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花猫
第六十二章
而在皇宫里的箫胤已经开始下令让人准备寝宫。
在晋朝, 历来未央宫都是皇后住的寝殿，箫胤让人把未央宫收拾出来，还亲自画了庭院改装图纸, 让工部工匠加紧改造。
礼部各官员加紧筹备大选事宜, 七日时间很快就到了。
大选这日，玄武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停得满地都是，险些造成京城拥堵, 有超过一百位三品官员家中适龄女儿被送进宫中选妃。
不过, 此刻这些妙龄女郎们的脸上，大多都是哭丧着脸, 胤帝残暴嗜杀的名声实在传得民间街头的小儿都会唱打油诗, 就在不久前, 他还当着百官的面把自己长姐的脑袋砍了下来，这些官宦家的小姐被吓得面如菜色，明明一个个是进宫去选妃, 去享受荣华富贵，此时却好比去奔丧似的哭哭啼啼。
苏窈也在这些官家小姐的队伍中, 她坐在马车里，根本无心去跟旁人寒暄, 耳中隐隐约约听到车下有姑娘们的哭声传来，不由更是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悲戚。
她戴着一张面纱，面纱下的脸蛋没有平日的羊脂娇嫩娇美动人, 她在出门前偷偷往脸上抹了黄疸粉, 使得一张白嫩的面庞看起来憔悴暗黄, 把眉毛画得跟蚕爬一般又粗又黑, 还在脸颊上点了十几颗密密麻麻的雀斑。
她故意丑画自己, 就是希望待会儿在面圣的时候，能够不被选上。
但又担心那胤帝喜怒无常，万一看到自己这般‘丑陋’，惹了他心情不快，一怒之下砍自己脑袋怎么办？
就在苏窈心思辗转的时候，马车车队徐徐往玄武宫门前进了。
官家小姐们入宫后被安排统一到紫宸殿御花园待选，等候陛下和太后的驾临。
苏窈尽量让自己待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过多久，内侍的唱喏声传来，胤帝和太后一起过来了，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苏窈没敢抬头看，只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砖。
参选的官家小姐们见到九五之尊都要下跪，她们刚要行礼，便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不用跪，都起来。”
苏窈曲到一半的身子顿在那儿，莫名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悉。
箫胤走到高台椅子上坐下，抬眼望去，下面鬓影浮动彩衣娉婷，足足有一百多个选秀女，他也不知道苏窈站在哪儿，只得不耐烦地催促内务庭官：“赶紧念名字。”
内务官拿着名册，挨个念下面选秀女子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就要上前来让圣上和太后细瞧和问话，选上的留下，没选上的就要出宫去。
苏窈紧张地绞着手指，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选上。
“尚书令之女管采柳。”“上州刺史之女闻诗双。”“太常卿何靖柔。”
内务官一个个念着秀女们的名字，却见上面端坐的陛下和太后俩人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仔细看还能瞧见陛下眼锋中透着不耐烦。
内务官默默瞧了立在陛下后头的韦总管一眼，韦总管不着痕迹摇了摇头，内务官便把那些念到的名字一一划去。
内务官继续念名册，一连念了好几十个，陛下连眼都不抬一下，几十个秀女脸面都没机会露就落选了，大家都开始紧张起来，气氛一时凝固，空气中某种威压越来越强，内务官头上很快沁出汗珠，声音都发起颤来，生怕这个差事被自己搞砸了掉脑袋。
直到一个名字出现，拯救了这种诡异的威压——
内务官颤声念道：“中书主簿之女苏窈。”
箫胤霍然抬头，视线直接落在款款出列的白衣女子身上，她带着面纱，低着头，行了礼后便一言不发站在那儿。
箫胤一眼就认出了苏窈，只是纳闷：“你戴着面纱干什么？”
这还是大选开始后，陛下开口对秀女说的第一句话，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都聚集到了苏窈身上。
苏窈紧张得手心的汗都出来了，她该不会弄巧成拙，反而引起暴君的注意了吧。
她破罐子破摔，回道：“因为民女面容丑陋，怕吓到陛下，故而戴了面纱。”
说罢，她将面纱揭下，露出自己精心打造的丑女面容，坦然地站在秀场中央，任人打量。
周围秀女们开始对她窃窃私语，苏窈半点不在乎。
“面容丑陋？”箫胤看着她那样，真是哭笑不得，他又无奈又宠溺地低笑一会儿，转向内务官：“就她了，册封为皇后。”
苏窈一惊，浑身血液倒流，果然这暴君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吗，她长这么‘丑’，他竟然要封她为皇后？？？
她顾不得礼仪抬起头来，眼眸大睁，却直直对着上一张熟悉的冷峻面容。
是他？！
那个在京郊别庄救过的受伤男人，他竟然就是胤帝？
苏窈被这个认知冲击得愣愣回不过神来，紧接着便听到他旁边的太后淡淡出声：“她不过一介从八品中书主簿之女，没有资格当皇后。”
箫胤皱眉：“可她外祖父是一品大员徐太师。”
太后依然面色冷淡：“那又如何，陛下虽然后宫空虚，但如果要册封皇后，就必须得按照祖制来，这是先帝孝期过后的第一次大选，若要选后，只能从三品大员家中的女儿选，其余的秀女，顶多只能封为四妃。”
箫胤看一眼太后：“如果朕偏要立她为后呢。”
