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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放着的东西不少,有衣服有布料,还有各种糕点之类的,琳琅满目地的一大堆,将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的。
苏天恩将最后一包东西装上车,见方正业看着后备箱的那些东西,他笑着解释道:“正业,这些东西你妈早就开始准备了,那些糕点之类的,也是之前他们到家里送来的,我们一直收着,没舍得吃。”
要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可真不算便宜,苏天恩怕方正业误会,特意解释了一下。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大都如此,孩子大一点后,就慢慢开始张罗起他们结婚用的东西,东攒一点,西攒一点,如此一来的话,花费也能少一些,省得结婚那时候得花费大价钱去置办。
方正业笑着回答道:“爸,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做事儿不周到,早知道如此,来的时候我就该添置一些东西了,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夫的一番心意。”
他倒是真没考虑到这一点,只是开着车过来了,要是知道苏天恩和柳絮果二人额外准备了这么些个东西,他在家出来的时候就往后备箱装些东西了。
苏天恩拍了拍方正业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行了,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聘礼的事情有我们两个呢,你今儿跟着我们一起去,也算是尽了心。”
他们没有多废什么话,装好东西之后,便坐上了车。
孙苗苗他们家在下面的千河县,距离封城大约八十多公里,他们开车过去的话,也就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今儿的天气不错,外面的阳光挺好,车子行驶在水泥路上,一路朝着千河县的方向去了。
之前苏清河已经给了柳絮果孙苗苗家的地址,他们家就住在县城里,两口子都是县里酱油厂的正式工人,他们住的地方是厂子分配的宿舍,两间红瓦房里面住了孙家一家六口人。
这一块地方就是酱油厂的家属区,几排红砖房连成了一大片,每家每户红砖房的外面都搭着个棚子,当做是厨房来用。
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两排房子之间的距离很窄,车子没法子开进去,方正业他们就只能将车子停在外面的大路边儿上,然后三人便一起从车子上下来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了,不过这个点厂子还没下班,家属区也没什么人。
方正业侧头看向了柳絮果,开口问道:“妈,清河有没有说他们家具体在哪儿?”
这片家属区每间房子的模样都大同小异,房子上面也没有写着标号,倒是很难分辨出哪儿是哪儿的。
柳絮果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清河他只是说了他们两口子就住在酱油厂这边儿的家属区,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见柳絮果不知道,方正业便让他们在这里待着,自己过去打听一下。
“我去问问他们家在哪儿,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在家,爸妈,你们等我一会儿。”
苏天恩嘱咐道:“那你小心一些。”
方正业点了点头,朝着家属区的方向走了过去。
现在还是在上班点,家属区虽然人不多,但是走进去了之后,还是能碰见几个在家帮忙的老人,方正业便询问他们孙晓东家在什么地方。
“大爷,麻烦问一下,孙晓东同志家在哪里住?”
方正业看到有个上了岁数的老大爷正在门口处晒太阳,便走过去询问了一番。
那老大爷上下打量了方正业一眼,见他身上穿着立整的干部服,便知道他不是坏人,老大爷笑着说道:“小孙家啊,我知道他家在哪儿,就往前走,第三家屋子就是,他家门外放了好几个咸菜缸子,很好认的。”
方正业谢过了老大爷,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老大爷开口询问道:“对了,这位小同志,你看起来有些面生,找小孙是有什么事情吗?”
方正业笑着回答道:“确实有些事情,我家弟弟和孙晓东同志家的大女儿处了对象,两个人已经谈好要结婚了,我们今天过来是送聘礼来的。”
那老大爷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小孙家的大闺女?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家那个大闺女去了北大荒当知青去了……”
孙苗苗去北大荒两年了,这从哪儿谈的对象?今儿居然还上门送聘礼来了?
方正业笑着说道:“是啊,我弟弟也去了北大荒,他们在一个农场里面工作,估计是在那地方看对眼了,前段时间我那弟弟寄过来一封信,说是要跟孙苗苗结婚了,让我们过来下聘礼。”
老大爷倒是个喜欢听热闹的,他说现在孙家没人,方正业去了也见不到人,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两个人好好唠一唠。
刚刚晒太阳时候看起来都要睡过去的老大爷现在甭提多精神了,他甚至还跑回屋子里面拿个小马扎出来,一个劲儿地招呼方正业坐下来。
对方如此热情,方正业倒是也不好拒绝,他乖乖地坐了下来,回答着老大爷的问题。
“这位小同志,他们两人都回不来,这聘礼啥的不都免了吗?我之前可是听小孙说过,他们家不兴要聘礼啥的。”
孙晓东那人说,他们家孩子多,条件也不算怎么好,以后给聘礼估计也给不起,给不起聘礼,也出不起嫁妆,所以干脆就不给聘礼,也不收嫁妆,小两口过得好就成了。
这话他老早就放出来了,整个家属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伙条件都差不多,仔细想想,倒是也觉得没啥的。
孙家的那几个孩子早就知道自家是啥样情况,更何况孙苗苗又在北大荒那头,怎么还会叫人家来送聘礼呢?
