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
林蒹扔下那句话, 转头就往楼下走。
谈江野一个箭步从后边追了上来,几步抢到了她前头,拦住了她下楼的路。
“你要干嘛?”林蒹瞪他。
他仰着头, 朝她咧嘴笑道:“我就是想先排个队,你什么时候想要男人了第一个考虑我好不好?”
这话说的!什么叫“她想要男人了”?让她回答好也不对,不好也不对。林蒹只恨手里没有胶带, 不能把他这张破嘴给贴上!而且面前这只拦路犬还大有不听到答案不让路的架势。 “谈江野, 你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她咬牙切齿地叫出他全名。
谈江野嘿嘿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啊。脸皮不厚你又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
林蒹明白他指的是之前她突然跟岑楼在一起的事。然而想到岑楼, 她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了。“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心情。”她敷衍地回答,拿开谈江野撑着扶手的手。
她那点力气其实根本动不了他,可谈江野看到她表情, 也不敢使劲, 只能由着她拂开自己的手。
林蒹往楼下走, 他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怕是自己逼得太紧叫林蒹烦躁了, 赶忙解释:“没关系, 等你有心情的时候再说也行。其实我也不着急的。”谈江野说着在心里又补上了下半句:只要你身边没别人。
林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谈江野刚才看她的眼神, 热切得恨不得当场把她给吃了, 这要是叫不着急她都不知道什么叫着急。
不过既然他要这么说, 她正好成全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们以后还跟之前一样, 只准谈工作, 其他事我不开口你不准提。”
“啊?”谈江野没料到一句话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他犹豫道:“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啊什么啊,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听我的不应该?”林蒹瞪他。
“应该应该!”谈江野连连点头, 他宁愿她霸道一点,也不想看她推开自己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说起来,跟岑楼分手以后,她实在是沉静得过分了。
谈江野口头答应得好,可看她的眼神是半点也没收敛。林蒹叫他看得头疼,她能让谈江野闭嘴,可管不了他怎么看人。“时间不早了,我去叫车。”她说着匆匆走到电话机旁边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
她放下电话开始收拾东西时,谈江野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蒹拒绝,不待谈江野再说什么,她又说:“让邻居看见影响不好。”
谈江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俩恋爱时岑楼肯定没少送她回家。林蒹这是担心大晚上被不同的男人送回家有人嚼舌根。他心里闷得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出租车到了以后,林蒹刚在后座坐下,他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你下去,说了不要送。”林蒹指挥他。
谈江野压根不听,自顾自地拉好安全带:“你不就是怕被人发现,到地方我不下车就行了。”说着又跟司机大哥说:“您开车吧。”
他一脸坦然,丝毫没觉得刚才的话让司机大哥想歪了。林蒹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大哥打探的眼神,恨不得把谈江野的破嘴拿502给粘起来!并在心里发誓以后跟他在一起一定记得带上胶带。
还好回住处的路上谈江野没有再说什么引人遐想的话,老老实实送她到了地方,果然如约没下车,又让司机载着他开回去了。看他听话,林蒹多少松了口气。
只是她不知道,那车掉头拐出小区之后,谈江野就叫司机靠边停了。晚上没交警贴条,停车比白天方便,谈江野下车后去路边的小卖部买了包烟给司机,让他在旁边打表等着。自己则在小区外墙的栏杆下头站了好一会。
那里刚好可以看到梁姨家的阳台,以及林蒹卧室的窗口。虽然隔得远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看到那个原本黑漆漆的窗口亮起灯,浅绿色的窗帘上隐隐绰绰有人影晃动时,心里居然也有别样的满足。
谈江野自以为的深情遥望,在司机大哥眼里就成了别的意思。等他看够了回到车上,司机开始跟他搭话,司机讲话带着口音,又说得云笼雾罩的,谈江野半天才明白他把自己当成勾搭人家老婆的男小三。顿时气笑了,他可受不得这冤枉,随口编了个瞎话,说他俩本来是一对,女方家里不同意他俩才偷偷摸摸。
司机信了,跟他讲话终于也敞亮起来。谈江野一边应付司机一边跟自己生气,要不是他脑子不开窍,林蒹这会还是他正儿八经的媳妇呢,他用得着晚上送个人还偷偷摸摸的吗?从正牌爱人混到要排队等着叫号的追求者……谈江野看着夜里寥落的行人车辆,有点心酸。
但是想想半个多月前的情形,顿时又觉得人生有了亮光,这点心酸也算不得什么。
司机大哥大约是过来人,看他脸色一时一变,便好心指点:“现在这年头,能不能结婚还得看妹子自己。有时候家里不同意只是个借口,你得想想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到位,赶紧改进改进。不然你每天搁墙外头看,把围墙看出个洞来都屁用没有。”
