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伊老的想法

等霍雨浩回完信件，夜色已浓，舞会也已结束。笑红尘拖着一身繁复华丽的、王子般的妆束朝边缘的霍秋二人走过来，打了一个响指。

“怎么这样表情？”他往霍雨浩肩上一趴，身上的金属饰品撞得叮当响，“玩得不开心吗？”

“那倒没有，”霍雨浩说，“不过，节日加班，应该换了谁都很难保持好心情。”

“什么事？”

“打之前就猜到了，斗罗三国与史莱克不趁这次机会有点动静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史莱克的来信让我有点惊讶，我打算过完节去处理一下。”

“你去也太重量级了吧。”笑红尘推了推他的肩膀，“雨浩，虽然可能你自觉不高，但是你现在也是殿下点名的国师了。你要出动和史莱克交涉，可是重大外交事件啊。”

“我知道，这不也正好？放心，笑大哥，我对史莱克还是有很多话说的，在外交这方面不会让你们吃亏。这次我打算去一趟，主要还是因为有些私人层面的事情，交代给其他人可能会办不好。”

“唉，行吧，相信雨浩你的决定。什么时候去？”

“回信中说是节后，也就是一星期后。应该不会去太久的，笑大哥，明天起我要闭关五天左右，走前再把灵契门的事情安排个开头，回来我们就把这件事好好办了。这是我答应帝天前辈的事，既然请了他来帮忙，就得拿点成果出来。”

笑红尘点点头，还想寒暄几句，但那边又有贵族找他敬酒，他只匆匆聊了几句又从桌上端起酒杯笑着与人社交去了。

“笑大哥这还挺累的，”霍雨浩看了一会儿他在人群中应酬的背影，回头对赤秋说，“其实他替我挡掉不少无聊的社交了，真得谢谢他。我实在是对这样的生活没太大兴趣，但又需要这个位置来帮助自己做想做的事情。”

“我懂这种感受，没关系的。”

赤秋趴在桌上歪头看他，金发如瀑布一样从她肩膀上垂落。她伸出一只手拍拍霍雨浩那只被绷带缠绕的左手：“在人类社会待久了，我想起以前对人类还很敌视的时候，在人类黑市看到的一些被关在笼子里贩卖的魂兽。我偶尔会觉得，大家包装在精致的衣服里被迫做一些事，和被关在笼子里的魂兽区别不大。”

“可能明都这种靠近核心的城市就会这样。……我也不好多评价，虽然我动手帮了皇室很多，但对于其中的结构也不是完全了解。”

霍雨浩顿了顿，又说：

“小时候，身在戴家公爵府，我也不完全了解那些人的斗争，只觉得无论父亲还是府里的其他人，都像深夜墙上拉长的影子一样压抑……也许我不喜欢这种环境，和我小时候这些经历有关系吧。”

“都过去了。”赤秋握了握他的手，“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有我们——至少绝对有我，支持你。你看，我们之所以今天在这里聊天，就是因为我们又得到一场胜利。”

霍雨浩也弯起眼角笑了：“我的荣幸。”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赤秋疑似喝人类的酒喝得太多，有点晕晕的，霍雨浩这才背起她，回到灵契门给门主与门主夫人新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去。

灵契门的院落是按照二人当初的计划修建的，后院铺满了赤秋喜欢的那些花草，深秋虽然已不是花季，但仍有朵朵小花在丛中摇曳。二人站在卧室的窗边，赤秋轻轻倚着他的肩膀，一种许久未有的平静感受温柔地笼罩了他们心意相通的心头。

“这地方以后就算是家了。”霍雨浩轻声说，“从公爵府出逃那日起……已经多久没想到这个词了？”

“那我就算是在魂兽和人类两边都有家啦。”赤秋的声音略有些醉意的哑，说话语气也比平时活泼一些。“这算不算完成了一件帝天都没有的成就？”

“还有一件呢。”

“什么？”

“被人类爱着。”

赤秋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噗嗤一声笑了。霍雨浩感觉到她的手臂从背后抱上自己的腰。

“其实不算啦，”她把脑袋放在霍雨浩肩膀上，语气里笑意盈盈的，“你不是在来日月帝国的路上看过地摊小说有脑补帝天和人类的恋爱故事吗，那也算吧！”