方正业闻言,眼神闪了闪。
孙晓东说过不要收聘礼?
那这就奇怪了,他曾经说过不收聘礼,孙苗苗作为家中的大闺女,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那天看苏清河寄回来的信里面,孙苗苗说过她可以跟着苏清河过苦日子,但是他们家的条件不好,父母日子过得艰难,而且他们家养育她长大不容易,希望能给三百块钱聘礼。
其实当时方正业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下聘的时候,依照他们这边儿的风俗习惯,大都给的是一些吃的用的之类的,上得了台面的就是鸡鸭鱼肉,几乎不会有人直接给钱的。
但是苏清河却明确地表明了要给三百块钱的聘礼,这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现在又听了老大爷的话,方正业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儿,他不动声色地询问起了孙苗苗和孙家的事情来。
之前方正业也是做过搜集情报的事情,虽然比不上正经的情报人员,但是从老大爷这样的普通人口中获得情报,对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经过一番谈话,他很快就让老大爷将他引为知己,两人差点儿没当场跪下拜把子。
尤其老大爷知道方正业曾经当过兵之后,他对待方正业的态度变得更加亲昵了几分。
“小孙家那一家子,怎么说呢,大问题没有,但是小毛病却还是挺多的。”
说着说着,老大爷突然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小方啊,原本这些话我不该跟你说的,毕竟我跟小孙他们家是邻居,这些话说出来要是得罪人的,不过你是个好人,我跟你投缘,要是瞒着你的话,我这心里面会很不得劲儿的。”
瞧见老大爷这个样子,方正业眼神一闪,笑着说道:“于大爷,您看您这话说的,咱爷俩啥关系,您不是想要弹壳么?我那儿有,等回头我给您送几个过来。”
于大爷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要说于大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兵,只是他年轻那会儿因为是个跛子的缘故,自然是没法子去当兵的,对当兵的他甭提多羡慕了,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得到几个弹壳,等到他百年以后跟着自己一起埋入棺材里。
他可听人说过,要是能枕着弹壳入土,下辈子肯定能当兵。
不过于大爷认识的人里就没有一个当过兵的,想要弹壳更是难上加难,今儿不是巧了,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他那浑浊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然后凑到方正业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方正业陪着于大爷聊了有半个多小时,最后又跟对方做出了承诺,一定会给他送来弹壳的,这才带着自己搜集到的信息回到了车子跟前。
此时的苏天恩和柳絮果正在车子里面坐着等待着,瞧见方正业回来了,二人急急忙忙地下了车,朝着方正业迎了过来。
“正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他进去都半个多钟头了,找个人犯得着用这么长时间?二人还以为方正业遇见什么事情了,心里面急得要命,但是又怕进去和方正业走岔了,这才一直在车上坐着等待着。
方正业看了他们夫妻二人一眼,开口说道:“没什么,爸妈,咱们上车再说。”
苏天恩和柳絮果二人敏锐地察觉到方正业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二人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很快就上了车。
上车之后,方正业也没有瞒着他们两个人,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夫妻二人。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爸妈,孙家的事情我瞧着有些不太对,我们还是回去从长再议。”
那个于大爷是孙晓东他们的邻居,对他们家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依照于大爷说的那意思,孙苗苗在去北大荒之前,行事做派有些不太规矩,其实依照他们家的条件,她本来是不用到北大荒去的,但是她好像得罪了什么人,最后只能被迫离开千河县。
苏天恩和柳絮果二人愣在了那里,二人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方正业下去问个路,竟然会问出这样的消息来。
“可是咱们都已经过来了……再说了,这消息也未必准确,这……”
苏清河打电话过来说得很明确,希望他们能送聘礼过来,只要聘礼落实了,他们那边儿就领结婚证了,在苏清河的口中,孙苗苗那人方方面面还是挺不错的。
自家孩子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他看上的人,总不会有什么大毛病的。
柳絮果心里面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方正业都这么说了,她心里面还是有些疙疙瘩瘩的,柳絮果做不了主,便转头看向了苏天恩,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苏天恩也没想到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竟然还能横生枝节,他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缓一缓,不如我们打听一下在做决定。”
有道是空穴不来风,人家都言之凿凿地说孙苗苗有问题了,他们再巴巴地上门去送聘礼,那不是上赶着去当冤大头的吗?
