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见青元子
两年后。
黒冥雾海从飞灵族天鹏一脉的半岛上突兀消失，自是惊动了天鹏族高层。
这里，可是七十二支的一处禁地。
内中居住着什么，高层当然知晓。
然而就算天鹏一脉大长老金悦亲至，甚至另有两族来了两名大乘期查探，仍是毫无头绪。
金悦本想寻问岛上的皓兽一族那些奴隶问问，结果令其气急败坏的是，原本身上种有奴印不能离岛的这群蝼蚁居然不知所踪！
欲要逮住周围灵智已开的海兽妖兽相问一二，结果但凡五级以上的，全都集体人间蒸发！
显然，这地方被人处理的相当干净！
唯一的发现，是岛上一条数十万里的山脉缺了一角；从几个化神期小辈口中得知，那里好像是盛产木铃花的灵山！
最终，飞灵族不得不接受九头鸟的通灵骸骨甚至整个黒冥雾海被人搬走的事实！
一个个的相当恼火。
这显然是没把他们飞灵族七十二支放在眼里嘛。
唯独两位大乘，又惊又怒之余，倍感忌惮！
因为能够没有造成半点大动静的解决掉第二阶段的九头骨鸟，还能搬走整个真灵阴气所在的黒冥雾海，对方的实力绝对在大乘级数！
更令他们心下沉重的，是对方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
他们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连对头是谁都不知道。
这就非常难受了。
而作为圣禽骨骸看护者的天鹏族，在两位大乘老祖走后，当即遭到了另外好几族的发难。
可以说，处境比之原著七百多年后好不到哪去。
最终，几大族不欢而散。
这次，虽未对天鹏族造成直接的损失，却在己方心底，齐齐扎下了一根刺。
另一边。
冥河之地的巨大空间内。
两只小仓鼠再度光临鬼雾区。
不过与之前历次不同的是，这次，王离示意小罗睺可以多吃一些这里的绝灵之气跟真灵阴气，尽可能的往多的吃没问题！
能吃多少是多少！
而体格大长、实力大进已然不可同日而语的小罗睺，这时的吞纳量同样倍增。
一口下去，不但吃下了以往的两倍多，还崩坏了某位老人家布下的七门锁阴阵！
同一时间。
距此极远的一座洞府内，一名三尺长髯、面容普通的灰袍老者豁然睁眼，眸中精光四射！
“嗯？又来了？
不过这次...
哼！老夫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位在背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搞小动作！”
身形一闪，消失于此间洞府。
在此之前，则有三道华光从三间密室中激射而出，纷纷没入老者体内。
瞧得出，老者这是动了肝火。
而王离跟小罗睺就有点懵了。
前些年，他们也曾多次进入这里，且不管怎么收集此地的真灵之气，都没有激发什么禁制。
这次倒好，直接被一片阵法光幕拦住了。
这道光幕其实没啥杀伤力，强度也就那样，关键在于难缠。
小家伙毁掉一道，立马就会浮现第二道挡路！
到现在为止，至少连破了三十多道。
可一层层的光幕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到了这时，两只小仓鼠哪里还不知道是有人放了捕鼠夹。
小罗睺有些急。
百多年来，因为多有受到某人的熏陶，养成了“尽可能高估对手、做足发生最坏情况之打算”的好习惯。
也因此，实力越强，胆子反而越小了。
“前辈，既然有人留咱们做客，这次就别急着回去了！此地可是您的主场！咱俩寻个地方，煮上一壶灵茶，等对方到来便是。”
王离建议道。
