孩手里还没有捂热的十文奉钱尽数收走。子蕴刚要上前阻止，被饭叔一把扯住，道：“你再过去，便是害了他。”

  小包子有些不解地盯着饭叔，眼睛里满是疑问。饭叔吐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没被伶仃狼吃了已算是他的运气了，这里专门有一伙人吃这个年纪的男生，以他们为生计。这群人正是算就小小年纪便进入鬼道，阳间的家里人肯定会送不少东西。这伙人也是心狠不光骗了人家的奉钱，还让他们每天去街上行乞，但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让无依无靠的这些鬼道小孩子能勉强活着。若没有这些妇人，恐怕他们会冻饿而死。如果你真的想管这件闲事，为这个小男生出头，他会更加受苦。”

  鲍子蕴听后点了点头已明白此中原由，内心翻腾间想到了从乐成，他的年纪同样不大，若此处同样没有亲人照顾，小男孩就像是其缩影。仍旧不死心，问道：“饭叔，真的没有办法吗？”

  “鬼道本来就是社会的最底层，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享福，而是注定要受罪的。如果他们没有在人间做过恶事，就不会进入鬼道。”

  “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恶事？”鲍子蕴心中对此不解。

  “你一问就知道了。”饭叔苦笑着，又给了他两枚奉钱。

  鲍子蕴再次出现在小男孩面前，小家伙以为他来要回刚刚的施舍，吓得向后退缩，脸色大变急忙说道：“钱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鲍子蕴叹了口气，问道：“刚才那个妇人不是你妈妈吗？”

  小男孩瞥了一眼妇人，脸色越发的难看，轻声道：“我妈妈才舍不得让我这样。”

  鲍子蕴摸了摸他的头，将两枚奉钱塞给他，问道：“我不是来要钱的，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进了鬼道？”

  一句话触及了他的痛处，小男孩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良久后，哽咽道：“我不好好学习，天天玩游戏，妈妈管我，我一气之下跳楼摔死了。现在我后悔死了！”

  鲍子蕴站起身来，回到饭叔身边，说道：“饭叔，我其实还是想帮帮他。”

  “你帮他便是改变了因果。”说话的时候，饭叔无意间看到不远处戏楼前戳着的水牌子，上面写着鬼戏班上演钟馗嫁妹。于是道：“我跟鬼戏班的班主很熟，如果你真的想帮他，到可以把他送到鬼戏班学戏，你觉得怎么样？”

  鲍子蕴脸上露出笑容，开心道：“太好了，就知道饭叔有办法。”他话刚说完，马上又觉得不妥。在他的记忆中，学戏需要签订生死契约，如果这孩子被师父打死，就算在街上行乞也不会比这更糟。马上改口道：“饭叔，还是算了吧，他因为不爱学习而亡，进戏班恐怕还会重蹈覆辙。这份因果我现在还无法改变。”

  “聪明的小包子，等你离开学问，就会知道现在身处的花月界大陆的各种事情与人间截然不同。”

  "饭叔，我发小跟我同死，他进了鬼道，如何才能找到？"鲍子蕴问道。

  "鬼道入结界无迹可寻，即便同在花月界大陆投身到哪个帝国都有可能，如大海捞针呀。"饭叔为难地道。

  鲍子蕴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小男孩想帮已是无能为力，从乐成让他更是惦念却没有心绪，看街景的心情顿消，跟在饭叔的身后不再言语。

  两人走到快进内城的城门时，看到围了一群人，鲍子蕴的好奇心又起，仗着自己个子小钻进了人群。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脸色难堪的跑了回来，饭叔让他缓了好一阵才问道："看到杀人了吧？"

  "您不用看便知？"鲍子蕴越发觉得这个整天泡在厨园不问世事的饭叔不简单。

  "修罗道凡大事必见血以祭天，今天对于凌波城是大日子，恐怕不光此城门，其他三座城门都在以血祭祀。"饭叔淡淡地说，像是用于祭天的是猪鸡而不是人。

  "不应该是用大赦来庆祝吗？"鲍子蕴不解地问道。

  "你现处花月境，一个全新的世界，从此刻起应先破而后立，前世所经历的种种能让你处事练达，却不能用来判断此处的是非对错。"饭叔语重心长地说。

  鲍子蕴沉思了一下，深觉饭叔所言在理，仍余惊未消地道："里面在凌迟两个鬼道年轻人，已然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实不忍入目。"

