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深入骨髓
脚下的路变得轻飘飘。一步步像踏在云上，看似身体放空，其实如履薄冰。
眼角的泪水一直不停。待到乘务员在站台大声报站，才猛地从恍惚中惊醒，步履匆匆地下了车。
迎面走来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头发因为长途跋涉变得凌乱，眼里却还有光，装满对未来的憧憬。
行李简陋，土气的编织袋和廉价硬壳塑料箱子。不妨碍两人操着口音浓重的塑料普通话有说有笑。
聊到“租房”、“找工作”，“找男朋友”，她们的笑声更爽朗。每张朴实的青春面孔上多了两朵红云。柳小妙的耳尖颤了颤，不由自主地回头。
半年前，她也是在混乱的站台，茫然望着显示屏上眼花缭乱的车次。
天南海北，人潮涌动。周逾的侧颜干净，帅气，在人海中鹤立鸡群。
她好奇又期待地注意到了他。情不自禁买了和他一样的车票。旅途有些小插曲。短暂的交集却让彼此愉快。
别人眼中的高冷，在她面前化作无限的温柔缱绻。只是没想到，爱情路上阻力重重。辗转六个月，最后的可能还是回到原点......
住院部门前，等着保安检查放行的人群，排起长龙。柳小妙站在壮观的队伍尾巴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小妙姐，衣服收到咯。辛苦辛苦！”
然后呢？只字不提你哥？看来有情况了。
再看周莹的朋友圈，变成仅三天可见。凌晨见过的“bless”，悄无声息地隐藏掉了。柳小妙看穿不说穿，弹过去一个笑脸。
登记时却持笔犯了难。保安要查身份证。匿名和假名都不行。真名更不合适。到底该怎么办？
正着急，身后的男生彬彬有礼开口了：
“您好，我们是一起的。可以只填一个人的信息吗？”无视她眼神里的诧异和抗议，大大方方揽住了肩膀。
“对，登记一位就行。”保安点头，理所当然看成情侣了。
虽然是半路冒出来救场的，沈峻的打扮一点也不含糊。深蓝色大衣，衬得身材挺拔修长。比穿警服还有型，倒是像模特了。
原以为会拿一本警官证来唬人。没料到掏出的是一张中规中矩的身份证。填写得十分认真。进了电梯，柳小妙终于忍不住问：
“是周莹喊你来的吗？站后边突然出声，吓我一跳呢。”
“不告诉你，秘密。”没有外人在，他也无所禁忌地调侃她。
刚到走廊，只见一名大夫推着平车，匆匆地奔来。像救火的消防员一样，奋力冲进一间病房。
“小妙，原地别动。我先去看看情况。”沈峻说完，大步走到敞开的门边。
他眯着眼，侧头往里看。随即就听到周莹稀里哗啦的哭声：“峻哥，要崩溃，要疯了......”
“不怕，我来帮忙了。”多亏打发孟倩去开会。以她俩水火不容的立场，只会添乱。
进了门，沈峻也怔住了。周逾闭着眼睛躺在平车上，脸色和唇色都泛着白。
“周先生的心率失衡犯了，缺氧晕过去才会。建议回心内科住院休养观察。”
“唉，希望你们谢主任的手快点好起来，我哥还盼着寒假能做上手术呢。”她抹了抹哭红的眼睛，白色的皮草毛茸茸，像一只小萌兔。
“熬过去就好了。交警队调取了沿街的数百个摄像头，拍下了车牌，是假的。不过拍到了车上的人脸，一个都跑不了。通缉令已发，落网是迟早的事。”沈峻尽量往乐观处讲。
送走了医生，周莹笑中带泪，蹦过来朝他比心：
“哥哥太累，撑不住晕倒了。待会雅雯姐就要从ICU转进来。你真是我的及时雨......”
“手术是谁签的字？通知家人了吗？”沈峻看着周莹小熊猫似的黑眼圈。可想而知，过去两天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我和哥哥一起签的。他没想好怎么面对领导。现在雅雯姐度过了ICU的观察期，我才鼓起勇气给她妈妈打了电话。”
聊天忽地被桌上的手机铃响打断。周莹瞥了一眼屏幕，马上从椅座弹起来，毕恭毕敬地接了。
“阿姨好。我马上来！”
争分抢秒对着浴室的镜子照了照，描了眉毛，抹了一点淡色唇膏。
穿的还是接宁桃和小洛洛出院的那一身假小子装。她没见过系主任夫人。但从许雅雯的打扮穿戴，看得出其母衣着很有品位。不想留下随意邋遢的印象。
“峻哥，我去见雅雯姐的妈妈了。你要是怕不好意思，就先去楼下花园转转。等她回去了再来。”周莹双眼闪着水光，依依不舍地望着沈峻。
“我也有事得走了。”他拿起搭在手上的大衣，穿上，微笑着告辞。
其实，跑这边，主要是为了另一个女孩。
沈峻太了解柳小妙了。敢凌晨找他打听周逾，就敢独自找来医院。他理解她的难处，所以，利用中午休息时间，请了假特地赶过来。
碰到她被卡在登记信息的第一关，刚好帮忙解围。
只是未知的因素太多。眼下，许雅雯的母亲到了，就必须带她离开。
周逾在，尚且场面难堪。现在去住院了，只留下女朋友一个人，顶着情敌的帽子，更是火上浇油。即使不肯走，拉去其他地方躲躲，暂时回避也是好的。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等得焦急不已。柳小妙也顾不得矜持了，大步跑到了跟前。
“叮咚！”电梯的灯亮。
沈峻眼神一暗，一把拉住她的手，飞快往步行梯方向赶。
“不，我还没见到周逾呢——”柳小妙倔强地抬起胳膊肘，使出全身的劲一顶。他挨了重重的一击，胸膛一阵痉挛。趁着松手就挣脱了。
刚跑回过道，迎面撞上两道怒火燃烧的目光。
这目光，太熟悉了。熟悉得隔着十米都觉得恶心。
那双鼠眼瞪得比蚕豆还大，阴阳怪气地喊：“柳小妙，看你往哪里跑！”
“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逃？”她不卑不亢，挺直了腰杆。
恍然又看到了第一次在火车上和张铭针锋相对。出于好感，本能地要维护周逾的利益。
退一万步，哪怕当时素不相识的他有女朋友或未婚妻，骨子里也会义不容辞去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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