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宋钺的两张征召令,并没有立刻贴出去。
他知道张满收留了一个小乞丐,把小乞丐喊来问了几句话,之后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番后,小乞丐两眼发光地冲出了县衙大院,七拐八绕地甩脱了各家潜伏在暗处的眼线,最后没入一个窄巷中。
县衙后院,各自选定了要住的地方之后,便开始了大扫除,没办法,这个院子真的很久没有住人了。
骆修远把花明庭安置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还贴心地放了一盘点心,几颗果子,还放了一壶茶,然后才拿着扫帚和抹布,去打扫他和舅舅将要住的地方。
骆修远选的是西厢房,花明庭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如此也方便他照应。
张满和贺影心则是选的东厢房,贺影心对县衙二进的小花园挺感兴趣,这个院子可比之前长安城那个院子要大得多了,等到收拾打理好,将来他们一伙人的菜蔬都能包圆了,根本不用出去买,完全可以节省一笔开销。
福伯则在修理马厩,他们赶路来的大牛还有那匹拉马车的马,都要好好养起来才行。原本的马厩显然已经没法用了,破败的不像样子。
一时间,县衙后院忙的不可开交,每个人都撸着袖子在收拾屋子,等到好容易把那一层蜘蛛网和灰尘都清理干净,天也快要黑了。
贺境心扯下蒙住口鼻的布巾,看了一眼好歹有点样子的屋子,略微满意地点了下头,“宋二,这床得换个新的,这木头已经被虫蛀的朽了,还有,窗户纸也得重新糊一遍。”
“行,明天福伯会去找木匠的。”宋钺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
宋钺此时,正趴在屋顶上,把屋顶上歪了的瓦片给正了回去,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梯子,一身青色外裳上,沾了些灰尘和草屑。
今天到的太晚,加上这会儿也没地方买菜,晚饭是福伯去外面一个小饭馆买的,七个人正好围着一张八仙桌,坐满了。
宋钺吃完了饭,放下碗筷后,他安静地等着桌上的众人吃完。
可能是宋钺盯着众人吃饭的眼神存在感太强了,还在吃的人,下意识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当然,这些人里除了贺境心。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贺境心不紧不慢地用着饭。
宋钺看向骆修远,“修远,你如今是有举人功名,来当我的县丞如何?”
骆修远愣了一下,有些震惊地比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随锦兄,你让我当县丞?可这永昌县,肯定有县丞的吧?”
宋钺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和煦,主要是再大的气,经过半天的扫洒清理,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有吗?我们到了县衙,县衙里不是空无一人吗?我只当这县衙就是空的。”
骆修远惊了,“但这样的话,随锦兄,你会把这永昌县的士族乡绅都得罪个遍啊。”
“他已经得罪了。”说话的是坐在一边的花明庭,“从他接任永昌县县令的那一刻开始。”
张满点头:“一般不管如何,县令到任,哪怕是装,也得装出欢迎的样子,但这永昌县士族的势力怕是要遮住这永昌县的天,他们如此态度,便是不欢迎,明晃晃的给个下马威。”
骆修远听到舅舅还有张满的话,自然也明白他们说的意思,甚至因为他在杜家长大,他知道的这些阴司手段可能比他们都要多,但正因为知道的多,所以才会有所顾忌,不会像是宋钺一样,上来撸起袖子就是干。
不过……
骆修远看着在座的几人,全都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顿时也生出了几分豁出去的勇气,毕竟他是跟着宋钺来的,天然立场已经确定,宋钺都往前冲了,他怎么能给兄弟拖后腿,当即豪迈应道:“不就是县丞吗?随锦觉得我行,那我就试上一试。”
宋钺感动地拍了拍骆修远的肩膀,“修远你本就是举人之才,又颇懂经商生财之道,县丞之位简直非你莫属!”
虽然很不厚道,但宋钺真的觉得,骆修远能和他一起来永昌县,真的太好了,人生地不熟,就算是县令又如何,没有人能帮忙的情况下,县令也不过就是个光杆儿。
宋钺又扭头看向花明庭,虽然花明庭看不见,但他武功高强啊!
宋钺:“花大侠。”
花明庭稍稍侧头,“宋大人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骆修远下意识拉了拉宋钺,“随锦,我舅舅他眼睛看不见……”
“修远,无妨的。”花明庭摇了摇头道,“宋大人但说无妨。”
花明庭如今跟着骆修远,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姐姐必定很希望自己可以和骆修远生活在一起,既如此,他便不能只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说到底,他现在还很年轻,他也只比骆修远大六七岁而已,并不是七老八十不能动弹。
宋钺却是先对着骆修远道:“修远,花大侠如此好的身手,若是只待在这县衙后院,是一种埋没。”
骆修远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花明庭一眼。
眼睛上蒙着窄带的男人,面容美如冠玉,他坐姿挺拔,后背挺直,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白皙修长,却苍劲有力,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他虽然眼盲,但他武功高强,轻易并不会受伤。
“我知道了。”骆修远轻声道。
花明庭伸手,拍了拍骆修远的肩膀,“修远不必担心我,舅舅没事。舅舅还要攒银子,你看宋大人都娶妻了,你比宋大人还要年长几岁,也该要成家了。”
骆修远:“那什么,随锦啊,你看看我舅舅他能帮你干点啥?”
