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蒹心里一跳,  感觉重新认识岑楼了一样。

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岑楼的耐心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相识小半年,  她还从未见过他不耐烦的样子。他总是那样不疾不徐,温和淡定,仿佛再复杂的事情在他手里也可以理得井井有条。因为游刃有余,所以不会慌张焦虑。

甚至岑楼对她的追求也是这样不慌不忙,就连表白时也极其淡定。他似乎笃定了她会点头,至于什么时候点头也只是时间问题。林蒹也一度觉得岑楼会真的等到两人不再有师生关系时,再让他俩关系更进一步。却没想到,  还不到半年他居然跟自己说等不及了。

林蒹此时被他用温柔又热切的目光注视着,  心里热热的,  心动之余又忍不住翘起小尾巴。故意问他:“为什么等不及呀?我又不会跑。”

“嗯,  ”岑楼轻抚着她脸颊,“可是半年太久,我怕会有什么变数。”

咦?林蒹这下真的惊讶了,  她望着岑楼,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原来你也会怕?我还以为你一切尽在掌握中呢。”她噘噘嘴,  小声嘀咕,  “我还觉得我这个孙猴子翻不出你的五指山呢。”

听了她的比喻,岑楼失笑:“我哪有那么厉害。”说着笑意一收,认真地回答,  “其实恰好相反,没有把握,  才会费尽心机。”只为了给自己增加一点胜算。他拿起她的一只手,抚平后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又让她紧紧握住。

“我才是翻不出五指山的猴子。”他嗓音低柔,把玩笑讲成了情话。

林蒹觉得自己已经招架不住了,  心跳的频率和脸上的温度都有爆表的趋势。她暗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骨膜里疯狂作响的心跳声给稍稍压了下去。问了个几乎所有姑娘都会拷问恋人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不待岑楼回答,她眼睛一转又接着问他:“不是第一次的时候吧?现在想想你那时候对我确实挺热心的,你说,是不是看上这张脸了?”

岑楼“嗯”了一声。

“哼,你还‘嗯’!居然都不装一下,好歹说除了脸还有性格讨喜嘛。”林蒹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佯装生气要松开他。岑楼没给她抽回手的机会,反过来把她攥紧了。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心情非常不好。可是你一出现,我心情就好转了。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他说着,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好似又浮现在眼前。

那时正值盛夏,白日漫长。他走在灿烂夕阳映照着的校园里,心里却是阴云密布,半点阳光也不见。就在这时,一个笑容甜美的姑娘披着一身霞光出现在他眼前,生气蓬勃,对校园期待又陌生的样子像极了慌张闯入树林的小鹿。那一瞬间,他心里的阴云好似也叫她撞开了个口子。

但他带她报名又帮她挑选资料时并没有想过以后,那时候他只把这次相遇当做一个美丽的意外。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一个。却不料,没过多久居然得知这个突然闯入他心头的姑娘正是大学好友的亲妹妹。这样的巧合让他一度觉得是上天眷顾。

说起初遇,林蒹也觉得十分奇妙。她当时不过是急着报名,随手抓个路人问路而已,谁知道抓到的居然是一段缘分。

“所以你的答案呢?嗯?”岑楼晃晃手,问她。

“嗯?”林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两人还如此亲密地手牵手,做不做他女朋友这种事还用问吗?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故作凶恶地耸耸鼻子:“这么明显还用问吗?你看我像是会不答应的样子嘛!”

“可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岑楼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空着的那只手托着她后颈把人揽近了些,诱哄似的低语:“说你想做我女朋友。”

呼吸相闻的距离,林蒹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岑楼身上传来的热度。她刚平静些许的心跳一瞬间又开始疯狂鼓噪,手也不自觉地攀上了岑楼的胸口,拽着他的衣襟却也不知道是要把人推开还是拉近。

素来温柔的岑楼却在这时意外的“强硬”起来,他一手牢牢扶着她后颈,另一只手还攥了她的手,大有她不开口他就不放人的意思。

林蒹到底照着他的意思说了,说完就觉得他手里的力道卸了。她锤了他胸口两拳,嗔怪:“非要我说一遍,不说又不是不答应。”

“可是你说出来我才能放心。”岑楼得到她肯定的回答,眼神也越发甜蜜缠绵。

林蒹从前看书上说什么溺死在眼神里,总觉得是文化人喜欢夸张,可是现在她看着岑楼,却真切体会到这种要被溺毙的甜蜜。没有猜忌,没有忐忑,他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喜爱向她袒露。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心接受就好。

她从小就不缺关爱,她家庭和睦,父母和哥哥都给了她足够的宠爱。可是从岑楼这里得到的爱和家人的关爱又完全不同。林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区别,她只知道看着岑楼眼里只有自己,心里除了甜蜜还有踏实,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刘丹霞看着林蒹听课都能听得满脸笑意,不免撞了撞她胳膊肘,小声问:“喂,你跟岑老师是不是好了。”

“你怎么知道?”林蒹说着又摸了摸脸,“很明显吗?”

