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百战金甲情未改.捐躯报国志若归

几天来，朱昊始终半蹲半跪在子君的病床前，紧紧拉着她那冰凉的手，不断追忆着往事，声声呼唤着，盼她醒来。时光悄然流逝，他却仿佛忘却i了一切，感受不到冷热交替，甚至忽略了吃饭、喝水、上厕所等正常生理需求。护士和医生数次相劝，他却充耳不闻，犹如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只是不停地诉说着。时而哭泣，时而欢笑，口中唯一反复念叨的便是“子君你快醒来”，接着又继续回忆起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快乐、悲伤、难忘，甚至早已模糊的往事。医生护士见劝他无果，只能无奈离去。

不知何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装着饭菜的盘子端到了他的面前。“吃一点吧，你这样可不行，别到时候凌参谋醒了，你却倒下了，那可让她怎么办？”朱昊缓缓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来人，那一双充满温暖的眼睛，是指导员！

指导员柔声说道：医院的护士打电话到部队，说你趴在凌参谋的身边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动过，也没吃东西喝水了，怕你撑不住会发生意外，所以我就让炊事班给你开了小灶，做了几个你平时爱吃的菜给你送过来了，快点起来吃一点，听到没有？哎！我说你还是不是武警战士？这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干什么呢！难道你真的想学梁山伯与祝英台？整一出四时羡尔寻芳去，长傍佳人襟袖行’的千古绝恋故事？

朱昊依然是一副木讷茫然的神态，只有不自觉眨动的眼皮才让人觉得他还是一个活着的人。指导员叹了一口气，厉声喝道：“福清中队中士朱昊！立正！”朱昊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挺胸收腹目视前方，双手中指各位于左右裤缝一厘米处，抬头挺胸收下颌正颈部，腰板挺得笔直，呈立正姿势纹丝不动，眼中却已是滚滚的泪珠无声落下。

指导员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了他，也已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道：“你从新兵下连队就在我手底下当兵，我是看着你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如今你所受的痛，战友兄弟牺牲，爱人昏迷不醒，作为你的领导与兄长，我也能深深感同身受你的痛苦啊！”

指导员语气郑重地说：“那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凌参谋在昏迷中也有意识，她看到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她又说不出话来，心里该有多心疼啊！就算是为了凌参谋着想，你也不该让她在无法动弹的昏迷中还为你担心痛心。你是个文化人，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听话，起来把饭吃了！”

朱昊一步迈出，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饭盆，站在子君的床边，用手抓起饭菜直接塞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地咽下，一边吞一边从嘴角掉落，一边流着泪，那神情就像是当年在教导队集训时候与子君一起野外急行军几十公里没吃没喝之后回到营地狼吞虎咽一模一样。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子君的监控仪器上的脑电波图形上有了一丝轻微的跳动，长长睫毛覆盖下的眼角流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宛若朝阳下林间树叶尖那一颗盈盈欲滴的露珠。

差不多三分钟不到，一大盘子的饭菜全部都被朱昊用手塞进了嘴里咽下去。指导员看他被饭菜噎得憋红了脸，拿起桌上的茶杯去洗手间接了一杯自来水递给他：“喝口水吧，别噎死了。”朱昊一口喝完了一大杯自来水，放下饭盆又走到了子君的床边，恢复了原来的半跪半蹲的姿势，紧紧地抓住子君的手，又开始了对着子君的自言自语呼唤。

指导员收拾了餐具，拎着一个袋子对朱昊说：“我今天来除了给你送饭，还要给李雷同志送衣服来。李雷牺牲了，满身的鲜血和污泥，他走了总要让他干干净净地走不是？所以我拿了他的一身新军装，给他擦洗过身子之后为他换上。你是要跟我一起给战友送别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哭，随便你！

朱昊闻言立刻站了起来，眼神中除了哀伤又多了一份悲痛。他拿过指导员手里李雷的军装，用颤抖的手指满怀深情地抚摸着，仿佛在感受李雷平日里的气息。指导员满意地点点头，眼中多了一分欣慰之色，开口说道：“那我们走吧，殡仪馆的车子早已经在等候了。等李雷的家人来了之后就火化准备开追悼会。对了，李雷同志的申报革命烈士的工作正在进行中，应该能赶在追悼会之前批下来，这也算是对李雷同志的一种安祭吧！对了，支队党委已经决定追认李雷为中国共产党党员的光荣称号。

朱昊不再言语，跟着指导员来到了医院一楼的太平间。走了进去之后，在工作人员大帮助下找到了战友的遗体。朱昊拿着新毛巾去外面打了一盆热水，把毛巾浸湿后拧干，和指导员一起为烈士战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身体。望着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兄弟，那苍白的脸庞，脖子上长长的致命伤口，依然英挺的容貌，仿若熟睡的样子，朱昊没有哭泣，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李雷，用尽力气把战友的容貌深深烙刻在了脑海中。

最后拿出新军装，里里外外小心地为李雷换上。看着依然帅气威严的李雷，朱昊默默的摘下自己军装上鲜红的一粗两细中士军衔肩章，庄重地佩戴在李雷军装的肩膀上，对着李雷的遗体敬乐一个军礼之后喃喃自语道：“李雷啊！班长记得在新兵连你授衔的前一日，你们这些新兵很羡慕班长的中士军衔，说很威风、很带劲，可是班长我只借给你配戴了一个晚上啊！班长我现在想想是真的后悔啊！那么今天班长就把我的这副中士军衔送给你，陪你走最后一程。如果有来生，你还要当兵，还要当武警，好吗？到时候我还当你的班长，我们还做兄弟！答应班长，千万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们的人民军队啊！再见了，兄弟，一路走好！朱昊毅然转过头，往外走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雨点一般落下。

他抹了一把眼泪，抬头望向天空，聚集胸腹之气全力呼啸而出：“愿得此身长报国，何惧马革裹尸还！壮哉！李雷！壮哉！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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