“我们先回去吧,打听一下再说其他的。”
送聘礼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是先缓一缓,仔细打听一下再说。
方正业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
他先将苏天恩和柳絮果二人送回了城里,而后回了封工,将自己留下来的那些子弹壳拿出来一些,之后又驱车前往千河县。
方正业先去了千河县的知青办,用了两根烟的就跟这里的负责人混熟了,这才提及了知青下乡的事情。
下乡名单倒不是什么秘密,对方很快就找出了两年前的信息来。
“确实有孙苗苗这么个人,不过她当时并不在下乡的那批名额里面,而是后来加上去的。”
更加具体的,档案上就没有写了,但就如同于大爷所说的那样子,孙苗苗当初并不是自愿去北大荒的,她是被迫离开的。琇書蛧
方正业谢过了负责人,看了看时间,先去国营饭店吃了顿午饭,估摸着酱油厂家属区那边儿没什么人了,方正业方才开车过去了。
于大爷刚刚躺下,正准备睡个午觉,外面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于大爷,您在吗?我是小方,早上说的东西我给您带来了。”
于大爷此时正迷糊着呢,听到这声音,他微微愣了一下——小方?哪个小方,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认得姓方的人?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于大爷方才回想起来这个小方是谁,他急急忙忙地起身,走过去把门给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早上跟自己聊过天的那个退伍军人,于大爷瞧见对方,立马笑了起来,招呼着方正业赶快进来。
“是你啊小方同志,你快点进来,我给你冲一碗鸡蛋茶喝。”
于大爷倒是挺热情的,他将方正业请进门来,又张罗着准备给他冲鸡蛋茶,不过还没等他歪着脚去张罗,方正业就将于大爷扶着坐下了。
“于大爷,您别忙了,我今儿来也不是为了喝您的鸡蛋茶的,早上我不是说了,要给您带子弹壳的吗?我怕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回去之后立马就准备了起来,您瞧,这不就给您带来了?”
方正业说着,将自己拿过来的几个蛋壳放在了桌子上。
他拢共拿过来的六枚弹壳都是不同的,分别属于不同的木仓,有大有小,又长又短。
看到方正业递过来的这些子弹壳,于大爷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将那几枚子弹壳拿了起来,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好好好,我这辈子的梦想总算是圆了,现在我就算立马死了,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听到这话,方正业赶忙说道:“于大爷,您瞧您这话说的,我看您的身体可是硬朗得很,再活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好听话谁都爱听,于大爷也不例外,他被方正业这番话哄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面上的皱纹似乎都少了许多。
方正业先是顺着于大爷聊了一会儿,又说起了自己上战场和训练时候的事情,聊着聊着,他又将话题引到了孙苗苗的身上。
“于大爷,您也知道,娶媳妇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这长相工作啥的,我们其实都不在意,只要人踏实,是个好好过日子的人就成,其他的都没大问题,但是这人品若是有问题可不成,您和孙家人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不知道您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说?”
听到这话之后,于大爷深深地看了方正业一眼。
看到对方那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他摩挲着手中的子弹壳,缓缓开口说道:“小方同志,老古话都说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方正业笑着看着于大爷,轻声说道:“于大爷,您这是在做好事儿,您想啊,要是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了婚,以后若是过得不好,还不是要分开?真要到那个时候,他们都成了二婚,找对象怕是要更难了,这万一以后再找不到对象,害得可就两个人了……”
“于大爷,我知道您最是心善不过,要不然早上也就不会特意提醒我了,看在咱们这么投缘的份上,于大爷您是不是再跟我详细说一说?”
于大爷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方正业倒是也没有打扰他,而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屋外的阳光穿透玻璃窗照射进来,于大爷那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子被阳光照射着,泛着淡淡的油光,他将手中的子弹壳反复摩挲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其实这事儿就算我不跟你说,你到外面去多打听打听,也能打听出来的,当初这事情闹得可也不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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