“不傻的都能看出来。”刘丹霞说着又问,“你不怕岑老师啊?”

怕?林蒹惊讶地看向刘丹霞。岑楼那么温柔的人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她很快就记起来,岑楼讲课声音温和但气场强大,并且铁面无情,对学生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这么说来岑楼最温柔的一面大概都留给她了吧。这么一想,她又不自觉地漾起笑容,回答刘丹霞:“怎么会,他可温柔了。”

她俩在座位上讲小话,讲课的老师忍不了,眼神扫过他俩:“要讲出去讲,别影响别的同学。”

林蒹她俩心知理亏,赶紧闭了嘴正襟危坐。

可林蒹刚确定了个大事,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脑子里全都是岑楼。又想起刚才岑楼说第一次见面时他心情很不好。她本来想问是怎么回事,但被岑楼一打岔就给忘了。后来再想问,又马上要上课,她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不过在她印象里,岑楼在她面前唯一一次表情阴沉就是因为他母亲的来信。估计他俩初识那次心情不好也跟他的父母有关系。哥哥说岑楼家庭复杂,怕她吃亏,岑楼也对她说过虽然父母离婚但自己童年并不惨。可她想到的却是岑楼这么善于察言观色,会不会正是因为他有些复杂的家庭情况,逼得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学会了体察人心?

想到这,林蒹不由对他心生怜爱。只想着马上做点什么好填补他缺少的那份关爱。

可一时间除了找机会多陪陪他,根本想不出还能为他做什么事。找人商量?她在这边的朋友大多是生意上结识的,也是谈江野的朋友,肯定不适合跟他们说这些。而他俩刚确定关系不久,这时候告诉家里也着实早了点。

她无人可以讨论,就只好自己瞎琢磨,终于体会到了恋爱中的朋友们说的那种甜蜜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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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个月,谈江野为了经销商的业务线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出差,在盐港待的时间段,跟林蒹交流基本都是围绕着工作,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可现在因为受伤没法出差,被迫长留盐港,两人相处的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许多不对劲来了。

比如打扮的改变,再比如她工作间隙里时不时露出的微笑和偶尔惆怅纠结的表情。每到这时候,她的眼神都飘得远远的,明显是想着不在眼前的人。

谈江野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却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三道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工作做借口去打断她对旁人的想念。

“林蒹,你觉得这几个印章哪个好看?”他们准备注册新公司,刚定好了公司名字,谈江野又拿着印章的广告过来问。

林蒹有些好笑,不过是几个公章,把上就是做出花来,下面刻的还不是一样的字?“无所谓吧,你看着挑就行。”

“你也要用的,给个建议嘛。”谈江野说。

林蒹随便指了一个跟现在公司的公章长得完全不像的:“就它吧,到时候也不容易混。”说着又问谈江野,“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之前扩张生意都是你拿主意了,这种小事还拿着问什么?”

谈江野摊手:“在家憋的啊,现在医生又不放我出远门。”

他一说,林蒹马上想起他肩膀上的伤,脸上也跟着变了:“你伤怎么样了?上次去换药医生怎么说?”

谈江野垂下眼帘:“医生说伤口长得不错,只有一块扎得深点,想要出差还得再等等。”

“那你就听医生的好好休养嘛,留下后遗症不是闹着玩的。”林蒹不疑有他,“你要是觉得天天坐办公室无聊的话,下午一起去拜访客户?不过是零件加工那边的客户。”她说着看向谈江野左肩,“你的伤……”

“没问题!”谈江野不等她说完就一口应下。

林蒹看他兴致十足的样子,以为他真的是憋坏了,挑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找出点对方的宣传页出来,让他熟悉一下。毕竟这条业务线谈江野近来管得越来越少。

给完资料,林蒹也没了乱想的心思,坐在桌前继续忙工作。谈江野看着她专注工作的侧脸,心里松口气之余又忍不住唾弃自己。他也没想到自己沦落至此,居然要靠伤做筏子来博得林蒹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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