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挖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重赏之下，果有勇夫。
赵构这话一出，连汪伯彦都心动了，张俊更是双眼放光。
而作为提议之人，宋江虽幻想过封王，但此时兵微将寡，已经跟他没有关系。
不过，只要能积极参战，侯爵往上的机会很大。
哪怕封个公？
在场众人，只有黄潜善是纯文官，所以也最为尴尬。
赵构的画饼与他无关，但调拨钱粮与军械装备，却是他宰相职责所在。
宋朝重文抑武，无限度拔高文官地位，就是为防止武将自立。
赵匡胤是武将出身，他比任何人都懂武将弱点，所以他在设计官制时，除了限制武将地位，还将后勤控制在朝廷。
没有钱粮，谁给你卖命？
当年种师中救太原，本来靠神臂弓能退敌，但他由于出发得太急，不但没有带够粮草，用于奖励的财物也没带够。
将士靠神臂弓退敌当场讨赏，而种师中手里只剩几个银碗可用，这些大宋‘好儿郎’立刻成了逃兵。
种师中士兵逃跑过半，瞬间从优势变成劣势，最后被金人困在杀熊岭。
在原有的历史进程，种师中即战死杀熊岭。
杨长所在的位面，他单骑救出种师中与李彦仙，种师中终于没死在外面，但被贬到黔州不再重用，慢慢消失在赵宋皇帝视野。
赵构现在的朝廷，军中钱粮以及朝廷开支用度，一方面是他自己想法筹集，其中最能为他搞钱的，即原信德知府梁扬祖，此人历任扬州知州、江淮等路制置发运使，提领东南茶盐事、东南制置使等职。
这些职位不及宰相，但权利油水极大。
当时赵构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梁扬祖是到大名府勤王的主要军队首领之一，更是张俊、杨沂中等大将的上司。
梁扬祖若不离朝去为赵构搞钱，这些人此时还不能与宋江平起平坐。
赵构朝廷钱粮另一个重要来源，则是拥有土地的士大夫豪绅集团，他们持续为朝廷捐赠输血维持。
当然，这些士大夫也因此受益，纷纷在朝中出任要职。
黄潜善作为士大夫首领，见到赵构用王爵成功激励众人，知道自己再拦没好果子吃，便提前抛出自己难处。
“陛下，诸位，大军若此时北伐，军需粮草短时恐难筹措，特别此时正值夏收，征调民夫运粮也是难题”
“黄相。”
宋江突然截住话腔，一脸严肃说道：“既然各地正值夏收，河北不就是现有的粮仓？陛下兴王师驱除鞑虏，河北百姓岂不箪食壶浆以迎？”
“宋卿之言甚善”
“陛下。”
黄潜善继续申辩：“臣虽然不懂兵法，但到河北边战斗，还要边割麦收粮，一定会贻误军机，再说御营各军北上，总要有人运送粮草，不论有没有民夫运粮，都会派出军队护送.”
“黄相别着急啊。”宋江再次打断黄潜善，心有成竹笑着对曰：“我这次虽败给杨长，然水军没有受损，完全可以帮各军运粮，走水路不需要民夫，也不需要派军队护送。”
“这”
赵构不想黄潜善再言，大手一挥、乾纲独断，“宋卿想这么周到，还有什么可说的？此事就这么定了，廷俊（汪伯彦），速让枢密院各给军调令。”
“是。”
汪伯彦拱手应下，同时看到黄潜善递来眼神，便补了一句：“陛下，韩世忠、岳飞征讨方腊捷报频传，已经将其打回老巢睦州，再有两个月就能扫平东南，也需要征召他们参与北伐吗？”
“这个嘛”
赵构情不自禁看向宋江。