“小王，你不怕吗？那边可能是好几个厉害的坏家伙！打起来的时候，我不一定护得助你。要不你先进我体内的那片空间躲躲，等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再出来好不好？”
小罗睺言语间，满是关心与隐晦的急切。
“前辈，您是因为晚辈而紧张慌乱？”
“对啊，我又不怕他们，可你还是太弱小了。他们欺负不了我，可能会转头欺负你的。所以呀，你还是先躲进我肚子里边吧。”
小罗睺认真道。
其背脊上的王离闻言，心中的某根弦莫名被触动了一下。
张了张嘴，最后摇头失笑：
“前辈放心，到时若情况若有不对，晚辈自会让前辈收入腹中，不给前辈添麻烦的。”
正说着。
漫天绝灵之气跟混杂其中的真灵阴气开始躁动，自发分开出了一条巨大通道。
通道两端，一方是一大一小二人组；
另一边，是七座阵台，以及被阵台释放的万丈光幕护持的一座大山。
大山山脚一处小凹谷，是阵台位置所在，此刻，其中有一座出现了裂痕；大山之顶则有一处洞府，此刻，一道三尺长髯的身影，正瞳孔急剧收缩、一脸吃惊的看向这边。
“一头即将成年的真灵...罗睺？！”
待瞧见小罗睺背脊上的王离之时，来人又一次的倍感意外：
“人族之人？”
不对啊！
万余年没回去，人族已经这么厉害了？
居然都契约上了真灵！
“晚辈确实是人族之人，不过我人族只是偏远角落里的小族，前辈缘何一眼认出晚辈是人族？对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安抚住正准备动手的小罗睺，王离神色严肃的回问道。
其实从对面老者开口，他就知晓来者是青元子了。
因为此地的布局，跟前世记忆中的原著青元子在此的一些布置，没啥太大的差异。
因为小罗睺暗中传音告诉他，对方是一种天赋不错的少见种族。
也因为在地渊，至始至终只有鬼婆子跟六足两大妖王知晓人族的一些情报，特别是前者。
其他合体期妖王，对于人族这种小族，并不熟悉。
窥一斑而知全豹。
就算大乘期，一般也很少能一眼认出他是人族。
能够一个照面便瞧出他跟脚的，对方要么是三境七地附近的种族，大家由于相互提防、摩擦不断，彼此间也近乎知根知底！要么，本身就是人族之人！又或者，特意收集过有关人族的相关情报并重点了解的。
说到这，不得不说人族的先天优势了。
各族，除非天赋异禀者，剩余的绝大多数，往往并不具备过目不忘的本领；
但人族，从筑基期开始，基本就能做到过目不忘了！
对于整个族群，皆是如此！
可惜，这种能力对于仙道一途的辅助效果有限，至少现在，人族自身并未根据这份先天优势挖掘开发出一套成体系的培养模式。
“老夫缘何知晓？嘿嘿，当然是因为，老夫自身也是人族中人！至于老夫以前的姓名，不提也罢，现在的话，单姓一个‘姜’字！”
三尺长髯的老者目光略带感慨而柔和的笑道。
视线落在王离身上，透漏着一丝和蔼与欣赏之意。
等到瞥见某人手中各持的青竹蜂云剑：
“等等，那是？”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并未在灵界留下传承吧？
此子的本命法宝怎是他的青竹蜂云剑？
而且打造的材料好像是...
嗯？！
怎么可能？
“前辈是我人族的前辈？”
手中持着的青竹蜂云剑就差没直白的告诉对方我是你徒子徒孙的王离，面上先是一惊，再又露出几分古怪，紧跟着一脸戏谑的不置可否。
“怎么，老夫是人族之人很奇怪吗？老夫需要冒充为人族吗？”
瞧见对面青年面部表情细微且自然的变化，老者眉头微蹙。
“自然不奇怪，晚辈只是没想到，在远离人族如此遥远的地方，竟能见到本族之人罢了。”
王离眯眼笑道。
嘴上说着我信你；
脸上流露的小表情，却怎么看，怎么的像是在说：我信你个鬼！
“小家伙你懂什么！”
区区炼虚期的“小心思”，他姜某人岂会看不出？