霍雨浩也无奈地笑了：“秋儿，你今天晚上真的喝了不少啊……”

“嗯，毕竟好好度过了第一个人类的节日，很开心……”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迷糊，大约是困了。

“不过，如果你以后真的能超越所有困难，抵达下一个境界的话，我就真的可以说帝天也没有这项成就：被神爱着……这世上有被神爱着的魂兽吗？没有，一个都没有，神讨厌我们。不过如果是雨浩，肯定就不一样……”

她的声音渐渐在他耳边安静了，只余下均匀的呼吸声。霍雨浩轻手轻脚地转过身，小心地抱起她，将她安放回床上。

尽管赤秋这样的体质已经和着凉二字此生无缘，但霍雨浩依然替她整理好了被角。最后，他也坐回床上，俯下身来，在她微颤的眼角落下一个吻来。

“我会的。”他说。

……

第二天清晨起，霍雨浩便开始闭关，灵契门阁楼顶层的门被封闭，银霜带来的极寒之雪封冻了整个大门。

顶层的房间里，铺满了赤秋从星斗核心圈精心挑选的天材地宝，用于辅助他的闭关。四面墙壁上画着孔德明为学生赠送的四轮接近十级的核心法阵，将这个房间打造得与孔老自己地下的那间房气场相似。

哪怕是一位天赋不佳的普通魂师在这里修炼，恐怕修为的增进也是突飞猛进。

霍雨浩盘坐在房间中央，他拆开了手臂上的绷带，露出漆黑的鳞甲来。他闭上眼，额头上那只银绿色的眼睛却睁开，霎时整个房间都被清冷的碧色光晕笼罩。

在他身边，天梦冰蚕、冰帝与伊莱克斯的精神体分别显现。他们如实体一般，可以在房间内四处走动，还可以任意施为，足见如今霍雨浩精神修为的深度与广度。

“哎呀，哎呀，小雨浩最近遇到的事都不是哥出手能帮上忙的了，哥还有点郁闷呢，感觉在人家精神之海里吃软饭似的。不过，今天总算能帮上一点忙了！”

天梦冰蚕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却已伸出，在房间中轻轻整理着那些已经实质化的、霍雨浩精神之海中溢出的精神之线。能够溢出这么多，说明他大有长进，只是缺乏整合。

“其实你就是在吃雨浩的软饭。”冰帝毫不留情地开口，“追根溯源，要不是雨浩当初救你，你早被帝天抓走吸干了。”

她归整着霍雨浩的极致之冰魂力，如今霍雨浩身上各种能力繁杂交错，首先要做的是分离清楚，之后再考虑统一的事情。

“小冰这是什么话，雨浩早期无依无靠的时候，哥也是帮上很多忙的好不好！”

伊莱克斯笑了笑，却未像往常一样对大虫子与小蝎子的争论发表什么意见。显然，他现在更加关心霍雨浩身上的状况。

生命、亡灵、时间、空间……他思考着这些属性背后的关联。如果真的要为它们做一个概括，生死时空，其实便是世间万物与规律。

帝天第一次教会霍雨浩运用空间之力时的场景，伊莱克斯还记得，那时霍雨浩第一次看到了世界的另一个样子。他看见气运，看见常人无法看见的路，看见轮回因果的线。那时，在冲击之中，帝天问他看见了什么，他懵懂地说，自己看见了世界。

现在想来，伊莱克斯觉得那句话便是真理了。当这些能力在霍雨浩身上汇聚，万事万物便与他产生了联系。

他清楚，到了这个境界的体悟，大虫子与小蝎子已经帮不上霍雨浩什么忙了，但他这老朽的灵魂尚能给出帮助与建议。半神之下，他都还能继续当霍雨浩的老师。而如果谈到世界，他能够想起的第一个重要之事，便是自己转赠给霍雨浩的亡灵半位面。

那是一个未完成的世界，可惜他真身已死，未竟之事太多。本来，赠予霍雨浩亡灵半位面，只是希望给他一份保命之技，助他度过难以抵抗的重大危机。但是这孩子发展到如今境地，伊莱克斯不禁开始思考，他是否具有继续开扩这片半位面的能力。

这不是不可能。自从霍雨浩委派绛阳为他统治半位面开始，那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已经开始发生了微小的转变。这次打扫战场时，钟离乌遗留的骨龙王兽灵还被霍雨浩帮助绛阳吸收，让这只顶尖万年境界的魂兽直接突破了十万年大关。