宋江受宠若惊，捻着胡须思考之际，黄潜善突然开口：“方腊曾被宋太尉征剿，若非趁着金人南下坐大，早已经成了刀下之鬼，现在被韩、岳二将再剿，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陛下连西朝廷都能放一放，此等蟊贼为何不能放一放？”
“诸公，你们怎么看？”
赵构拿不定主意，再度扫视众人问计。
张俊蹙着没不答，宋江还在思考黄潜善用意，于是被汪伯彦抢了先，“陛下要立不世功，最好用到一切能用之力，臣建议召二将参与北伐。”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宋江见所有人都同意，而且听说韩、岳二将皆能打，也就跟上附和。
赵构闻言大喜，正要抒情估计几句，黄潜善再度站了出来，语重心长说道：“陛下，臣以为放过方腊，还不是最好的办法。”
“黄相什么意思？你还有更好办法？”
“是的。”
黄潜善铿锵对曰：“宋太尉出身草莽，如今已成国家栋梁，那方腊此时穷途末路，若是遣人去招安，这样既解决了东南之患，还成为陛下一大臂助。”
“妙哉，妙哉！”
赵构忍不住抚掌而起，黄潜善又进一步谏言：“宋太尉乃励志典范，臣以为陛下以他为使，必能说服方腊为国所用。”
“黄相此言甚善，臣附议。”
“臣也附议。”
汪伯彦此时站出来，是和黄潜善昨夜商量好，张俊则是担心北伐主将，会被皇帝授意给宋江，哪样燕王就成人家囊中物，便携私心附和支走宋江。
宋江此时反应过来，敢情黄潜善在给自己挖坑？
他本来没争大将之意，只希望参与其中混个功劳，于是拱手向赵构说道：“臣愿为陛下分忧，但此去招安不知归期，御营中军需要有人主事，北伐在即，臣怕他人力有不逮.”
“宋太尉不必担心，请问你归京这段时间，御营中军该是吴用统领？”
“没错，汪相的意思.”
“听闻吴用乃颇能用兵，也是原梁山核心成员之一，让他帮你继续统领中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汪伯彦一脸期待看着宋江，好像在说：你大可以放心去招安，没人夺你的御营中军。
宋江细细一想，收复河北不会一蹴而就，让其余几路先去啃硬骨头，自己晚点再去收捡胜利果实，似乎对御营中军更合适。
再者，黄潜善虽不怀好意，但招安方腊好处多多。
方腊出身贼寇、朝中无人，而自己是他可寻求的唯一靠山，说不定他还得喊自己一声恩相。
宋江记得方腊麾下猛将如云，自己的梁山兄弟已经所剩无几，正好借收复方腊弥补实力。
方腊不降？
不会的。
他已起伏两次，知道自己上限，再不找好退路，将死无葬身地。
王爵可诱惑在朝将领，谁说不能诱惑方腊？
我也是贼首出身，没有人比我更懂贼首。
江南路途遥远，你们想支开我？
不存在的。
我有戴宗同路，来回又能耽搁几天？
等我把方腊纳入麾下，这燕王未必不能争一争。
黄潜善，届时别哭。
只是刹那光景，宋江想得特别远。
回过神，他立刻伏地翘臀，卑微敬上：“臣愿为陛下分忧，将方腊招安入朝。”
“好好好，有宋卿这句话，大事济矣。”
“此时不比梁山，陛下要想成功招安方腊，最好多拿出些诚意，莫忘重赏有勇夫.”
“没问题。”
赵构上前扶起宋江，郑重说道：“与收复失地相比，一切都要为之让路，卿有何要求尽管提。”
“臣没有要求。”宋江摇头对曰：“主要不知方腊有多少首领，怕封赏不够影响招安时效，间接影响北伐成功”
“那这样，就辛苦黄相与汪相，两天内商议出封赏上限，宋卿则以朝廷的标准，便宜行事，若何？”
“陛下.”
