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欲望与演技
“哪有？”
好似再次被看穿了心事那般，即便是嘴硬，也暗含着心虚。
可看到对面祁煜那张如花绽放的笑脸时，我竟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他真的，很容易影响到我……
“那个，你回家了？”
“我啊……”
祁煜坐在医院的喷泉旁，含笑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住院楼的某处。
“你希望我回家，还是希望我留下？”
当然是留下，可这话……我却好像没有立场出口。
缓缓低头，任由头发遮住眼睛。
虽然认识祁煜也说不上多久，可他的古怪鲜活和那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都很有趣，就好似一道投射进海底深处的暖阳，将那一方龃龉照亮。
他的出现，为失去家人而变得黯淡无光的我，重新注入了一抹难以忽视的活力。
大概没人能懂这种无牵无挂的寂寥吧？
生活好似没什么不同，明明看起来什么都一样，只是有些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失去了那些无比重要的羁绊，世界忽然就从璀璨夺目变成了死寂荒芜。
那些空荡荡刮过的风，游走在荒芜世界的每一寸角落，可惜，风带起的却只有干涸的尘土。
“今晚的月色不错，要下来赏月吗？”
见我突然低头不说话，祁煜温柔的声音带着他独特的鼻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迟疑着抬头，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
他竟然没走吗？
我还以为他离开是回家了……
“记得把头发吹干再下来，我在喷泉这里等你。”
稀里糊涂地答应后，挂了电话。
我看着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一时间有些难以形容此刻翻涌的心绪。
这……算是约会吗？
猛地甩了甩头，想将那个大胆的想法甩出去。
可是对祁煜的在意，却好像洗过澡后在自由呼吸的皮肤……无孔不入。
“祁煜……”
我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而喷泉旁仰头望月的人似有所感地再次看向了住院楼的某处。
轻轻闪烁的红光，短暂地在他胸前亮起，随即又消融于夜色。
那令人迷恋的微热，好似无法戒断的毒。
甘甜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饥渴，就像在荒漠中饮鸩止渴的旅人，那临死前被迷了眼的虚幻与斑斓，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欲念。
想着我吧！像我一样……在无尽的爱欲中坠落深渊！
我会在黏腻的深渊之底等着你，接住你，然后永永远远纠缠着你。
看向我吧！像这亘古不变的月光，只要我抬头，你就在那里……照亮我的生命，成为我的唯一。
祁煜眸中交织的欲望与疯狂，在月色中越发明亮，短暂的……却如火焰般升腾不息。
明明在日光下，他是另一番模样。
可就像越夜越娇媚的花蕊，每当夜幕降临，便会散发出独特的芬芳！
那些被日光悄然藏在影子中的一切黑暗，都会随着月亮升起，叫嚣着奔涌而出。
不受……控制！
人类似乎将这种夜晚中更易发散的情绪感触称之为，感性。
祁煜有点喜欢这个词，只是……自己还不能暴露本性。
曾经赤诚的少年是那娇艳明媚的朝阳。
而如今的自己，不过是日落西沉前那一抹狡猾的夕光。
扮演着同样却不同的色彩，只有自己知道，那是多么的不一样。
遥望的视线中，终于等到了那抹带着独特色彩的身影。
在她出现的那一瞬，好似五感都不受控制地被无限放大了一般，想要贪婪地感知更多。
祁煜收起眼中那暗含欲望的光，再次露出那如朝阳般澄澈的笑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演戏，就好像呼吸一般自然。
想想曾经那个嘲笑人类虚伪的少年神明，唇边的笑容却越发真诚。
这世界上从不缺天然的纯净，可是万物会随着生长，将它沾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
天然的纯白似乎也是一种无力、无知又无能的蠢笨，而他早已习惯了像人类一样精湛的伪装。
他可以傻、可以憨、可以娇媚也可以干净得像未经晕染的画纸一样。
只要她会喜欢……
祁煜不介意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揭开自己的每一面，任由她窥探。
但那些不好的，他不想她知道。
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并没有什么必要，有些过去，也不需要再多一个人承担。
——祁煜……我看到的未来里……有你……
“这就是你曾说的，未来吗？”
“那我这算是……等到了吧。”
眼看着那抹人影向着自己走来，祁煜扬着完美的笑容，冲着那抹身影摆了摆手。
“祁煜！”
我看着不远处犹如夜晚精灵一般的人影，小跑了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急的，但是……
我总觉得他好像独自在孤独的夜色中坠落，他……
需要我。
虽然说不清会有这种想法，但我还是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
“我又不会逃走，干嘛跑得这么急？”
那双漂亮修长的手，带着经年泡水的褶皱，轻柔地替我擦拭掉额角的汗水。
“嘿嘿嘿。”
“傻笑什么？”
“你怎么没回家啊？”
我顺势坐在了他旁边，别说这里倒是挺清凉，他倒是挺会挑地方。
“怕你想我。”他半真不假地说着。
见我回头看他，那双漂亮的瞳孔中，毫无预兆地就映出了我的身影。
可下一瞬，他的视线匆忙躲闪，然后……脸红了。
“祁煜？”
我有些没搞懂他这突然是怎么了，他却躲躲藏藏地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只是明天要办出院。想着来都来了，也没必要再跑一趟，反正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9：00点。这一会儿……是不是有点长啊？
“既然你没打算回去，那干嘛自己一个人跑出来。”
“……”
祁煜明显被问得有些紧张，看着某人脸上那抹红晕，和半天都没组织好的语言，我不由有些恶趣味地凑近了他一点，看向他。
“嗯？”
“干嘛突然靠这么近！我只是、只是出来走走，看见月色正好，所以在赏月而已！”
“哦~！赏月啊~！”
“是啊，回去还是要画画的嘛，就……随便找找灵感而已。”
眼见着他用蹩脚的理由糊弄我，我不由笑了起来。
祁煜啊祁煜，你知不知道自己心虚的时候，实在有些好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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