  "可知因何处决他们？"

  "罪名更为可笑，说是两人是相公，行男风之事被抓，故凌迟处死。"鲍子蕴仍旧心绪难平。

  "刚说过不要轻易判别，怎又忘了。毗摩国最恨相公，对男风刑罚在诸帝国中最重。你要知道，男人在毗摩国被称为药男，修罗女提升修为需要男人配合，搞了相公便失去药男的价值，她们怎会不痛恨呢。这两个年轻人恐怕在城主女儿出生时便在这里受凌迟之苦，今天是她的成人礼，也是他们解脱的日子。"饭叔语气中带着悲悯。

  "鬼道带的是前世的记忆，这错不在他们，凌迟十六载这城主简直没有人性可言。"鲍子蕴辩解道。

  "世间哪儿有那么多的理可讲，谁当权自然谁说了算，进了人家的地境儿，便要守人家的规矩。"饭叔拉着子蕴向前走。

  "饭叔，他们太可怜了，能不能帮帮他们。"鲍子蕴慈悲心又起，见此等事情甚是难以安心，不肯向前求饭叔想法解救。

  “我的小祖宗，你可曾想过如何安置他们？难道要带他们进学问中？”饭叔为难道。

  “救下来再说嘛，救人一命胜过造七级浮屠，这是饭叔您的功德。”鲍子蕴祈求道。

  “罢了，我试试看能不能成，全看他们的造化。”饭叔说罢，猛地吸了一口烟喷向祭祀人群，四周顿时烟雾缭绕。饭叔借机腾空而起，若隐若现地云雾中，向众人低沉道：“尔等已感动上天，特赦此二人死罪，以贺少城主之喜。”语毕饭叔在烟雾中消失。

  片刻后烟消雾散，众人跪倒一片，向空中祷拜。主祭司急忙叫停行刑，慌张地赶往内城向城主请示。

  饭叔担心被人认出，拉着鲍子蕴急行，走出好远才放慢脚步。鲍子蕴感叹道：“世间险恶，我觉得像您一样，一辈子待在学问里甚好。”

  “哈哈……那你就陪我在厨园里生活吧，也免得我一个人闷得慌。”饭叔拉着小包子穿过内城门而入。这里的检查虽严格，看到请帖都恭敬相迎。

  进了内城没走几步，鲍子蕴总觉得哪里不对，眼睛一转恍然大悟。快步追上饭叔，低声说道：“饭叔，这里女人大多颐指气使，身边跟着的男人反而奴颜婢膝。”

  “哈哈……你小子眼力不错，毗摩国女尊男卑。毗摩帝国上至国王，下到城主，都由女人当权。在这里小门小户的修罗道女可以娶一官两渣，地位越高能纳夫的数量越多，皇室更是没有限制。官人相当于我们人间的正室正配，而渣的地位如同妾室，甚至地位更低被称为渣男。”

  “渣男？？”鲍子蕴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但放在这里觉得应该有其他含义。

  “毗摩国的家族神通以女性为首选，族中的男子大多不重修为。她们提升修为需要借助男人，所以用于提升修为的男人也被称为药男。修为越高所需要的药男越多，药男用得次数多了，也就成为药渣了，故称为渣男。”

  鲍子蕴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何这里最恨相公。他警惕地看向四周，感觉这些女人投来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哈哈……小包子多虑了。她们不敢轻易用天道来当药男，药男一般是修罗道或鬼道，正官首选为同族的男子，原因应该与她们修行的功法相关。”

  小包子不由自主地吐了下舌头，道：“灵族的功法有些邪乎，听起来像双修。”

  “哈哈……你小子还知道双修功法？”饭叔笑问道。

  鲍子蕴急忙摆手道：“只是听说过，绝无涉猎。”

  “毗摩国的女人主外，男人主内。故男子争着当正配官人，在家中主内的地位颇高。虽然需要配合女主人修行，但可以依自身情况保全身体。被纳为渣男地位低贱没有自主权，只要女主人需要就要充当药男，只能自求多福。凌波城主之前已经有两子成年，这次小女儿成人礼，终于有人继承城主的位子，故举城欢庆。”

  鲍子蕴指着前面，雕梁画栋，串串红灯的五层花楼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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