面对舅舅的催婚行为,骆修远果断地转开了话题。
宋钺道:“花大侠武艺高强,以一当百完全没有问题,所以我想让花大侠,先担任永昌县的县尉,到时候,选拔衙役便拜托花大侠了。”
花明庭点了点头,并未推脱。
县丞和县尉,虽然是有品级的,但品级很低,并且这种地方上的小官,县令是拥有任命权限的。县丞与县尉,算得上是县令之下的二把手和三把手,只是分管的内务不同而已。县丞主要分管县内的档案文书,仓库粮马,以及每一季的赋税等等,而县尉,则是分管县内治安,缉凶等等。
花明庭和骆修远,倒是意外的很合适这两个职务。
宋钺对外的招贤令上说了,县丞和县尉也在征召之列,但一县之中,要短时间内招到让人放心可以信任的人才谈何容易,县丞和县尉的缺填上之后,自然还有主簿,典史,文书等等其他空缺。
张满打了个哈欠,她觉得宋钺应该说完了他的事儿,站起来就要走,却听宋钺喊住了她,“张姑娘。”
张满茫然地回头,“啊?”
张满心中犯嘀咕,怎么的,该不会是这宋大人,看不惯她白白跟着吃闲饭,要给她也安排点活儿么?可是她一介女流之辈,能干什么?莫不是要让她做服侍人的丫鬟不成?
宋钺站起来,很郑重地对张满道:“我知姑娘才学渊博,见识过人,想聘用姑娘,当县学的学监。”
“啊?”张满再次发出了一声不确定地质疑。
现场所有人,除了开口说话的宋钺之外,全都惊呆了。
“可是,我是个女子。”张满的心脏跳的非常快,她听见自己咽了一口口水的声音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成为学监的?”
贺境心同样很惊讶地看着宋钺,她以为这个人,迂腐纯直,不懂变通,否则也不会得罪人,混的那么差,但她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在打算掀了永昌县的天的同时,还敢来点大逆不道的。
宋钺却理直气壮道:“女子有才,为何不能,知识又没有性别之分,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奇怪,也很离经叛道,但这里是永昌县,我舞不到别的地方,但是我希望在我的地盘上,我可以让有才之士不空耗一身才华。”
所有人:……
该怎么说呢,宋钺这个人,果然是个天真的傻白甜啊!
但是,在场的几个人,却诡异的,不是很想抹去这份天真。
明知道对方在做傻事,他在横冲直撞,在乱来,他们初来乍到应该便宜行事,可是看宋钺战意满满地想要和那些乡绅士族干一场,他们又意外地觉得很痛快。
这人光风霁月的皮囊之下,其实藏着的同样是一个有些疯狂的灵魂。
宋钺是个县令,这个官儿放在长安城里,毫不起眼,上不得台面,可是放在这一县之内,却能治理一县之地。
宋钺看着张满,其他人看着宋钺,谁都没有说话。
张满脸上的表情,从茫然,慢慢变成了一抹浅笑,她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宋大人都敢让我当学监,我又有什么理由推脱?”
宋钺笑了起来,“如此,县学便拜托张学监了。”
张满点了点头,她看向贺境心,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通透圆滑的贺大师,到了永昌县后,看着宋钺做的事没有反驳,也没有骂他胡闹。
可能,这也是一种纵容吧。
宋钺看向贺境心,贺境心丢下碗站起来就跑,开玩笑,她才不要给宋钺抓壮丁,别看他说的好听,画的大饼又圆又香,但这也掩盖不了,这宋二完全就是想白嫖!
宋钺:……
宋钺:“行了,赶了一天路都累了,明日早起,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骆修远自然知道,他和舅舅如今定的官职,可是原本就有的,宋钺这行为,根本就是虎口夺食。他知道之后的事情会有多麻烦,一个弄不好,他们说不定会直接被这些乡绅士族给弄死,到时候对外就说他们路上遇到意外,根本没有到任,他们死了都白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贺境心竟然到现在都稳得住,他就半点也不着急。
几人正要走,宋钺却觉得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袖。
宋钺扭头,视线下移,正好对上了贺影心乌溜溜的眸子,“姐夫,你还没说我能干什么?你说的,有才之士都要用上,那我也是有才之士!”
宋钺:“影心啊,你还小。”
贺影心不开心了,她挺了挺小胸脯,“我已经八岁了!我会种地,我还会读书,我四书五经都学完了!”
宋钺:“那你说说,你想干点啥?”
贺影心:“我可以帮你劝课农桑啊。”
宋钺有点心累,一个八岁的小孩儿和他说,自己能劝课农桑,怕不是才下地,就被老庄稼汉子给赶出去。
宋钺:“劝课农桑有点大材小用了,我觉得影心你适合干点别的。”
贺影心眼睛亮亮地,充满期待地看着宋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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