“朕意已决，无需再谏！”
黄潜善听得目瞪口呆，想劝却被赵构霸气挡回。
便宜行事。
这四个字含金量巨大。
宋江只要卡住上限，可任意给方腊与部下封官封爵，如此黑三郎就成了方腊一系，名副其实的恩相。
“多谢陛下，臣必不负厚望。”
“嗯，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速去准备。”
“是。”
赵构对宋江委以重任，地位最低的张俊感触不深，他只知道有希望争燕王，其余诸事都可抛诸脑后。
黄潜善与汪伯彦则有苦难言，他们昨夜在汪府秉烛夜谈，好不容易想到对付宋江之计，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已经可以预见，等宋江吸纳方腊的力量，在朝廷的话语权会更重，若是让他在北伐中拿下大功，很可能要取代自己。
这厮面貌丑陋，还是五短身材，也配为百官之首？
黄潜善与汪伯彦都不能忍，便在宋江南下之后玩起了微操，说服建功立业心切的赵构，不等征剿方腊的韩、岳回军，提前让杨惟忠、张俊、杨沂中、田师中等将北上。
至于宋江的御营中军？
朝廷下旨以吴用为副都统制，继续守在相州防杨长报复。
而杨长根没理会宋江，他在收复风月关之后仅停留半日，便让武松返回太原报捷，自己则经泽州南下怀州、卫州。
怀州、卫州地处太行以南、毗邻黄河，身在交通要道本该富庶繁华，但这几年轮番被种师道、梁师中、李纲、粘罕、宋江等人折腾。
两州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已不足徽宗时期两成户籍，只见满目疮痍、民生凋敝。
杨长亲至两州，除了给百姓提振信心，另外带去了陶宗旺，命他监管指导农事，以最快速度恢复民生。
而杨长刚到怀州第二天，他的驻地就迎来一个熟人。
宿元景满面春风，杨长不由得心生好奇，便问：“宿太尉？你怎么找到这儿”
“哈哈。”
宿元景拱手笑着见礼，“晋王击败宋江、吓退金人，成功收复怀、卫两州，陛下龙颜大悦，特让派我来祝贺。”
“这刚过去没几天，你们消息很灵通嘛”
“陛下时刻关注着河东，怀州又离汴京如此之近，自然要第一时间赶来。”
“只是道贺？”
杨长一脸狐疑。
宿元景遂把手一招，身后随从当即递来圣旨，宿元景又双手递给杨长，解释道：
“您的敕封圣旨，朝廷已经拟好多日，但怀、卫在宋江手里，需要从解州绕路，但关中最近不太平，我还在等待时机动身，怎料你已经到河东，并夺回了怀、卫二州，陛下刚得这边到情报，便让我星夜将圣旨玺绶送来。”
“哦？陛下如此心急？”
杨长意味深长一问，宿元景即摆手遣走随从，凑近小声禀曰：“晋王估计猜到了，关中被西夏蚕食许久，已到了自顾不暇的境地，西朝廷缺少这个主要兵源地，已经无力与赵构争锋，陛下是想请你帮忙.”
“我就知道王冠不好戴，听说这先斩后奏之计，宿太尉也有参与其中？”
宿元景不慌不忙，解释道：“晋王众望所谓，他日必定君临天下，此时趁机先取王爵，对内能提振军民士气，对内也能名正言顺，何乐而不为呢？陛下不想输给赵构，他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我的情况，太尉最是清楚，如今虽击败宋江，但河东尚未全定，外围还有金人威胁，并没有余力救关中，亦或者出兵对付赵构。”
“我当然清楚，但赵构要把各路兵马回撤，似乎有出兵河北之意，这让汴京的压力小了很多，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陛下希望晋王能出奇兵，骚扰其后。”
“赵构要打河北？他脑袋被驴踢了吧？”
杨长一脸惊讶提成质疑，还不自觉爆了粗口。
宿元景双手一摊，对曰：“是应天内应传回的消息，虽然不知道赵构犯什么病，但似乎可信度很高。”
“这没道理啊，难不成”
“晋王知道原因？”
“嗯。”
杨长微微颔首，说道：“我此次远赴上京，亲手砍了吴乞买的脑袋，金国应该要乱一阵子，可能赵构想趁火打劫？不过金人把他当儿皇帝，怎么可能此时分享？唯一可能就是宋江，这厮探得情报.”
“您杀了吴乞买？晋王真是神仙人物，我若把消息带回去，汴京定然要沸腾。”
“此事不值一提，不过出兵袭后这件事，最近怕是不太合适，而且我此时对付赵构，不成了金人帮凶？就是我不出手帮忙，你以为金人就一定输？”
“嘿嘿，不妨事。”
宿元景捋着胡须，面带从容附和道：“老夫也不信他们能赢金人，有晋王斩杀吴乞买这消息，我回汴京也能够交差了.”
“太尉一片赤诚，不好总让你周旋，这样吧，宋江御营中军在相州，其战斗力在赵构麾下算不错的，我会想办法将其牵制留下，以削弱他北伐军的总实力？”
“甚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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