“老夫当年虽然出身于人族，不过因为一些原因，现在占据的这副肉身，却已并非原先的那具肉体凡胎了。而是机缘巧合之下，夺得的一具叫做‘长元族’的宝体！
该族的生灵，天生精通各种神通功法！
体内自带数种不可思议的修炼天赋。
并且可以说，每一种神通都足以让咱们人族的修炼奇才们叹为观止了。”
老者一开始还有些得意，但到了后边，又多几分遗憾、感触、乃至一抹伤感等复杂。
“前辈真是我人族的前辈？”
这下，王离“真的”动容了。
“哼，老夫何须诓你一个小辈？”
老者又好气又好笑的反问道。
“前辈如何证明？还请前辈谅解，这出门在外的，晚辈不得不计较这一二！”
半个身影藏在小罗睺鬃毛内的王离，沉吟了片刻继续不依不饶。
“小家伙倒是好生的谨慎！”
青元子嘴上虽然颇为不快，但心底反倒更加欣赏起了面前的人族后辈。
不对，应该说是自己的下界隔代传人！
这小东西能养成如此警惕的习性，看来成长过程中没少经历尔虞我诈。
定然吃过不小的亏，受过不小的苦头。
不容易呀。
另外，法力虽说比较混杂，有着青元剑诀、道门、佛门、儒门、魔道功法、妖族功法等不同派别的影子，其中甚至还蕴含了一分魔性！
但根基却匪夷所思的扎实！
肉身也强大的出奇。
若非亲眼所见，还以为是某个老怪物专门培养的一大化身呢！
可哪个老怪物吃饱了撑的，专门去寻一具人族的肉身夺舍？
人族，可是灵界几大出了名的天赋一般、法体脆皮的种族之一。
“嗯...要证明老夫的身份，方式很多，但眼下有个最简单的...！”
老者笑眯眯看来，王离则适当的心脏一紧，小心肝一跳。
眸光一瞬流转后，“暗中”传音，示意小罗睺做好翻脸的准备，自己则回以一个相当干净的微笑：
“哦？那就麻烦前辈了。”
结果话音刚落，体内两套飞剑全都一颤。
被一股陡然生成的巨大吸力一催，紧跟着根本不由王离这个主人控制，相继从体内激射而出，并且全都发出了欢快至极的剑鸣之声，纷纷朝眸中金芒连闪的老者所在汇聚而去。
一副儿子叩见亲爹的架势。
“看式样和炼制的手法，的确是青竹蜂云剑不假！而且这数量...”
嘶...！
自己费尽心机都没能凑出小半套的十八柄出来，这小鬼什么运道？不仅凑出了完美的一套，还额外炼制了另外一套掺入各种材料拔苗助长作为备用！
百多柄呀！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可以这么大吗？
老夫哪点不如这小子了？
论才情，这丫的只是徒子徒孙；论相貌，当年的自己帅出了天际；论修为，堂堂大乘期呀！
差距凭什么这么大？
这一刻的青元子，狂泛酸水！
“前辈，你...！”
王离又惊又怒，表情相当到位。
“大坏蛋，揍你！”
将体型维持在百余丈大小的小罗睺，见自家人被欺负，二话不说发出一声哞哞的咆哮；但顾忌损坏到好朋友的法宝，因而也没有第一时间掏出绝活，只是抽出了十数丈利爪！
利爪裹挟犀利炸裂的风雷、缠绕鬼哭狼嚎的浓重鬼雾，其内更蕴含某种法则之力！
青元子正得意的亮出自己的七十二口飞剑呢。
哪里意识到对面两个小年轻的暴脾气！
‘不好，自己莽撞了。下意识将对方当做随便拿捏的小辈了！’
“快住手。”
紧忙出声。
可小罗睺才不听。
“嘭...！”
两股凝练的法力相撞，两股剧烈的法力波动炸开！
嗖的...
一道残影破空而出，紧跟着嘣嘣嘣的接连贯穿崩溃数百座远处山体，眨眼径直抛飞出数万里，最后镶嵌在了一座铁硬铁硬的山体上才停下！
正是一脸蒙圈的青元子。
“哼！”
晦气啊！
飓风一卷，憋着一肚子火气却强压下的三尺长髯老者，灰头土脸的自己把自己从山体内抠出来。
再又法力一荡。
整座山体在密密麻麻无数剑芒过后，成了一堆碎石渣子。
但吃亏的明明是他，可他愣是没道理发作。
瞧着一脸愤怒的王离跟小罗睺...