太后冷笑一声，一副将生死渡之身外的表情：“陛下决定要做的事情，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就算有人反对，直接杀了便是，如今哀家这老太婆反对立八品女儿为后，你大可以像杀掉你父皇兄长一般杀了我这老太婆，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你了。”
箫胤面前出现游戏提示：【因你当前残暴弑杀名声过重，皇帝声望值不足以行使此权利，请励精图治，改善政权，积累声望值，以解锁更多副本。】
整个御花园里，几百号人，因为太后和胤帝的争执，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箫胤捏了捏眉心，原来他的身份是一个暴君？
他现在有点后悔之前查箫朝阳刺杀案时选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加重且坐实了他嗜杀暴君的名声。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站在场中脸色煞白的苏窈。
难怪她要把自己的脸画成小花猫，这是在害怕他？
“那就封她为四妃之首，这样太后总不会有反对意见了吧。”箫胤抿着薄唇看向太后。
太后冷脸不语。
箫胤见状便起身向苏窈走去，一边对内务官吩咐：“好了，不用选了，其他人都送回去吧。”
他过去牵苏窈的手，苏窈却浑身一僵，下意识躲开了他。
箫胤愣了愣。
这时太后又道：“这时陛下自先帝孝期过后的第一次大选，当前后宫虚空，需选齐四妃八嫔，一个妃子怎么够，难道陛下是要独宠她吗？一个还没进宫的女子，就迷得陛下不顾祖制，这等妖女，哀家看也是留不得的。”
箫胤皱眉，回头和太后冷冷对视半晌，随后拂袖，随便指了几个站在苏窈身后的秀女：“那就这几个吧。”
说罢他牵起苏窈的手，将她抱上龙撵，直接离开了御花园，去了紫宸殿。
陛下就这么走了，太后也懒得管这个烂摊子，随即冷冷摆驾而去。
内务官和韦总管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这……先把那几位小主留下，等请示过陛下后，再看怎么给位份吧。”
这四妃八嫔的品阶和地位完全不同，住什么宫殿给什么待遇，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说了算的。
龙撵上，箫胤将苏窈抱上去后就没有松手，反而是苏窈往后挣了挣。
箫胤将她一提，直接放到自己腿上坐好，手指在她脸上抹了抹，哭笑不得：“你把脸抹这么花干什么？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来你？”
苏窈此时又惧又惊，坐在他怀里僵硬得像块石头，不敢吭声。
箫胤见她害怕，将她抱在怀里，手掌在她背上安抚地拍了拍，嗓音很温柔：“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说过等我安全了，就会回来找你的，你看，我找到你了。”他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苏窈的眼睫毛颤了颤，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在别庄救的受伤男人，竟然就是这个残暴嗜杀的胤帝。
到了紫宸宫，箫胤把她抱下龙撵，放到龙榻上，吩咐侍从：“去打盆热水来。”
打了水来，他亲自拧了热毛巾，一点点把她脸蛋上的黑斑和黄渍给擦干净，露出一张如羊脂白玉般娇嫩美艳的面庞来，她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像受惊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双手抱在胸前，曲着双膝将自己蜷成一团，警惕地看着他。
“……”箫胤叹气，“我不会伤害你，你不用怕我。”
“我会派人去太师府上，跟你外公说一声，以免他担心。”
苏窈听他提起自己外祖父，想到这些日子外祖父为了自己的事情愁得头发都白了，自己到头来却是引狼入室落入了暴君的魔爪，不由眼睫一颤，眼眶一酸，紧接着眼泪便掉了下来，抱着肩膀无声啜泣。
箫胤见她开始哭，无奈的伸手捧住她脸颊：“怎么到哪儿都这么爱哭。”
“别哭了，你哭我会心疼的。”他用指腹帮她擦眼泪。
可擦了一串，她又掉下来一串，就像是个泪人儿似的。
箫胤没辙了，只得吓她：“你再哭，我就要亲你了。”
苏窈打了个哭嗝，僵住，吓得生生止住了眼泪。
他笑了笑，帮她抹去挂在腮边的泪珠：“好了，别哭了，走，我带你去看看刚翻新好的宫殿，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再让工部改。”
早在大选开始前几日，他就命人把皇后住的未央宫改成了窈窕宫，现在她来了，就有了女主人。
走出紫宸殿，韦总管恭着身子来请示：“陛下，您刚才点的那几个秀女，该如何册封位份？”
箫胤蹙眉，默默看了眼身边的苏窈，想着若是在现实里，她知道他身边有这么大一群女人，不得怎么跟他闹脾气，现在她沉侵在自己的情绪里，倒是没有发作，幸好幸好。
“就按照她们父亲的品级高低分配吧。”
说完，他又道：“传朕旨意，封苏窈为苏贵妃，居窈窕宫。”
他牵着她往窈窕宫走，怕她生气，一边走还一边解释：“实在是太后故意为难，我现在不能直接封你为后，不过你放心，过几日我就找个由头将她们都打发了。”
韦总管在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陛下竟对苏贵妃低声下气地讨好，不由抬头望了望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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