谈江野一想,虽然司机大哥不知道实际情况,但确实是这么个理。他眼下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是得好好琢磨怎么才能叫林蒹回心转意。虽然还没个头绪,但司机算是为他指明了方向。谈江野一高兴就要请司机大哥吃夜宵。可惜大哥赶着跑下个单子,没吃成。
林蒹自从睡眠不好之后,上班到得就早。除了住在公司的谈江野,没人比她早到办公室。这天谈江野早上跑完步,还没换衣服,就见林蒹已经到了,办公室里飘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
这玩意闻着香,喝起来苦得很,跟中药一样,谈江野压根喝不下去,加了糖也不行。不知道林蒹什么时候开始好上这口。
“别光喝咖啡,那玩意不顶饿。吃包子。”谈江野把一个香菇肉包递给她。林蒹到得早以后,谈江野天天给她带早饭,他知道林蒹口味,也不用问她喜欢什么,反正那几样换着买就是。
林蒹其实没什么为胃口,喝了半杯咖啡觉得胃里顶得慌,拿着包子半天没咬。想想西餐厅里给咖啡配的都是精致的西点,觉得这搭配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谈江野不以为然:“咖啡不也就是个黑豆浆吗?豆浆配包子,有什么奇怪。”
听他形容,林蒹撑不住笑了,可不是,咖啡豆它也是个豆!笑完又觉得食欲恢复了一点,手里的肉包终于有了点诱惑力。
谈江野看她吃了半个肉包才放下,心里多少有点安慰。他不是林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跟岑楼分手后精神上有多痛苦。但看她每天没什么食欲也知道她受的打击肯定不小。不过林蒹不肯跟他聊这些,他只能通过她的食量来判断恢复程度。
吃过简单的早餐,员工还没到几个,他俩已经开始工作了。
林蒹最近情场失意,工作便格外卖力。上次才说找了几个备选的新厂房,拉着谈江野看了一圈后,两人很快定下了地方。这些天他们两头奔忙,要督促新厂房的翻修进度,要设计内部布局装修,还要在老厂房这边盘点物资,登记造册,防止到时候搬迁厂房时丢东西。
忙得不可开交。
“下午再去那边看一看吧。今天装得应该差不多了。过去再对一下,看看这么摆挤不挤。”林蒹敲着厂房内部的布局图说,看了看谈江野,“你那边最近不用出差了?我看你天天跟我搞这些事。”
“嗯,就卖卖货,新招的人都能上手,其他都是小事,小陈去处理也一样。他也该锻炼锻炼了。”谈江野在核对库房里的货物清单,头也没抬。
其实他那边还真有事,小陈有点搞不定,昨天打过两三个电话回来请示怎么处理,想叫他过去撑场面。谈江野听了小陈转述后,觉得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需要他亲自跑一趟的地步。于是就在电话里一一教小陈怎么应对,实在对付不了的事就用拖字诀,拖到晚上再打电话问他。末了,还拿这套锻炼人的说辞忽悠了小陈一番。小陈信以为真,当下咬牙去处理问题了。
然而谈江野不肯出差的根本原因就是觉得现在是林蒹最脆弱需要人陪的时候。他听说好多人分手拖泥带水的,分分合合能纠缠许久。他好不容易盼到林蒹他俩分手,只怕这种关键时候他一离开,那个小白脸又会趁虚而入。
林蒹自从财务外包以后就没管过他那头的生意,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听他那么说也就信以为真。下午去新厂房丈量装修后的尺寸时还随口感叹了一句“幸亏你最近在盐港”。谈江野听了更觉得自己决定十分正确。
“碰巧我那事少嘛。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谈江野睁着眼说瞎话。
做生意都喜欢讨个好彩头,林蒹听了高兴,干劲更足了些。
两人在厂房里又是丈量又是做标记,忙活了一下午。收工准备离开的时候,林蒹刚迈出新厂房大门,人忽然一个踉跄,还好抓住了门框,这才没摔倒。
“怎么回事?”谈江野赶紧抢到她身边一把捞住她,手碰到后背,才发觉她上衣后头全湿透了。要说夏天出汗也不奇怪,但林蒹脸色惨白,看着不像是热出来的汗。“不会是中暑了吧?”他一着急,也不等林蒹回答,就把人横抱了起来弄到了车上。
车里有防暑的药,谈江野开了一瓶藿香正气水给她灌了下去,又按着她脑袋,两指并起用指关节夹着她鼻梁刮痧。折腾了好一会,林蒹才缓过了些,“别急。”她开口就是这两个字。
谈江野没理会她说什么,只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她连眼睛都没眨。忙帮她拉上安全带:“你别说话了,我们这就去医院。”
林蒹想说不用,可眼皮却越来越沉。别说讲话,她只觉得身体里跟灌了铅一样,一个指头都动不了。只有意识还是清醒的。一片黑暗中,感觉到谈江野把她抱下车,冲进医院,然后又把她抱到了病床上,有护士给她扎了针,再后来意识也开始模糊了。似乎听见谈江野跟医生询问着什么,但具体说了什么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医生,她这是怎么了?刚发现她不舒服就喂了藿香正气水,这么久还没醒!”谈江野焦急地问,林蒹从小身体好,别说晕倒,发烧都不多。
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说:“中暑,过劳外加营养不良。”说完撕了单子给他,又扒拉林蒹的眼皮跟他说:“你看她这眼圈黑的,啧啧,睡眠太少了。你们什么单位?工时长还不给吃,可以去劳动局举报的。”
谈江野没解释,一面谢过医生,一面在心里把岑楼骂了个狗血淋头。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那个狗子们叼个饭盆排队等打饭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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