伊莱克斯之前一向没有太在乎这些微妙的变化，因为量变如果不积累到一定程度，终究不会质变，半位面缺乏完整的生态系统，无法变成一个世界。

但是，一旦这个半位面开始被赋予生与死的轮回，被赋予第一个时间轴呢？

伊莱克斯也不确定这个设想的可行性。毕竟，即使是他，生前也只做出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半位面。但平等契约的成功给了他信心，无论如何他也要试着去指导一次试试看。如果未来有一天可以成功，那么霍雨浩将直接超越曾经的他。

也许霍雨浩的身上真的有无穷的可能性——就像乾坤问情谷里那座塔的主人所说，他是无数可能性中被选择的一种，其他的可能性都因这个选择而坍缩，那些因果的线也就汇聚在了他身上。也许，这份因果真的可以超越时空，让半位面在他手中焕发生机。

这样想着，伊莱克斯的脑海里，渐渐地有了一个统一霍雨浩身上这些力量的设想。他来到霍雨浩面前，枯槁的五指按在霍雨浩额头张开的那只眼睛上，用他苍老的声音说：

“雨浩，我的好学生。你是否还在为这些力量的去向迷茫？老夫现在就来给你一个方向……”

……

转眼间，霍雨浩已闭关了四日有余。

“雨浩说五天肯定就是五天。”在门外守卫护法的赤秋如是说。然而红尘兄妹却等得略有些不安，毕竟霍雨浩和季绝尘对拼后双双深度冥想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史莱克方收到回信后，张乐萱又写信来了，似乎是接受了霍雨浩先送回马小桃的提案。

“我把人带来了，”王冬一分钟内叹了半分钟的气，“现在马小桃思乡心切啊。也不知道她见到如今的史莱克，会作何感想。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被她吵得受不了了。”

“她吵什么？”笑红尘皱着眉，“安静等着回家不就好了吗？”

“她认出我了呗，意识到救她的那俩圣灵教圣子圣女，加上我，就是当年她海神湖边差点烧死的仨小孩。该说不说，也不知道她经历了啥，她认出我后倒是立即道歉了，现在也吵着要和雨浩与秋姐姐道歉呢。都和她说他们现在走不开了！”

“呵，那种人居然还会道歉，真稀奇。”

笑红尘对马小桃没什么好脸色。当年第一次参加大赛时，马小桃差点当着他的面烧死他的学长。

“我也是说，真稀奇。”王冬耸耸肩，“估计又是雨浩的功劳吧。要我说，难道因为他是精神系魂师么，他影响别人真有一手的，笑你自己不也被他改变了不少。”

笑红尘含糊地嗯了一声，正想再发表什么观点，却感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魂力波动。等在门口的所有人几乎都第一时间回头去看那扇冰封的大门，只有赤秋抱着黄金龙枪靠在门边岿然不动。

“再等等，”她说，“应该马上就好。”

又半个时辰后，尽管不再有什么大动静，但那门上的冰却全部自然消融了。片刻过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五日不见光的阁楼顶层此刻透进了第一丝光线，映在立于门后的霍雨浩脸上。

仅仅一眼，众人便能感觉到霍雨浩的气质比先前还要更进一步。那双黑暗中发亮的双眼仿佛拥有透析一个人的力量，让人难以与他对视。银霜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第一个开口说话：

“八十五级？八十六级？嗯，不对，把帝天留的那东西也吸收融会贯通了不少，感觉有八十九级了吧。真可怕啊。为什么不多闭关几天，冲击一下人类最快封号的传说？”

“八十八级。”霍雨浩点了点头，“要是冲击封号，就得凝聚第二魂核了。我想把空间的能力掌握得再娴熟一些，之后去找帝天前辈，指点我完成第二魂核的凝聚。”

“好规划。”银霜点点头，“确实没必要太急功近利，就现在你的年纪加上你的修为，说出去就把其他人吓死了。”

霍雨浩笑了一下，转头去看赤秋。“一切顺利，”他说，“那我就立刻准备动身去史莱克一趟了。”

赤秋收起龙枪，来到他身边。王冬朝他们指了指楼下的灵契门大殿会客厅：“快去吧，真的，马小桃烦死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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