长吁出一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
咱不生气。
不生气。
可恶，气煞我也！
“小子，认识老夫的这套飞剑吗？”
自觉自己先前举动有点理亏的青元子，亮出自己的“次等”本命法宝后，咬牙切齿道。
“咦？青竹蜂云剑？不可能！你怎会青元剑诀？”
王离失声惊呼。
一脸的不可置信。
“哼，猜到老夫是谁了么？”
老者吹胡子瞪眼。
倒背双手，重现大乘风姿。
然而：
“会这些的方式很多！比如，害死我家祖师爷！”
王离冷声的一字一句，旋即从山海图中掏出了青的第三套飞剑，准备布下大庚剑阵。
但意识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
转而亮出几件灵宝，一副随时会招呼小罗睺发动雷霆一击的架势。
对面的老者这一瞬，却是眼眸一凝。
空间灵宝？
而且品级还不是太低。
难怪神识渗透不进去！
诶？怎么还有金雷竹炼制的青竹蜂云剑？
这小鬼什么运道？
不仅跟一头真灵关系不错，还获得了如此多的金雷竹！
等等，岂不是说，这小子手上有着大量的金雷竹竹叶？
“等等，老夫就是青元子，你小子，得了老夫在下界的传承，莫不是要欺师灭祖不成？”
愠怒之余，老者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子，难道是上天送到他面前来的？
是他改变晦暗命运的救命稻草？
“前辈说这话，认为晚辈会信吗？！
我家祖师才不会刻意夺舍一个外族的肉身！
他老人家惊才绝艳，剑道天赋震古烁今，岂会放弃人族特殊体质的剑道天赋去选择一个狗屁的外族肉身？且就算夺舍，也不可能因为些许外族的天赋，在我这个后辈面前洋洋自得！
所以，晚辈看来，你绝对不是我玄剑宗的祖师爷！
王某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断不是这种肤浅之辈！”
王离声音森冷。
可老者闻言，既好气、又好笑。
青元子有这么出色？
但转瞬回忆过往，一幕幕划过脑海：
那个只凭一套飞剑便快意恩仇、独闯灵界四方的潇洒身影浮现眼前！
曾经的骄傲纷纷在心中涌现！
当年的自己，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现在呢？
明明大乘了，明明作为这一界的顶级存在，却只能缩在这片空间延迟大天劫的时间...
跟个囚徒有什么区别？
“唉...！”
最终，一切思绪收回，一切触动化作了一声幽幽感叹：
“你说的对，老夫确实不再是那个青元子了。”
抬头一眼，满是复杂。
这小子，小小年纪却如此夯实的根基和修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自己该为之骄傲，还是自嘲？
越想，心口越堵得慌！
万余年了，从未再回过人族，当年那些至交好友，如今还剩下几个？
罢了罢了。
此子算是自己踏上修行路以来见过的最为出类拔萃的人族天骄，既然彼此有了误会，给点好处打发了，全了留在下界那点香火情吧。
想到这，目光平静了下来。
随即往王离所在，丢出了两枚玉简，然后身形几闪回到了最先的那座被阵法禁制光幕护持的山体内。
之前，这道光幕虽被小罗睺攻击老者时撕裂过，但眼下已然重新恢复。
显然是阵法特殊，阵基未损。
“你应该没有青元剑诀后续的功法了吧？还有，你有两套飞剑太过急于求成了，掺入了太多不必要的杂质；想要将飞剑培养到剑心通明的地步，怕是千难万难！
老夫这两枚玉简的东西，对你应该有点帮助。
拿着，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你该就呆的地方；偷点真灵阴气没事，但撞上另外五人或者蜉蝣族的老怪物可就不好了。”
说完，身形就消失在了山顶那条通道前。
随着老者的离去，原本悬于这片区域的两套飞剑，齐齐发出一声声的哀鸣，似一群孩子不舍的与老父亲告别！转而齐齐回到王离这个真正的主人手中。
原地，只留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呀，他怎么走了？你的法宝也还给了你诶！”
小罗睺眨了眨眼，大感疑惑。
对方不是个大坏蛋吗？
怎么感觉并不盛气凌人，不怎么坏的样子？
“祖师爷不愧是祖师爷！”
王离面上绽放释然的笑容。
这样就好。
只要身为人族的那颗心、那份骄傲还在，你就仍然是青元子，而非什么长元族！
毫无疑问，先前的一切，是他跟青元子在争夺某种主动权。
谁能先声夺人，谁便占据主动。
眼下看来，他先拿下了一局。
摄来两枚玉简，分别神识沁入仔细查看。
完事后，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
原来如此！
“以退为进吗？”
自己如果想要保证第一局取得的优势，那么第二局，就必然礼让给对方！
看着老者消失的那条通道，王离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两枚玉简，两份诱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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